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正如鬼王的体温,混沌丹没入体内的时候,也是微冷。 但那种冷并不带有攻击性,非要说的话,更像是一滴清凉的露珠沁入心口,带着某种浓厚的力量,润物无声地压下经脉里的躁动,融入到仙力运转之中。 强势,却温柔。 在这股凉意中,身体也变得有些飘飘然,眼前的景色化做重影,清晰渐渐消散开去,浮泽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恍惚间,熙熙攘攘的杂乱人声从模糊到清晰,他似乎又回到了那片宽广无垠的土地上,回归到属于他的江道中。 与世间所有新生的生命一样,那时的他无畏无惧,也还不知忧愁滋味。汩汩水声不绝于耳,是他轻灵的笑声,他亲吻石缝中开出的小花、结识扎根在周遭的灌木,偷偷观察着来去匆匆的人类。日出的金光洒在江面上,带来柔和至极的暖,他便腼腆地朝着朝阳翻出腼腆的浪花。 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日子,长到已经数不清多少垂髫变成黄发。再后来,他从水面之下托起了一个受伤的男孩,轻轻送到河岸上。 待到天边放亮,男孩拖着伤腿转醒,头一件事,便是俯身回赠他一个感激的吻。 那吻轻轻的,停留了很久,却不知为何,比他的江水还要冰冷。 再转眼,暖阳已经悄悄消失在了光怪陆离的梦里,原本哗哗不停的水声也回归了一片沉寂。什么都看不见,唯有身下柔软的触感没有离去。 浮泽缓缓睁开眼睛,毫无防备地,就对上一双黑沉沉、丝毫没有眼白的眸。 ——正拥抱着他的,不是土地、日月与参差建筑,而是鬼府的王。 那真的是一张顶好看的脸,好看到仿佛不是属于三界的生灵,艳丽与霸气共同雕刻出夺目的五官,唯有眉尾附近一颗浅淡的小痣,能与梦境中的男孩交叠重合。 鬼王见浮泽清醒,也没动,只稍稍侧头,挪开落在对方嘴边的吻,轻声笑道:“终于完成了。” 他席地坐在桥面上,后背虚虚靠着栏杆,怀中极为宝贝地圈着他的仙君,没叫其半个衣角落在地面,不知已经如此维持了多久。 “……什么?”浮泽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阿浮的体内,已经融入了混沌丹。”衣袖之下,时崤的五指缓缓插进了他的指缝之中,亲密异常地十指相扣,“仙体有些特殊,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之久,方才你若不醒,本座便要将你虏回鬼府了。” 鬼府的混沌丹,融入他的仙体……? “你身上的字,其实是用本座之血刺纹的契印,混沌丹认得它。” 浮泽愣楞地听着。 对于鬼王所说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昏迷前的记忆却是先一步回归脑海。 他转过头,在空空荡荡发浮桥之上扫视一周,未能寻见某个熟悉的身影,这才迟钝地想起什么,抬头询问鬼王:“承德呢?” “已经走了半个时辰。”时崤淡淡回答。 他便下意识追问:“去哪?” 承德怎么可能自行离开?浮泽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却未瞧见自己话一出口,对方眸色瞬间变得暗沉。 “管他去哪,总归是给我们腾出地方。”时崤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抱着浮泽稍微坐直了些,似乎想让这仙君更加清醒一点,“阿浮,你该不会以为,混沌丹是随便哪个宿主都会认归的吧?” “认主……” 时崤直接打断:“你已经是我鬼府名正言顺的王妻。” 约莫是在回应,在靠近左胸口的地方,融入浮泽身体里的混沌丹雀跃地跳动了数下,像极了心跳。 浮泽低头,难以置信地将手心覆上那里。 怎么会…… “所以,别再在本座面前挂念其他情郎,嗯?”对主权的宣告清脆落地。 吱呀—— 清池居的大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缓缓合上。 不知是不是鬼气充盈的原因,仙界无处不在的光明偏偏在此时忽略了这个地方,室内蒙上了一层不详的昏暗,让时崤眼底淡淡红光变得更加显眼。 那是他动情的征兆。 同一瞬间,终于彻底反应过来的浮泽突然挣动起来,拼尽全力将他推开,扭身想要从对方怀中逃离。 双腿蜷缩太久,力道一时没有跟上,他往前扑去,手肘便重重砸在了桥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没有来得及用仙力护住,很疼。 