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尾巴
胃里一股呕吐物一样的酒精味儿,头又晕又疼,一阵一阵地直泛恶心。没想到宿醉居然这么难受,傅翌明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半趴在一张小床上。 更准确地说,是宋黎身上。 宋黎这一晚必定睡得相当难受,傅翌明连忙将身体挪开,可宿舍的标配单人床实在太窄,傅翌明刚一动弹,直接就掉了下去。 而且……动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一晚上居然是插着宋黎睡的。 头更疼了。关于昨夜零星的记忆涌上脑海,傅翌明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起谭迅把自己送到宋黎宿舍的楼下,等再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压在宋黎身上,在这间屋子里疯狂zuoai。 傅翌明只记得宋黎做到最后晕了过去,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干什么,总之迷迷糊糊睡着了。 宋黎趴在床上,脸色泛着不自然地潮红,难受得眉头紧皱。傅翌明起身探一探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以前也插着睡过,只是没清理不至于烧成这个样子。傅翌明环顾四周,整个屋子都被搞得乱七八糟,椅子倒了,地上散着一堆衣服,大多数是自己的,宋黎的只有一条单裤和羊绒外套。 昨天那么冷,怪不得会感冒。 傅翌明小心翼翼地把宋黎抱去清洗,从他的柜子里翻出干净的床单被套换好,再把地上的脏衣服都丢进洗衣机,翻出自己的光屏买药。光屏里弹出好几百条消息,有工作的,也有昨天祝生日快乐的。 最新一条是谭迅:[又不来上班,是不是成功了]。 ……说起来,还是谭迅出的馊主意。 母亲因为生气,干脆带着自己的姐妹们去享受原本给傅翌明准备的生日惊喜,还特意发了个动态气他。傅翌明心情不好,推了所有想请他的饭局,和谭迅随便找了家餐厅坐下,一瓶一瓶地喝着闷酒。 后来谭迅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在这儿喝酒有什么用,要不我给你出个馊主意吧。” 傅翌明还记得自己当时说,“馊主意也是主意,说。” “我先说好,真的是馊主意。”谭迅眯起眼睛,开始分析,“宋黎对你、和对我们这些同事的态度乍一看差不多,但其实完全不一样,以我看人的眼光,我觉得他就算谈不上喜欢你,但对你肯定也是有感情的。今天是你生日,晚上肯定有聚餐,你不如喝醉了,然后我把你送到宋黎楼下。你给他打电话,看看他会不会管你。” “……还真是馊主意。” “宋黎估计会让我接你,我打死不接他电话就完事儿了。把你送过去后我就在远处盯着,宋黎要是真把你丢在楼下不管,有我在你也冻不死。但说实话,我觉得他不可能不管你。” 也许是谭迅的最后一句话过于诱人,总之,傅翌明硬是把自己灌醉了。 傅翌明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多酒,也从未让自己陷入过失去理智的境地,这种失控的感觉实在可怕。但从结果来讲……偶尔这么干一次也不错。 傅翌明买了醒酒和退烧的药,给周姨发信息让她做些宋黎爱吃的东西送过来,坐在床边逐一回复消息。 但回着回着,就忍不住去回忆宋黎昨晚的反应。 宋黎说,我可以给你一个追求我的机会。 宋黎为人温和宽厚,但绝对不是没有原则的滥好人,也不会被肤浅的好和物质打动。他相当冷静,执拗,如果他真的不想做一件事,怎么逼迫他都没用。 傅翌明又想起了宋黎主动提起要买的那块表,想起他在床上越来越热情的反应……也许谭迅说得对,宋黎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 可惜这种感情才刚产生,就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平静海面下的冰山上。 宋黎只是栽了个跟头,他还很年轻,还有重新远航的可能,可傅翌明已经无药可救了。他原本就是一艘勉强修好的沉船,这半年的生活将他又一次彻底打回海底,越陷越深。这艘沉船华贵阔气,总会有人因此过来陪他一阵,可能够将他带回到水面的,只有支撑他从医院里走出来的那唯一一个人。 宋黎出于什么目的都无所谓。真心也好,利用也好,戏弄或者报复都好,只要他还愿意在自己身边驻足片刻,就足够了。 无论过去多久,自己都是那个只能等待着宋黎垂怜的病人。 宋黎睡得很沉,连被抱去清洗都没醒,但他必须吃药,傅翌明只能将宋黎扶起来,轻轻将他叫醒。 宋黎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难受地扶着额头,“……嗯?” 傅翌明拿过温水和药,“你发烧了。” 