20、从记忆中回来的秀逗同学
苏友群今天忙得有点晚,回到家时已经八点半了,一开门就见过来帮自己拿公文包的万荣满眼担忧,便问他在担心什么。 “我问过学院的课程安排,梓晏哥不应该这会儿还不回家……”万荣担心地说完,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对苏友群说:“那个,友群哥,饭菜已经做好了,我先去给您热热。” “你不用担心,梓晏喜欢晚上在外边闲逛取景,九点前回来都是正常的。”苏友群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有些没底,于是给自己的弟弟打了个电话。 苏梓晏这会儿在哪呢?医院呢。 他跟楚荀打架谁赢了?他赢了。 废话,从小作妖闹事的小霸王除了被他哥暗算的时候能输,其他时候能输么?肯定不能。 苏梓晏确实从小冷淡到大,但他小时候还是有那么几个损友的。 十多年没见的楚荀在苏梓晏眼中算不上朋友,但也绝对不是仇人。小男孩之间大多数时候不打不相识,两人的关系亦敌亦友地持续了六年,从小学刚入学到毕业。 “你说你,穿一身拉风装逼的衣服过来,还他妈被我分筋错骨。丢不丢人?”苏梓晏用食指沾了点唾液,去刮楚荀的脸。 楚荀是个东西方混血儿,长得不差,看着有点痞,高挑帅气,性格爽朗,平日里爱跟人开玩笑。 “干!没想到你打真的!至于么!老子刚毕业就他妈挨你揍!嘁,小野种你找到爸爸啦?真是恭喜你哦。”楚荀刚把脱臼的手腕接回去,还不想再次受伤因此没跟苏梓晏动手动脚,但跟人打嘴仗可半点不耽误。 苏梓晏以前名叫王梓晏,楚荀带头和一帮人一起叫他晏王子,一开始苏梓晏没想理他们,后来被楚荀说急了才动手打人,打着打着,他也被楚荀“纳入后宫”了。楚荀家里有钱得很,他母亲风流放荡,年轻时男朋友一个轮一个地换,最终选定一个外国人,说是在外边占了个油田,浑身上下都是贴金的,连家里的马桶都要镶钻。 反正只要楚荀的母亲愿意再给男人生孩子,那男人也不介意名下多个别人家的小孩,像楚荀这种没什么功利心上进心的儿子,男人早早就分了一点财产给他然后带着全家人出国……不,应该是“归国”了。 楚荀大学学的是对外贸易,看似鸡肋,其实凭借他从小的多语言生活环境,在这一块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到苏梓晏居住的城市里来,也许可以理解成他年少疯狂吧,他想把当初跟他打过嘴仗的“王梓晏”找回来重温一下打嘴仗的感觉,没想到小学时高高瘦瘦的“王梓晏”,长大后会变得仙气十足,而且还是楚荀喜欢的众多款式的其中之一。 确定苏梓晏就是“王梓晏”之后,楚荀制定了一出场就“艳压群芳”的计划。 只是和他预计的差太多了,他以为自己能把苏梓晏打趴下呢,没想到十年过去,苏梓晏依旧是那个小霸王。 苏友群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楚荀正在跟苏梓晏商量赔偿方案。 “我就扭断你一只手腕你至于要我一辈子赔给你么?想让我把你身上七十八个关节全拧错位是不?”苏梓晏震惊于这人啥都不要,就想要自己的一辈子。 “跟我结婚了,你想怎么家暴我就怎么家暴我,你说好不好?”楚荀脑子里在想什么,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有病吧你!”除此之外,苏梓晏说不出其他任何语句来形容他对楚荀的感觉。 正说着,苏梓晏的手机响了。 “哥?我在医院……不是,是我把……呃,那人没事,脱臼,接好了……嗯?!你就不问我有没有事?喂,我看起来那么不柔弱吗?!” 苏梓晏沉默半秒,打断哥哥的话:“好啦,我这就回去,还要把人带回去?想都别想!” 气呼呼地挂断电话之后,苏梓晏被楚荀的保镖架上楚荀的豪车。 “我甚至知道你家在哪。”楚荀用没受伤的右手端着红酒杯子,轻轻摇晃杯中漂亮的紫色半透明液体,坐在后座最宽敞的位置上,悠闲得像个老大爷。 “懒得骂你了。呼!”苏梓晏将落到面前的发丝往头顶上一吹,无语地望向窗外。 万荣跟着苏友群一起下楼迎接苏梓晏,见苏梓晏从豪车上下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赛车手连体服的男人,不由惊讶得双目圆睁。主要是被那男人手里的红酒杯惊到,在车上喝酒也不怕一个急刹车全泼脸上? “介绍一下?”楚荀将红酒杯递给身后的保镖,对苏梓晏说。 “我哥,我哥资助的学生。”苏梓晏懒洋洋地说。 “不,是向他们介绍我。”楚荀装逼地双手空抓着胸前的位置,用整理西装衣襟的姿势轻轻抖两下手。 “滚吧你。”苏梓晏咬着牙愤愤往身后踢,楚荀眼疾手快跳起来,避过苏梓晏的攻击,笑着对一脸懵逼的两人说:“我叫楚荀,英文名Houston·Cho,今年二十二岁,资产过亿的油田大亨的儿子,同时,也是苏梓晏苏先生的未婚夫。” 苏友群轻轻把手摁在额头,然后顺势滑到嘴上。 他笑得挺明显的,双肩颤得厉害。 “哥你别理他,他脑子有病。”