只是稍稍顿住的时间,却已经失去了逃跑的先机,时崤俯身,胸膛覆上他的背。 这是他惯来的癖好,用身体铸就柔软的牢笼,然后把心爱的宝贝困在其中。 “怎么就不能乖些……”鬼雾越发浓厚了,绕着交叠在一起的两具身躯缓缓流动。浮泽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鬼王单手握住,对方贴着他的耳廓,声音异常的沙哑,“阿浮,人间一别便是五年,你的夫君太想你,想到……有些忍不住了。” “忍不住”三个字,他几乎是用喘着说的,隔着黑白交叠的布料,有什么硬物蹭进了浮泽的腿间。 其中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更何况后者是曾被他按在床上cao干过无数回的人。 浮泽的脸色被吓得惨白,身体却被体内来自混沌丹的强大鬼气接管,再做不出激烈的挣扎。 “时崤。”第一次地,他开口唤了鬼王的全名,只是声音有些抖,听起来不大真切,“这里是仙界,不是人间。” “我知道。” 时崤不以为意。 说话间,他冰冷的气息已经缓缓下滑到浮泽的后颈,红唇若有若无地触碰温热的皮肤,分不清在嗅闻,还是在啄吻。 片刻的沉默。 浮泽喉咙口哽了哽,强行咬牙压下,再勉强开口时,声音却还是依旧有些变调。 “……我是受天道庇护的仙君。” “嗯,我也知道。” 一只手极为温柔地拨开了浮泽散开的发,时崤用嘴叼住那白色后领,缓慢而强硬地往下扯,叫那截雪白的后颈露出最完全的面貌。 “你若执意如此……执意如此……”颤抖的音色带上了哽咽,浮泽说得越来越轻。 “如何?” 时崤宛若未闻,反而步步紧逼地追问。 “你……天帝不会坐视……” “——唔哼!”突如其来的闷哼短暂而急促,恰恰截停了话语。 猎食者最终还是没有看猎物做最后抗争的耐心,利齿一张,已经急切地将眼皮子底下那块柔软嫩rou叼进嘴中。犬牙毫不留情地刺破了皮肤,伤口中便有鲜血伴着淡金仙光渗出,又被他尽数用舌尖卷走,贪婪吞入腹中。 自人间起,时崤对于浮泽血液中的淡淡水香便有种天然的喜欢,甚至到了沉迷上瘾的境地。 这一口不仅仅是警告,也是解渴。 仙体不像凡身那般孱弱,他根本没有抱着留情的心,许久,才肯松开唇齿,舔净牙印上残留的血丝,稍稍抬起头来。 “天帝不会插手的。”时崤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温柔,“阿浮也不会去天殿告状,不是吗?” 他将浮泽翻过身来,一手用指尖留恋地描绘着对方眉眼:“身为仙君,却带着一身鬼气,除了躲进我怀中,你还能去哪里呢?” “况且……” “阿浮,我知道的,你不敢。” 接近气音的呢喃很轻,也很重。蛊惑的外表下,装饰内里能将人砸得血rou模糊的铁锤。 像是被戳中了心里头最软弱的那块地方,浮泽急急闭上眼睛,却阻止不了两道泪光顺着眼角滑落。 他确实没有那个勇气。 怎么可能敢像其他告罪者一样,站在天殿中间,在仙界所有仙君的注视下,去陈述鬼王那一件件一桩桩充满yin秽色彩的罪状呢? 封闭的清池居里,布帛撕裂的声音十足刺耳。 比起凡身,仙人的躯体更是白得透明,骨架上包裹的是手感极佳的柔软皮rou,暴露于空气中,可怜地发抖着,被迫接受鬼雾的舔舐。 可惜很快便被另一具躯体团入怀中。 云雨早已发生过许多回,亲密在情欲的驱使下显得尤其轻车熟路,余下衣物还挂在身体上没有来得及剥开,底下的一切私密却早已被冰冷大掌摩挲了个遍。 有不规律的气息喷在肩颈,鬼王低低地赞叹着、诉说着什么,浮泽一概都听不清晰。他整个身体都在对方刻意的挑逗中变得混乱,混沌丹在他体内雀跃奔腾,血液渐渐guntang,融化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身体,竟在渴望着时崤的亲近。 这不对劲。 所剩不多的清醒在脑中疯狂尖叫着叫停,浮泽五指攥紧了手边的黑色袖摆,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话还未到嘴边,却已经烧成了没有意义的胡乱哼唧。 乱作一团的白衣下,时崤的手摸进了他的腿间。力道有些重,指缝把内侧的rou挤压变形,可揉捏间带来微微的痛意,却在此刻荒谬地化作某种催情剂,将那处的火烧得更红更旺。 他微弱地蹬了蹬腿,可是半点无法阻止那掌心的轨迹,它还在一寸寸地往上游走,到达腿根、爬上小腹,最后,才终于握住了某处敏感。 浮泽腰身猛地一弓,撒娇似的哭腔上扬到半空中,又戛然而止地落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