宋黎摸了摸傅翌明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乖乖张嘴把药吃了下去。 “你出去时穿得太少,冻着了。” 发烧的人都畏寒,宋黎将被子裹得更紧,没有说话。 傅翌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饿不饿?” “没什么胃口。”宋黎连声音都是恹恹的,“再给我一杯水吧。” 傅翌明就去倒水,“这里没法做饭,我叫周姨做了些你爱吃的东西,很快就会送过来。” “谢谢。” “都怪我昨天我喝醉了,犯浑。需要给你换一个房间吗?” 傅翌明说的显然是昨晚有人砸门的事。宋黎一时间也有些尴尬,“没事,我已经找好房子了,等过几天上一个租户到期就可以搬过去。我不在军部工作,占着一个名额不太好,应该把这个宿舍退掉。” “……好。”傅翌明自嘲地想,看来这招以后也不能再用了。 宋黎喝了热水,嗓子没那么难受了,继续说道,“以前那些事,我不欠你什么,现在你把我送回刑侦,也不欠我了。做完最后一次,我就不再是你的情人了。” 傅翌明的心狠狠一颤。 宋黎是在故意戏弄他,这副反应很令人满意。宋黎慢悠悠地说出下一句,“所以,现在我恢复单身了。” 傅翌明想起了宋黎说的“追求的机会”,忍不住向他确认,“我还有资格追求你吗?” 宋黎偏了偏头,“你不是已经答应了。” 一切都顺利得太不真实。 傅翌明一时之间有些怔忡,“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我又没有拉黑你。”宋黎好像在傅翌明身后看见了摇晃着的狗尾巴,忍不住笑了,“不过,我可是很难追的。” 傅翌明也笑了,柔声道,“我已经从医院一路追到这里了。” 周姨将做好的饭菜和傅翌明的衣服送了过来。宋黎被一口一口喂着吃了饭,余光突然瞥见袋子里有一管熟悉的东西。 被巨物强行挤入实在太疼,宋黎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二次。宋黎忍不住抱怨,“你还真是不心疼我。那个是药膏吧?” 傅翌明动作一顿,“对不起,以后不会喝这么多了。能下床吗?” 宋黎连手指都不想动,摇摇头,“你来吧。” 傅翌明把枕头垫在宋黎腰下,让他跪趴在床上,把睡裤褪到股沟下方,只将半个屁股和红肿的xue口露了出来。 宋黎昨晚被抱着做了很久,傅翌明托住他的臀瓣,大手一直在屁股上抓揉,到现在臀rou还是红的。被子被暂时拿掉了,宋黎还在发着烧,整个人缩成一团,傅翌明知道他现在畏冷得厉害,将药膏焐热了才涂到xue口。 xue口已经肿得不成样子,刚才清洗时就费了很大力气。傅翌明耐心地将药膏涂抹开,用指腹相当轻柔地打着圈,等药膏被吸收,才将手指慢慢挤进同样的肿了的xiaoxue。 “……呜……” 做得久了以后,宋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上过药,哪怕傅翌明的动作再轻,也还是难受地呜咽了一声。 傅翌明抚摸着宋黎的后背,安慰道,“很快就好了。” 越来越多的药膏被挤进xue口,再随着修长的手指被一点一点涂抹进rouxue。宋黎将头侧到一旁,看见傅翌明放在床头柜的光屏闪个不停,可傅翌明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依旧小心地涂着药。 宋黎忍不住问,“今天你还要上班吧?要不要接一下。” 傅翌明半点都不想管工作,也不想离开,但可以照顾宋黎的所有事都做完了,也实在没有再留下去的理由。傅翌明问,“晚上我可以再过来吗?” “晚上我要回家。”宋黎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掉了。 “好。” 宋黎现在连走路都不太自然,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回家的。傅翌明意识到宋黎是在下逐客令,有些失落。 将药膏最后涂完,把宋黎的被子掖好,给他说了该吃的药和剂量,将一切都安顿好,傅翌明带着周姨送来的餐盒离开了。 他这个人,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宋黎看着傅翌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忍不住问自己,为了这么一个人,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值得吗? 宋黎本来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想到mama真的给自己来了电话。 “小黎呀,你爸爸前段时间相中了一套新家具,就是给你看图片的那套,今天总算送到了。”光屏那边的声音很是杂乱,“我俩顺便把墙也重新刷了,家里现在乱七八糟的,正好大扫除一遍,扔一扔没用的东西。你晚上能回来吗?” 其实这幅鬼样子最不应该见到的就是父母,但宋黎突然很想回到家。嘴比脑子先动,头脑一热就答应了,“能。” “太好了。”