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安德烈

    “可以放我走了吗？”程言面无表情地看着玻璃对面的男人，两人在不同的房间内相互对望着。

    “你恢复得很好。”段修打量着面前男人的身体，和最初他遇见的程言相比，除了更加消瘦白皙些，并没有出现很大的不同。

    但他的眼神确实产生了不小的变化，原先柔美的青年面容，眼睛里还藏着浓重的青涩与懵懂，如今却只剩下戒备、麻木与冷漠，但与收容所其他抓来的人类相比，这种状态已经让段修很满意了。

    不知道那些人面对了怎样的未知生物，在巨大的恐惧前死亡成了他们最好的解脱，侥幸活下来的部分实验品，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们腹中的异种停止发育，进入了一种类似于休眠般的状态，母体也出现了嗜睡的症状。

    这对人类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因为这为他们能够取出腹中的异种并将它们处理干净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这么在意母体安危的异种，对于人类来说，究竟能不能够成威胁呢？这些疑问都留给了那批从程言身体中产出的异种，但可惜的是四枚卵和一只破卵的幼虫在降生后同样进入了沉睡的状态，它们现在如同早产儿一般，要倚仗着温控箱才能继续发育。

    这与段修最初的设想天差地别，他不相信异种会是如此脆弱不堪的生物。

    “段修，今天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你。”程言的目光紧紧盯着段修道。

    这句话出乎段修的意料，他以为会听到男人痛苦的求饶，无助的哭喊，无论如何不应该是现在这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照顾程言的监管员们告诉他，自从程言苏醒后，他对一切变得意外地安分配合，面对他们的身体检查毫无挣扎，甚至像个主人般向他们索求他必须的生活物品。

    曾为异种生育过后代的程言，在他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不经让段修好奇，现在的他，究竟以什么样的身份看待自己。

    “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段修应答道。

    “我一直想不明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与厌恶我的身体，强硬地将我带到这里来。今天第一次和你近距离见面，原来——呵。”程言冷笑了一声。

    段修突然捏紧了监管员为他倒上热水的杯子，“闭嘴。”他呵斥道。

    “你和我一样，段修。”说完程言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禁闭室内回荡，没有一位监管员敢吱声。

    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兀地响起，程言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阴沉地看着面前因泼洒的热水而变得模糊不清的玻璃，看来，他猜对了。

    段修的右手微微发着抖，被些许热水烫红了一小片，凌子俞冲过来半蹲着抓起段修的手，想看看有没有被碎裂的杯子弄伤，结果却被段修一把挣开一掌掴在脸上，没及时避开的凌子俞狠狠挨了这一巴掌。

    “让他来。”凌子俞将手伸向身后的一位监管员，那是尤霍。

    凌子俞不发一语，退到一旁，背在身后的手暗暗握紧了拳头。

    “程言，我的收容所可不止一只发情的异种。”身旁乖顺地为他治疗伤口的尤霍让段修内心的怒火消减了大半，他冷静了许多，收容所中的一切都是他的，他的秘密还是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刚好我抓来的人都没你有用，你想再试试那种滋味吗？”他看向玻璃内程言模糊不清的脸，一字一句地威胁道。

    玻璃对面的男人沉默着没给他任何的反应，却是为他治疗的尤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当他想对着尤霍发怒时，他这头禁闭室的门却被人一把推开，一位面露惊色的监管员走了进来。

    “段教授，安德烈突然发狂，伊格，伊格被它吃了！”

    安德烈是一只异化郊狼，伊格是照顾它的监管员。

    监管员的话让段修皱起了眉头，这已经是这个月安德烈吃掉的第3位监管员了。

    安德烈是最早被发现的异化生物之一，尤霍机缘巧合下救下了即将被军队猎杀的安德烈，安德烈也意外地通识人性，在尤霍面前，它更像是一只被驯化的“犬”。

    异化后的哺乳动物还保留着之前的性格与习惯，它们更加聪明，而且可以被驯化，这也是尤霍之前一直推崇人类与异种共存的原因。

    但这些设想都在几个月前收容所的一场异种暴动中结束了，段修随后接手了收容所。

    越来越多的异种开始变得暴躁易怒，伤人事件也越来越多，监管员跑来找段修，主要是想来请求尤霍出面，他是目前最能控制住安德烈狂躁行为的人。

    “走。”段修起身想离开，走到一半突然勾起了嘴角，程言要么死，要么继续做他的实验品，他想出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

    “带上他。”段修指了指禁闭室内的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