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光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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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从漫长的噩梦里惊醒。 平权军的夜晚深黑而安静,他在一片漆黑之中怔怔地张大眼睛,那只蓝色的瞳孔诡异地泛着微光,仿佛是寄生在夜里的某种动物。 他平躺在自己地床上,眼睛适应了黑暗,也能看到些东西。比如墙上水沁的湿痕。 他盯着那片漆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那里面应该有他的生殖腔。他知道他的生殖腔和别的Omega都不一样。即难打开,又过于窄小,还十分的不敏感,伺候起主人的时候总是力不从心。主人们常常因为cao不进去,或者cao进去他的反应太小而愤怒。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的梦的关系,他总觉得那个埋在他身体里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就像要撕裂肚子一样搅动着。 他不知所措,只能把手虚虚地搭在小腹上,从被子里伸出的手还带有一点点暖意,聊胜于无地抚慰着抽疼的神经。 今夜是睡不着了。他多次强迫自己闭眼,可不久后就无奈地醒转。他沉默地躺在床上,把自己想象成与这屋子里的床或者家具属无差别的物品,和黑暗融为一体。 四周过于寂静,所以窗外那一声响亮的爆炸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爆炸声过去了不久,又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了一点绿色的荧光。 那片绿色的荧光正好洒在小季的枕头边。他偏头去看了一眼。 小小的绿色光芒忽闪忽灭,小季看了它好一会儿,慢吞吞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是什么?他不自觉地疑惑到。 他试探地伸出一只脚踩在地上,冰冷的瓷砖地板有点冷,他把自己整个身子缩在被子里,连人带被子裹成一个棉团子,试探地拖着被子下床,滚向窗边。 平权军里程允的房间是朝着基地外面的。但流放之地除了沙子就是火红的岩石,没有什么好景色,就是平日里程允也习惯拉上窗帘。朝外的窗子被特殊工艺加固过,从隔音到减震做得都很好,能够穿过窗子传到房间的声音,不知道在外面该有多大声。 小季拨开帘子。只见远处夜空不间断地闪起绚烂的火光,四放的能量不知道刺激了流放之地的什么物种,夜空里飘满了绿色尘埃一样的细小光点。 远方的火光此起彼伏地炸裂开来,那空气中的绿色光点也随着空气里热量的流动浮浮沉沉。 小季看得呆了。他裹在身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从他的身上滑了下来,他就这样赤脚单薄地站在窗前。 不知道是不是光亮影响了程允,他也被迫在半夜张开了眼,睡眼朦胧地抬头,只见小季呆呆地站在窗前,“嗯?小季?” “啊,”小季立刻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发亮,他露出一个微笑,“程哥,您醒啦?” “怎么?”程允披了一件衣服,趿着拖鞋走过去,“又打起来了?” 小季给他让了半边位置,两人一起看着窗外明灭的光。 程允瞥了一眼,便明白了大半,“是打起来了。那是他们炸出来的火光。” “流放之地其实很混乱,尤其是平权军以外的地方,”程允指指远处的正在交战的场景,“这里势力很杂,而且并不是所有势力都友好。” 流放之地这样的混战时有发生。平权军之前也常和他们火拼,这些年逐渐扩大,建立了威信后好了些。尤其现在平权军几乎是流放之地最大的药类供应和中转商,垄断了大部分药品交易,更没人敢轻易招惹。 小季了解地点头,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飘散的绿色光点吸引,他指了指它们。“那这个呢?是什么呀?” “曼达花,”程允给他解释到,“流放之地的植物。接触到过量能量就会发出荧光。他们估计炸到了一片曼达花。” 小季从没见过这种植物,确实,在帝国曼达花可不多见。帝国的植物园里种得最多的是旧时代的奇花异草。那些娇贵的植物根本没有办法适应如今外界的环境,所以只合被种在温室里。 他趴在窗子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一片又一片的曼达花碎片像琐碎的星星一样被炸裂开来。 