mama开心地说,“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一周不加班的,都多久没回家住了。” 先是受伤住院,好不容易熬到出院又被傅翌明没日没夜地做了好几天,刚一上班又遇见程心,算一算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现在实在不是时候,但宋黎也没法反悔,只能把傅翌明买来的药按双倍剂量吞了下去,大量喝水排汗,好不容易才将自己收拾出人样,坐快轨回家的路上都贴着物理降温贴。 mama看见宋黎瘦了一大圈,心疼得不行,“你从小到大从来没瘦成这样过。” 宋黎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到了军部不用训练,肌rou缩水了。” mama撇撇嘴,“肯定是熬夜熬的。” 家里从高中搬来起就再也没有变过,一年一年积了不少没用的东西。一家人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重新分类收纳,不要的东西扔出了十几个大袋子,连卷卷藏东西的秘密基地,宋黎床底的最里侧都没有放过,收缴了卷卷一辈子的家当——相当多的袜子,头绳,离奇消失的玩具,和各种零七八碎的小东西。 mama找了个箱子将卷卷的宝贝都收在一起,突然“咦”了一声,把宋黎叫过去,“原来这个电话没丢呀?” 宋黎看着她手里的一小块牛皮色的纸,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家最开始搬过来的时候,和你一路上学的那个男孩了?” 宋黎一愣,“嗯,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时他家要搬走,你和你爸正好去集训了,他没见到你人,就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你。我忘了当时把这张纸放在哪里了,总之后来你回家说找不到,我当时还很纳闷,没想到居然被卷卷叼走了。” 宋黎只记得那个时候卷卷才刚被捡回来,还是小狗习性,经常翻垃圾箱,咬鞋子,咬家具,把mama的头绳和各种小东西叼走。接过那张从箱子上裁下来的小纸片,上面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宋黎努力想了很久,可完全想不起来还有这回事。 原来很久以前,程竣离开的时候,也给自己留过电话。 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当时的程竣会是什么心情? 宋黎突然不想再吊着傅翌明了,等到收拾完屋子,父母都睡下,忍不住窝在床上给他打了电话。 “宋黎?”傅翌明有些惊讶,“你在家吗?” “在。”两个卧室离得很近,宋黎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原本很想和傅翌明说这件事,但话到了嘴边,又突然觉得已经过去十年,也没什么再说的必要。宋黎想了半天,最后只能没话找话地憋出一句,“你还记得我家的小狗吗?” 傅翌明一愣,宋黎大半夜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狗? “卷卷特别爱甩水,所以附近的宠物店都把它拉黑了,每次都是我给他洗澡。”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在浴缸里。 “我一个月没回家,给他洗澡的重任就到了我爸我妈身上。卷卷特别不高兴,觉得我不要它了,我这次回家都不过来扑我的腿,就气呼呼地站在旁边,小鼻子一股一股地向外喷气。” 傅翌明眼前浮现出画面,不由笑了,“但是它会摇尾巴吧?” “是啊。小狗就算生气,也是藏不住喜欢的。” 宋黎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好像把自己也装进去了,有些懊恼地加了一句,“总之,一切都怪你。” “对,都怪我。”傅翌明宠溺地应承了下来,“我可以给它洗澡,将功补过。” 宋黎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得美。” “那我换一种方式。你搬家的时候,我可以过去帮忙吗?” 宋黎不想让傅翌明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主动权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好。和谐的气氛到此为止,宋黎委婉地道,“我的东西很少,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不用麻烦你。” “我知道了。”傅翌明果然有些失落。 宋黎不急不慢地继续道,“我搬家的日期就在去二队报道的第二天。刚回去也没什么事,为了庆祝我恢复单身,我请你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