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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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刺目的纯净,雪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a市很久没有过这样大的雪了。 元旦假期,按理说应该是热闹非凡的,可似乎因为雪下得太大了,因此街上的人比平时还要少了许多。 白雪皑皑的天地之间,只有稀疏的几个行人匆匆而过。郊外几乎无人的公路上,一辆通体漆黑的高级轿车在白色的柏油马路上疾驰,风驰电掣间,地面上的积雪也被汽车尾气喷出的热烫得融化,在一片白色之中留下一片长长的水痕。 时近午夜,alpha坐在车厢里,方向盘被他攥得咯吱作响,骨节都泛了白。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窗外的道路,油门愈发踩得用力,丝毫不顾雪天高速开车有多么危险,仪表盘上的指针已经快要满格。 深及脚踝的雪被车子飞速碾过,飞扬起一阵阵喷洒状的雪幕,如同婚礼现场在压力罐中被喷出的白色礼花。 安静的车厢里面除了alpha急促紧张的呼吸再无其他声响,金色的路灯洒在洁白的雪花上,亮晶晶地闪着耀目的光辉,如同是满天繁星坠落了满地。 祝珩归心似箭,好几个红灯他都视而不见。他亢奋到了极点,眼睛都变成了红色,他像个发情期的野兽,只一心想要找到自己心爱的伴侣,急切地想要抒发自己的情难自抑。 他好想见到他的beta,想放下所有的顾虑跟他表白:“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都怪我,是我记忆错乱,认错了人,把感情错寄了这么多年,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续约,只不过这次你是甲方,我一分钱都不要,余生都签给你。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只想宠着你,我会尊重你、保护你,把之前亏欠你的都补回来。 凌落,我爱你。 油箱渐渐见了底,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仪表盘上的指针逐渐归复于零,祝珩踩着油门启动,好几次都打不着,这才发现油箱已经空了。 这个位置离别墅还有好几公里。 祝珩崩溃地砸了下方向盘,抄起手机果断下了车,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昂贵的车子就像垃圾一样,被主人随意地丢弃在路边。 祝珩朝着别墅的方向疯狂奔跑。 外边的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alpha身上只一件单薄的衬衫,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肩上,被祝珩灼热的体温烫得瞬间融化成了雪水,浅蓝色的衬衫被雪水浸湿了一大片,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风一吹就如同刀割一般冰冷。 祝珩无暇顾及这些,依旧狂奔在空无一人的雪白路上。地冻天寒,额上的雪水变成了yingying的冰碴,随着跑动的动作破碎、又被风吹着打在脸上,让他连路线都不太能看得清。 可祝珩不敢停下,心底深处涌上一股没有来由的恐惧,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仿佛只要他一停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顾楠的声音犹在耳畔,短短几个小时,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入深渊、又再次抛上天堂—— “阿珩,其实……当年救你的,另有其人。” “他是当时我们家阿姨的儿子,叫什么……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叫凌落,你还记得吗?” 祝珩的血液都在那一刹那凝固了。 记得,我当然记得。 “是他把你救上来的,只是你那时昏迷,父亲有事情要处理,就让我去医院帮他照顾你。” “只是你醒过来之后,好像忘记了当时的事情。医生说你是因为应激障碍,所以失去了几个月的记忆。” “我当时想要跟你坦白的,只是父亲说……”顾楠满脸的歉意和遗憾,“父亲……说怕告诉你之后会让你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就没有让我跟说。” “阿珩,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因为那年的事情才对我……对我那么好。”顾楠轻轻抚摸着祝珩的后背,正如小时候那样,他没觉出祝珩的僵硬,“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应该及时告诉你的。不过你放心,父亲已经给了凌落和他母亲非常丰厚的补偿。” “后来他上了大学之后,就很少见到他了,你跟他现在还有联系吗?” “哦,你和他关系不太好,怎么可能还有联系?” 祝珩的眼泪滚滚而落,牙关咬得死紧,一字一字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有的。” 有的,怎么可能没有? 我爱他,我爱他啊!他就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凌落,凌落?!! 为什么会是凌落,怎么会是凌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脑子里乱得像一团乱麻,祝珩拼命搜刮角落里残存的记忆,或许是二十几年的时间太过久远,又或许是当年年纪太小,除了自己落水被救之外,他再也回忆不起那天的任何细节。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寒风瑟瑟,祝珩的身上满是雪和融化了的水。但他的心依旧暖热,像在沸油里煎炸过之后又被放入了蜜糖的罐子里,每在胸腔里泵一下都是甜蜜四溢的蜜汁,又疼又腻,心酸又欢喜。 凌落,是你,竟然是你! 是你救了我,是你把我从冰冷的水中带回来,是你让我重新活过一次。 是我不好,我忘记了我们的过去,不过没关系,你可以讲给我听,只要你愿意。 我错了,我愿意用一辈子去赎罪,我爱你,让我爱你。 站在别墅外,alpha浑身都湿透了,颤抖的双手推开门,他急匆匆地走进去。 却早已是人去楼空。 房间被整理得井井有条,被子一丝不苟地平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空气里还飘散着蜜桃的清香。床头柜上依次摆放着糖果花束、糖罐和一只未开启的深蓝色丝绸包裹的精致小盒子。 他们的衣服还挂在阳台上,只是主人仿佛忘记了收起来,已经沾上了一层霜雪,随着寒风起起伏伏。小桌上倒扣着一本没有翻完的书,是今天中午他看了一半放在那里的。 衣柜里的衣服按颜色陈列,一件件熨烫得妥帖又精致,他和他的掺在一起,正如他们日日夜夜交缠在一起的身体。 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模样,似乎跟他离开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那封显眼的白色信封的话。 湖蓝色床单上的一抹白色尤其刺眼,祝珩抖着把那封信拿起来打开,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和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多年的搁置让那张契约泛了黄,但上边的内容依旧清晰,残忍无情地为祝珩撕开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一纸契约,一式两份,他的那份已经被他撕碎,可凌落把他自己的保存得极好。 两个名字分列两边,字迹清晰易辨,一个清秀板正,一个龙飞凤舞。明明在一张纸上,可两个名字却正如他们两人的命运和心灵一样,在无数的误会和遗憾里被迫分离,看起来竟是隔了万水千山。 最底下还有一行黑色的笔迹,看上去是新写的,笔墨都未干。 桃香和墨香钻入鼻子,残忍但温柔地留下了短短四个字: 谢谢,再见。 祝珩一下子跪在地上,面色苍白,攥着那张纸捂紧了胸口,guntang的眼泪砸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