苏梓晏朝哥哥走去,却被楚荀一把勾住脖子,还给往后带了个趔趄。 “我认真的,今天向他求婚被他整得手腕脱臼,要他赔我一辈子不过分吧?聘礼是三千亩国际酒庄,您看合适不合适?”楚荀把苏梓晏死死圈在怀里,问逐渐控制不住笑意的苏友群。 万荣这会儿插不上嘴,想笑又不敢。 苏友群没绷住,挥挥手对楚荀说:“哈哈哈哈……你带他走吧,聘礼我不要了,你直接带他走吧哈哈哈……” 苏梓晏一把推开楚荀,几步奔到哥哥身边着急地辩解道:“哥!这人没开玩笑!他是真的想带我走!” 苏友群抱着肚子笑得说不出话来。 楚荀双手抱拳侠气十足抑扬顿挫地说:“谢兄长成全!走!梓晏!陪我浪迹天涯吧!” 苏梓晏赶紧把万荣推到楚荀面前让他挡一会儿,自己推着哥哥往楼上去。 万荣这种老实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情况?他默默张开双臂,愣愣地拦住楚荀:“那个……总之,尽力吧……” 楚荀也跟着笑出了声,对万荣说:“我没开玩笑,除了三千亩酒庄的聘礼。” 万荣上下打量楚荀身边的人,片刻后,他问了两个楚荀想都没想到的问题:“这些人……多少钱雇的?我能加入吗?” 楚荀愣怔半天才回过神来,大手一挥给了万荣一沓外币——换算过来也就五十元。 万荣把钱揣兜里,依旧展开双臂摇头:“不行,您还是回去吧。” 楚荀见这人不受贿,于是笑着对他说:“你想当我保镖那就找个时间来应聘呗,这是我的名片。好吧,不为难你,今天我先回去,明早准时过来接他上课。” 万荣小心翼翼地接过楚荀的保镖递来的名片,捧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疑惑地将之收进口袋里,目送楚荀离开后才转身回家。 苏友群笑得完全止不住,他第一次见弟弟这么无语,看来整蛊疯子的办法只有比疯子更疯。 借由楚荀,苏友群看到了苏梓晏的另一面。 “没想到你还能跟别人玩得开。”苏友群好不容易止住笑,却在看到万荣递过来的一沓纸钞后没忍住又笑漏了气。 万荣好奇地问:“他是什么人啊?比梓晏哥你还奇怪。” 苏梓晏也不介意被人说奇怪,他撇撇嘴解释道:“是我的小学同学。” “但是你跟你mama搬到这里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你的同学了吧?而且你之前读书的学校距离这个城市也得有上千公里。”苏友群这番话对苏梓晏来说是寻常的询问,对现在的苏友群却还包含着特殊的意义。 是的,苏友群因为意外事故而受了重伤,脑子里的记忆被清空大半,要找回这些记忆几乎是不可能的,虽说并非完全不可能,但要寻回记忆确实很难。他能这么问,说明记忆在他不知不觉时回到了他的脑海。 苏梓晏耸耸肩,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衣服走向浴室:“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别问那么多。” 苏友群同万荣对视一眼后又呼呼地笑了起来,万荣难得见苏友群笑得这样失态。 将自己关进浴室的苏梓晏放了一浴缸热水,属于过去的回忆终于还是越过他故意摆设的“遗忘闸门”,泄入他的脑海。 “王梓晏!我爸给我带了巧克力,喏,一起吃啦!”还没长开的楚荀因为一张混血儿的脸而备受瞩目,又因为家里有钱,他不管到哪儿都混得挺开。 年仅八岁的王梓晏对金钱还没什么概念,但他从小就省着钱过日子。他从楚荀手里接过巧克力,迟疑着咬了一口。 “好吃吧?”楚荀得意地问。 “好苦……”王梓晏捂着嘴皱着眉说。 “巧克力就是苦的!你们吃的那些甜死人的巧克力绝对不是正宗巧克力!我爸说的!他生活的国家有好多~好多巧克力!”楚荀夸张地张开双臂挥舞。 王梓晏把巧克力叼在嘴里,继续走他的路。 “你也不跟我说一声谢谢?”楚荀拽着书包带子蹦蹦跳跳地跟在王梓晏身后。 “你给我好东西我再跟你说谢谢,这个东西又不好吃,我拿去喂我家旺财。”王梓晏低着头边吃边走,一面口齿不清地说。 “喂!不可以给狗狗吃巧克力!会死的!”楚荀大叫着追上去,和王梓晏拉扯在一起。 回忆中断,苏梓晏脱了衣服,不经意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那一身伤痕,他苦笑一声,修长的腿迈入浴缸里。 “我为什么……不逃跑呢……”苏梓晏躺在浴缸里,痛苦地捂住双眼。 逃跑?从什么时候开始逃?他很早之前就想跑了…… 只是一直都不敢而已。他怕再失去,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东西,无论选择什么,都需要放弃已经到手的,可他偏偏不想放弃任何一样。 最终,他只能什么都不取…… “活在孤独里吧……”苏梓晏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把水:“去死好了,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