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哭

    沈尧也不顾外人在场，弯下腰去把人抱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全然不知身后的小战士已经化身为一只在心里疯狂一直尖叫的土拨鼠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只见过上校踹人，什么时候见过上校抱人？！

    要是他们准许使用通信仪的话，想必这幅画也明天就会登上国家新闻头条。

    付漾是在沈尧的车上醒来的，睡得迷迷瞪瞪，一时间竟没分清楚自己在哪个世界。

    他下意识呢喃，“小叶，天亮了，要起来了……”

    沈尧蹙眉，“谁是小叶？”

    听到他的声音，付漾猛然一个激灵，才突然清醒了过来。

    “我睡着了吗？”付漾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只见车窗外一棵棵树影飞掠而过，整齐排列着的路灯与他平时见到的别无二致，一时间就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一下子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他在自己原来的世界本该没有什么牵挂的才对。

    为什么这一刻突然觉得那么孤独呢……

    “嗯。”沈尧说：“我们现在回家。”

    最后两个字戳到了付漾心上，他弯起眉眼，笑起来，“好，我们回家。”

    很快到了地方，沈尧先去洗澡，付漾再去。

    等他带着一身水汽出现在房间里时，沈尧已经躺下了，呼吸轻得让人分辨不清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付漾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又轻轻抬手，把床头柜上的灯关掉。

    和厚重的窗帘一样，这个房间里的灯也是可以用通讯仪控制的，但付漾适应不了这些高科技玩意儿，沈尧便告诉了他开关的位置。

    说来也奇怪，装开关的位置，付漾先前到处摸过的，当时明明没有找到开关的。

    付漾脑海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开关该不会……是沈尧特意装的吧！

    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新奇的想法。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才认识多久？他身上有什么值得沈尧几个小时内给他装一个可触碰开关的价值吗？

    付漾暗自笑了笑，闭上了眼，安心睡觉。

    从出生到现在，活了十几年了，除了同桌叶珺至，他从来没在谁的身上感受到过自身的价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付漾睡得迷迷糊糊的，也做起了梦。

    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在少年身上永远是最亮丽的风景线。

    付漾像往常一样，骑着社会好心人士捐赠的自行车去上学。

    叶珺至就坐在他自行车后头，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带着第一次坐自行车的紧张，但全程却安静乖巧，一言不发。

    同样身为福利院的孩子，和生来就是小哑巴的付漾不一样，叶珺至会说话。

    但整个福利院，只有付漾听到过他说话。

    小叶是初中毕业了才被送来的，因为家里人出了意外，一个都没剩下，而那些旁系亲戚们，谁都不愿意接这个不祥的烫手山芋。

    付漾是第一个接近他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他有肢体接触的人。

    迷糊间，付漾感觉自己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后，第一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