程允看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外面,忍不住问,“你想出去看看吗?” “啊?”小季收回了视线,茫然地看着程允。 程允靠在窗框边。其实要带小季出去走走也不是不行。小季来了平权军之后一直待在基地里,甚至在基地也只在训练场,食堂,医疗室和寝室里待过。确实可以出去看看。“出去看看吧,下次带你。” 小季其实有点紧张。第一次让他出房门就差点让他晕倒在外面,甚至在他来平权军这么久也很少产生过对外面的好奇,面对外面更宽阔的世界,他有点本能地颤栗。 他的嘴唇毫无意义地动了动,可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做久了予取予求的玩具,不习惯拒绝主人的命令已经很久了。 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程哥似乎很期待自己同意的样子。 他鬼使神差地忽略了自己的恐惧,带着几分讨好,冲着程允笑道,“嗯,好啊。” 带小季出去的这件事很快被程允提上了日程。 他好不容易凑出一个假期,却发现不知道该带小季去哪里。 平日里除了出任务,他其实也很少出去。主要是不大乐意参与外勤部大部分人无意义的厮混。 可如果只带他去基地旁边走显然也并不合适。 流放之地全是风沙,除了沙子就是石头,没有什么好看的。 他思来想去,决定带他去临近流放之地的帝国边境走走。在靠着边境的帝国小城地下,有平权军的一些产业,比如外勤部的那些家伙最喜欢去的酒吧,基本一放假就能见到人在里面泡着。 程允也被带着去过几次,还算比较熟悉。 他守着小季把他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然后从铁盒里取出一管透明的药水。 “是短期的信息素抑制剂,”他从桌子上拿过准备好的医疗箱,“毕竟是去帝国,还是小心一些好。” 大部分帝国城市对Omega还是非常不友好的,甚至在流放之地,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事实上,平权军可能是流放之地唯一有Omega的组织。 当然,流放之地毕竟是流放之地,它的混乱连带着和它毗邻的帝国边境,对谁都算不上安全。 小季眼看程允从医药箱里拿出针剂,深吸了一口气。 他其实是恐惧的。在程哥宣告了这次出行后,他一直忐忑不安。那些日子里他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告诫自己不能害怕,然后靠着房间里程允的味道平静下来。他几乎要说服自己了,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还是不可遏制地恐惧起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 程哥陪着他呢。程允的存在本身就能给他提供安全感,有程哥在一定会好很多吧? 程允对这次出行的期待也让他紧张不安,小季下意识地不想让主人失望。他已经让他失望太多次了。 可他还是害怕。 他其实自己也不大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害怕。从前他也被拴在锁链里,牵去给陌生人玩弄。往往不止一人,那时候他跪在地上伺候那些狰狞的刑具,不知羞耻的浪叫,被欺凌到眼泪流尽,爬都爬不动,也不是没有过。而现在程哥也不是带他出去给别的大人们用,只不过是出去走走,有什么好怕的呢? 也许是程哥对他太好,都把他养娇气了。小季自嘲地笑笑。一只好的小宠物可不能这么娇气。 小季无意识地摸索着自己的项圈,微微的窒息感让他有一种被扼在手心的感觉,这感觉让他放心了些。他硬着头皮冲程允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摊在程允面前。 那双冰凉的手臂细瘦苍白,皮下的青筋显得格外明显。 程允替他注射的时候,发现他手臂上有很多以前留下的针眼。 程允愣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帝国有些Alpha会给自己的宠物注射奇怪的药水,春药,令人疼痛的药,改造液,甚至是毒品。小季回来之后倒是一直没有发作药瘾的情况,但那些密布的针眼还是让人多少有些不安。 他揉了揉那片的布满针眼的皮rou,叹了口气,动作迅速地在那只胳膊上再一次留下一个红色的小点。 注射过后,程允帮他把袖子放下来。为了出门,他专门给小季带回来了一件卡其色的高领毛衣,长度刚好把他脖子上的项圈挡住。再套上外面的大衣。看起来人模狗样。 小季本来就有一副清秀干净的眉眼。被高领毛衣裹起来,显得有点冷淡。狭长的眉毛有点锐利,让他看起来有点难接近。 在衣冠的掩饰下,除了迷茫恍惚的双眸,还有软得一塌糊涂的神情,他几乎像一个正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