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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呢,哥……哥?」

    第二次的呼唤总算将司遥从走神中惊醒,看着那个满脸疑惑地眨着眼睛的女孩,他淡淡笑了笑:「抱歉,我没有注意听。」

    「哥,不是我说,这几天你真的很奇怪喔,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有什么烦恼吗?」苏瞳也一副费解的语气插话。

    坐在他旁边的女孩,也就是先前对司遥问话的女孩——文越,她是跟着苏瞳一起称呼司遥的,她拍拍苏瞳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追问那么多,假如司遥不想说的话。

    苏瞳理解她的意思,想想,只能叹气,知道自己的确无能为力。

    这两人对他的关心和体贴,现在的司遥只能抱歉。他实在无法回应什么,他甚至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然走神,这几天来一直都是这样。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也真的是无能为力。

    那天晚上,应该说,是他有生以来头脑最混乱的一晚。即便在十几年前,他刚刚得知那场空难的消息时,都不曾这么混乱过。当时他毕竟还小,有些东西想得简单,想得执拗,一意孤行,便无所畏惧。

    反正那时他已失去一切,已无可失去,便无所畏惧得理所当然。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他开始懂得畏惧,畏惧着失去,然而其实他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经失去。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混乱。

    他没有办法思考,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就那样开着车,连开了三个多钟头,最终去到苏瞳正在拍戏的那个城市。

    其实并不是有意去找苏瞳,只是想走得远一点,拉开距离,给自己一个冷静下来思考的空间。

    可惜现在看来,收效甚微。想,还是一直在想,还是没有想出结果。

    对比起来或许有点讽刺,在最开始的时候,是他不顾一切地追逐对方,逼迫对方,然而现在落荒而逃的人却是他自己。

    毕竟事情总是在变,人也渐渐在变,处事的方式也会跟着转变。

    唯有一件事,他到现在为止都丝毫没有变。

    所以说到底,他根本不想放弃。就算心痛过,无奈过,失望过,但其实能够拥有这些心情,也正是他「绝不能够放弃」的证明。

    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勾起他这些心情。只是他的心情,还需要一点时间进行调整。

    他原本打算,等到调整差不多了,再回来这个城市,结果实际上他却提早回来。

    原因说来有点无奈,这几天,苏瞳所参演的戏份暂时告一段落,得以空闲,加上想念女友,便拜托司遥带他一起回来。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三个现在会坐在一起吃饭。而他们所在的餐厅就是索契。

    手机遗落的第二天,司遥已打过电话到手机上。手机本身虽不值钱,手机里存储的很多号码丢了的话却很麻烦。

    得知情况后,司遥拜托餐厅的工作人员为他保管手机,当时倒是没想到可以这么快回来取,还顺便给另外两人提供了约会地点。

    其实司遥并不想参与这场约会,只是苏瞳非要他也一起,一方面是想和他聊天,另一方面,毕竟苏瞳和文越都是艺人,恋情目前还不便公开。若有司遥这个经纪人在场,烟幕弹就比较好打了。

    「哥,我们吃好了。」苏瞳说,旁边的文越也点点头。

    在他们之前司遥早已经不动筷子,现在听到他们这么说,意思不言而喻。

    「接下来你们想去哪里?还要我作陪?」司遥问。

    「不要这样讲话啦,我们几个在一起不是也很开心嘛?」苏瞳纵了纵鼻尖,看看文越。后者露出赞同的笑容。

    「要不随便去哪里走走好了。」

    文越思索着说,「找一个空气好的地方,比方说公园什么的……而且晚上的公园也会比较幽静。」

    「我赞成。哥,你说呢?」

    「嗯。」

    其实司遥又能说什么?反正他不过是陪客。

    ※ ※ ※ ※

    我爱你。

    每当点烟时,请想我一次。

    我要拥有你,哪怕不择手段。

    「啊……」啊!

    厉森被自己的声音惊醒,连忙睁开眼睛,四下看看。

    好在头等舱的乘客就那么几个,有的在专心看杂志,有的在听歌,还有的在睡觉,没有人留意这边的动静,否则真是丢人丢到天上。

    厉森也是服了自己,只是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竟然做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做梦就算了,居然还不知不觉呻吟出来,这简直……

    这个白痴一样的猪头究竟还是不是他?他到底还是不是「厉森」?

