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兴兴上班去
晚上六点,施存低头刷着,跟着佟掌柜的笑不露齿大笑了三声。他手里的一次性筷子搅了搅外卖盒的汤底,随手斜插进去,塑料袋围着敞口的外卖盒,任它在空气里闪着红绿色彩。 施存用湿巾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用黑屏的手机反光照了照自己新作的发型。 “卧槽,我TM的真帅。”他吹了一个口哨。踩着拖鞋高高兴兴地准备上班。 作为打工人,施存今天心情格外好,他今儿必须用发型征服姑娘们。 没办法,他在一家KTV上班,主要工作是陪陪客人点个歌,唱个歌,推销个啤酒。但他经理非让他穿KTV发的制服。就是那种黑色裤子,黑色皮鞋,白衬衫打着细长的领带,外面套个马甲的制服。贼他妈丑。哪个小丫头片子能喜欢这类型的啊。 他抗议了好几次。其实他们KTV是连锁店,而他们这个分店还比较开放,不受总店过多干预。一周里有两次能穿私服,后来经理大手一挥,允许他们天天穿私服。但是,就他一个人不行! “凭什么,经理,你是区别对待?”他不满地问经理。 “呀,乖了,乖了。好好穿制服,哥给你涨工资。” 为了工资,施存忍了。可为啥他老老实实穿私服,工资还没涨! 于是,他抽了个空,在自己的头上做了点手脚。 他让理发师给他整了个鸡冠头 两边头发“唰”地往中间顶高,又在发尾,一条笔直线地染了红色。 现在他给自己搭配好要上班的衣服。上身套着深绿色的polo开领衫,腕上戴着几万块钱的积家,下面兜着拼夕夕九块九的裤衩子,脚下穿着掏宝买的匡威鞋。 他去厕所洗了把脸,用定型胶喷了喷鸡冠头。非常满意自己的搭配。一想到,经理不让他穿,无奈地提溜起玄关的一串钥匙出门。 一打开门,碰巧遇见对门要去跳广场舞的陈阿姨。 “姨,跳舞去?” 陈阿姨刚把门碰上,转头,便看见了鸡冠下的施存。“我去,施存。你就这样上班?” 施存停下右手指套着转圈的钥匙,有点摸不清头脑。 “啊,咋了?” 陈阿姨看着那撮红毛,下面是白净,俊俏的脸蛋,再下面是毛发稀疏露了一大半的白长腿。 “你这孩儿......”陈阿姨翻了个白眼。 施存后背发着冷汗,他最怕陈阿姨呲叨他,他陈阿姨是个挺虎的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姨,我不给你说了,你下次再夸我吧,我上班呐。” 施存赶快三步两跳地冲下楼门。拿着他一串钥匙,“滴——”地一声,打开他的电动车。 本来,应该戴上头盔的,但他们这个小地方,管制得不是很严格,也主要是不破坏他今天新弄的发型,所以他没戴上粉色的头盔。 一到KTV大厅,王小宇就捕捉到了施存。 “存哥?你新弄得发型?”王小宇指着他的鸡冠,眼球都快掉下来了。 “啊,帅吧,”施存右手轻轻按了一下发顶,“迷死那些小姑娘。” 王小宇安抚了自己的心脏,看着蜜汁自信的施存,暗想,帅哥自有自己的理论,我等平凡的人,不能学,不能学。 “就挺,复古的。”复古杀马特... “啥?”施存听着王小宇莫名其妙的形容,懵逼得不行。看在他平时审美不在线上,可怜的样子,宽容地笑了笑,“算了,你丫好好学习吧。” 施存刚想和大厅客服台的小jiejie搭个讪,又被他经理逮住。 “施存——”刘经理怒吼了一声。 施存抬起地脚放了放。 “咋了,哥?” 刘经理从鸡冠到裤衩到匡威,又从匡威到裤衩再到鸡冠,太阳xue“突突”地跳。 他又把目光放在唯一能看的地方,赏心悦目了一番,捂着自己半秃的头发,坐在休息用的沙发上。 “来,你来。哥跟你说说掏心窝子话。” 施存内心有点感动,因为像他们刘经理秃了半边的人,一般都是在社会打拼出来,一肚子经验的人。他现在要给自己说暖人心的话,自己一定要好好记住。 “哥,你说吧。” “存啊,哥给你讲,哥让你穿制服是为了你好。你这私服实在没眼看啊!” 施存一下子怒了,“哥,我这是新潮,小姑娘都喜欢。” 刘经理扭着头看了看打扮时尚的王小宇,额前还留着桃花刘海。他正逗大厅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红毛鸡冠。 “以后,发型也统一吧。” “刘经理,你这就不对了吧。”施存站起来,叫嚷着。 刘经理叹了一口气,“嗯,不对。不是大家统一发型,是你施存,是你一个人给我统一发型。” 刘经理不想听施存洗脑的美学观念 新新人类,拍拍屁股,立即走了。 “我靠——”施存在原地不满地说,“我不,经理。你让我穿制服就算了,发型我绝对不换。换也行,你给我涨工资,涨工资啊......” 刘经理头也不回地走在潇洒人生。 施存抗议无果,连小姑娘都没去搭讪,就去工作间换好制服。 今天晚上,他的老主顾又失恋了,收敛了一下想要炫耀发型的心,他便打开包厢门。 包厢里只有贾元在昏暗的灯光下,捂着脑袋躺在沙发上。 听到“碰”地声响,贾元知道施存来了。 “存哥,你,”话还没说完,贾元凭着大屏幕刚好亮起的白光,看清楚施存的模样。“卧槽,火鸡?” “鸡你个巴拉。”施存悲悯的心立即破功。 “不是,鸡哥,不是,那啥,存哥。”贾元憔悴地脸现在拧巴地一言难尽,“你这发型太丑了吧。” 呵,这就是他回回失恋的原因。 “说吧,这回的姑娘有啥特点?”施存坐在他旁边,不想跟他吵,再刺激刺激他脆弱的神经。 “长得白。”贾元伤感地回答。 施存二话不说,修长的手指在点唱机输入了歌名。 “辛晓琪的,哥,这次又是什么说法?” “不是长得白吗?” “嗯。”贾元小鸡啄米地点点头。 “现在几月份?” “五,五月。” “那就对了。‘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施存哼着歌词,“让她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