    真是,全乱套了!自从认识那个男人以后,一切都乱套了!可恶……

    厉森缓缓吸着气,为了沉淀心情而向窗外看去。视线下望,已经可以看到地面上影影绰绰的灯光,再过一会飞机就要着陆了吧。

    此刻他身在从日本东京回程的班机上,马上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城市了,感觉很轻松,还有一些莫名的期待……

    那天之后,已经过去一个礼拜。

    在这几天当中,他很烦恼,又有点生气,还有点担心。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打算怎么样。难道真的会就此消失,再也不会回到他面前来了?

    每当他想到这些,就觉得头大如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曾经打过电话过去,但手机仍没有回到司遥手中。除此之外他没有再用其他方式联络司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其他联络方式。

    另一方面,他也是有点在闹情绪,有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找。

    那个混帐家伙,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对他做了一大堆过分的事,对他逼得那么紧,一副势在必得的态度,可现在呢?当他这么烦恼的时候,那家伙死到哪里去了?

    就算说,那个人可能也在烦恼,在为难,甚至痛苦……但不管怎样,都至少应该来见他一下吧?

    来问他,来骂他,来继续像以前那样逼迫他……都行,都可以,随便做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来见他就好……

    可那家伙却什么都不做!竟然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把他晾到一边……

    太令人火大!

    有时候厉森真的想,那就这样算了。反正他不是一直很讨厌那家伙吗?就算在接受了那枚戒指之后,他也常常被那家伙耍弄得够呛,现在就趁这个机会解脱,不是很好?

    从此以后,他就可以做回以前的厉森,过回以前的逍遥生活,再也不必为了一个可恶的混蛋而烦心……

    「唉。」厉森重重地叹出声音。想虽想得美,然而,假如他真的可以这样想,那么他又怎会做出那种事呢?

    他将手探进口袋,取出一个东西,拿到眼底。

    那是一只包装简单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两枚戒指,是他在东京的时候到饰品店里专门定做,做得就跟司遥送给他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样。

    等回去之后,他就将戒指戴回老地方,然后到司遥面前晃一晃,再「漫不经意」地告诉对方说,之前不小心遗落到床底下的戒指又不小心找回来了……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总之他只能这样做,他希望能让事情回到原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戒指也不曾丢失过,让一切都恢复到之前那样,就可以了。

    而他之所以将戒指订做两枚,是怕万一以后又发生什么意外,戒指又不慎丢失,至少还有一枚备用。

    ……很傻,对吗?

    他自己也觉得,做出这样的事情,抱着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但是又能怎么办?傻就傻吧,反正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无论如何,他只是不愿就此结束,他还想和这个人在一起再多一点时间,不管这个时间是多久,总之,至少现在,他还不想结束。

    嗯,他已经决定了,现在,就只等着那个人出现……

    「啊!」

    毫无预兆地,后舱方向传来惊叫声,整个后舱内都隐隐sao动起来。

    厉森这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却象是从飞机外传来。在此同时,机身不轻不重地晃动一下。

    「哇啊——!」后舱的叫声开始此起彼伏。

    起因是,越来越多的乘客看见了,飞机右边那只冒着浓烟的机翼。

    「各位旅客,请先不要惊慌,保持镇定……」机长的声音从广播器中传出,听上去依旧冷静,但已经完全起不到安抚效果。

    因为飞机的摇晃已经变得更厉害,座位上方的氧气罩也齐齐弹了出来。有些人连忙拿起来戴上,也有人闭上眼睛默默祈祷,还有人和身边的亲人朋友紧紧抱在一起。小孩子的大哭声也夹杂在其中,格外刺耳。

    机长一定正在努力控制飞机,然而飞机还是在这个不合适的地点开始降落。

    机身猛烈地震荡着,一下一下越发急促,就这样向下滑行而去。

    坐在厉森身边的男人将身体蜷起来,双手盘在膝盖上,头放在手上,做出迫降时的自我保护姿势。

    厉森经此提示,才想到做出同样的姿势,闭上眼睛,牙关紧咬起来,装着戒指的小盒子也在手心里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 ※ ※ ※

    上车之后,因为不便找司遥谈天,以免造成驾驶者的分心,苏瞳和文越便在后座窃窃低语,希望可以尽量不打扰到司遥。

    但事实上,他们那细细碎碎的声音听起来反而更扰人。

    司遥打开车内广播,调到合适的音量,既不会过于吵嚷,又足够盖过后面的声响。

    广播中,两位DJ的声音交互穿插着,谈谈天气,谈谈交通,再谈谈民众,平淡中带着些许轻松。

    尽管司遥并未留意去听,也觉得这种对话给人的气氛很舒适。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突兀地,广播中陷入长达半分钟的沉默,而后才再次响起。

    「非常抱歉,刚刚接收到一个消息……」

    DJ以全然不同于刚才的沉重语气慢慢地说,「经过确认,从东京飞来本市的X号班机,可能由于机械故障,在距离机场仅有数分钟航程的森林公园地段迫降,附近有人看见机体局部发生爆炸,造成树林起火,机上人员伤亡情况还不明确,消防局和医院方面均已派出人力紧急前往。在此,所有听到这一消息的朋友,请让我们一同为机上的乘客祈祷,愿他们安然无恙……」

    之后广播中再次安静下来。车中也陷入安静。在这一刻,不论身在何方,所有听见这个消息的人们都沉默了。

    文越合起双手,默默在心中祈祷着。苏瞳也是。

    司遥要开车,自然没办法做出和他们一样的动作。

    空难……这个词眼对于司遥是怎样的份量,只有他本人才明白。

    他叹口气,突然,脑海中闪过什么,眉尖跳了一下。

    随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刹车声,车子急停。

    后座的两个人差点滚到车前面去,还好是差一点。心有余悸地坐回原处,苏瞳轻拍着文越的后背,不解地问司遥:「哥,你干什么呢?」

    司遥没有答话,仔细思索着,眉头一点一点越蹙越紧。

    就在先前,他刚刚到餐厅取回手机的时候,接到岑因的电话,没什么事,就只想聊聊天。毕竟岑蕊走了之后,在这里他就只有司遥这一个不算亲人的亲人。

    在交谈中,岑因提到厉森,因为前一天Ken曾跟他提到说,厉森去了东京,参加大学好友的婚礼,今天或者明天就会回来。到时他想邀司遥和厉森一起去家里吃饭,换他下厨。

    而,刚刚广播中所说的那架失事飞机,就是从东京而来……

    老实说,司遥也很想告诉自己,不会有这么巧的事,那种事应该是不可能的……

    然而,只要他想到那一丝可能,心情便再也无法平复。胸口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窒息,太阳xue处隐隐跳动,更令人感到头晕脑胀。

    他拿出手机,拨打厉森的电话。

    关机。

    怎会……

    他想了想,打给厉朝。

    电话一接通,他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伯父,我是司遥。厉森在您那里吗?」

    「小森?」

    厉朝微微错愕,「他去东京了,还没回来,怎么了吗?」

    「那他有没有跟您说过他会在何时回国,是今天还是明天?」

    「这倒没有,不过他拿的假期是三天,这样算的话,应该就是在今天回来。」

    「那么……他会不会已经回来了?他……」

    「这个我不能确定。」

    厉朝顿了一下,想起什么,「对了,我在他走之前曾经叮嘱他,假如他回来时间早,就邀上你一起到这边来吃晚饭。既然他还没去找你……我想应该就是还没回国吧。」

    「……」

    「怎么了?小司,你是不是有事急着找他?」

    「不,没事……打搅您了,那就先这样,我……等他回来,明天再和他一起去拜访您。」司遥干涩地说,也只能这样说。

    此刻他心中的猜测,连他自己都不愿相信,又何必说出来让长辈担心?何况,也不一定真的就是这样……不应该会这样的……

    挂断电话,他对后面的两人说:「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你们……」

    「你是不是去森林公园?」苏瞳问,神情也微微凝重。

    「是不是厉先生……」文越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先前的广播之后,司遥就表现得这么异常,而在那通电话中又提到厉森的名字……

    「哥,你快开车吧,我们也一起去。」苏瞳很快做出决定,文越也附和,「嗯,我们也想去,拜托了。」

    「……」司遥很意外他们会这样说,但再一想,的确,这两个人一直都对厉森抱有好感,尽管实际上厉森对他们而言曾经是极具威胁的大野狼,不过反正他们自己没意识到。

    什么都不知道,也真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