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林祥（上）
“胜哥！”本来已经走进大厅的贺林祥看见这个许双沉有些陌生的男人，又回转过来，在男人的肩上捶了一拳，“这么巧，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男人将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扒拉一点，视线扫过许双沉下巴上的牙印，又看向贺林祥：“你男人？喜欢搞屁眼？” 贺林祥差点没被这话吓死，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磕巴了好半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开玩笑的，还当真了。”男人也跟着捶他一下，脑袋一扬，墨镜又回归原位。他伸手勾住贺林祥的脖子，用下巴指了指许双沉，“一块的？” 贺林祥点头。 “行，走吧。”男人嘴角笑意更深，揽着贺林祥往夜总会里走去，“我请客。” 胜哥全名江至胜，今年29岁，是极光夜总会的老板。来历不可考，但背景身深厚，几乎能在汉东市内横着走。等闲人不敢惹，敢惹的也斗不过他。 贺林祥也是巧合之下才认识的，两人关系不算太亲近，只是互相面熟，喝过几次酒。 这次碰巧遇上，江至胜能答应跟贺林祥一块喝酒，明显是冲着许双沉来的。 许双沉跟在两人身后，边走边把手机摸出来，准备给邵荣发信息。字还没打完，一只手伸过来，将手机拿走。 “出来玩，不能玩手机。”江至胜盯着他，嘴角的笑似乎十分无害，“不然多扫兴，祥子，你手机也交出来。” “成。”贺林祥将手机大大方方交出去。 跟在江至胜身边的小弟上前一步，将众人包括江至胜在内的手机全部拿走，放进密封的袋子里。 这夜总会的人似乎跟江至胜很熟，见一行人进去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就一路叫着胜哥把人领到VIP888号包房，还送进来几位姿色不错的小姐，腰上挂着绿牌。 这夜总会的小姐也有讲究。 红牌叫公主，算是坐台小姐，帮客人点点歌，陪唱卖笑喝酒，偶尔被客人占点便宜。绿牌就叫皇后，也就是出台小姐，这种尺度就放得开，价钱到位什么都可以做，带出去也行。 许双沉随便指了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等她过来就伸手搂住。 江至胜也叫了个，不过没搂着，只是让她开酒。贺林祥就更夸张，点了两个，左右逢源，俨然一副老嫖客的样子。 酒倒好，江至胜旁边的小姐给他点上烟，他吸了一口，倚着沙发看许双沉：“许双沉？” 许双沉端着酒杯跟他隔空碰一下：“江总认识我？” 江至胜哈哈一笑：“许总大名鼎鼎，这汉东本地人，谁不认识你。” 这个大名鼎鼎，说的恐怕不是许双沉正锐实业法律顾问的身份，而是当年那件事，不然江至胜也不至于强调一句本地人。许双沉波澜不惊，嘴角噙着笑，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酒不错。” 贺林祥这个草包，也没看出这包间里暗流涌动，搂着小姐给自己吹上的同时还不忘讽刺许双沉一番：“还行吧叔，我上回存在这儿的酒，你使劲喝，管够。毕竟刚从里面出来，浑身都是晦气，可不是要好好喝一点么。” “小贺总，这么好喝的酒再来一杯吧。”旁边的小姐窝在贺林祥怀里，娇滴滴的开口劝酒。贺林祥也十分配合，谁也不冷落，两边的酒都喝个精光，但空了的酒杯又转眼被满上。 江至胜喝了两杯酒，眼神一直围着许双沉打转。那双眼睛似乎不怀好意，许双沉总觉得背脊发凉，像是被野兽盯上一样。 “许总。”江至胜推开身旁的小姐，起身到许双沉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晃了晃酒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有点冒昧，我这人年纪小，要是说错了话，你可千万别怪罪。” 许双沉正打算搭腔，江至胜手一扬，酒杯就靠了过来，将许双沉的手摁住，霸道专断。 “我想问——”江至胜拉长了声调，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嘲讽，“当年收了那么多钱，怎么被警队开除后，还混的跟狗一样。” 许双沉面皮隐隐抽动一下，到底还是忍耐住了。他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笑容：“可能是因为当年没眼光，要是早点认识江总，跟着你总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吧。” 江至胜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扶着许双沉笑的前仰后合，手中的酒水一滴没剩，全部洒在许双沉的衬衫上。 “哟，抱歉抱歉。”江至胜嘻嘻哈哈敬了个礼，“真没注意。”他冲许双沉旁边的小姐扬扬下巴，“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还不赶紧带许总去卫生间擦擦。” 旁边的女人递来几张纸巾，在许双沉衬衫上擦拭，但是酒水已经将衬衫浸湿，黏在身上不舒服。许双沉推开身旁的女人，前往卫生间。 江至胜的态度十分古怪，不像是第一次见他的样子。而且那种眼神，总让许双沉浑身不自在，许双沉不得不打起精神，对这个男人有了几分堤防。 用清水将撒了酒水的地方浸湿，挂着12号的绿牌小姐一直跟没骨头一样缠在许双沉身上，一双手想往他胯下摸去。要是平时，许双沉倒也不会拒绝，只是今天他遇见江至胜，心情莫名的不太好，也没什么逢场作戏的性质，挥手让小姐在一旁老实待着，自己到烘干机下，准备将衬衫吹干。 “小贺总，再陪人家喝一杯嘛。” “小贺总，你干嘛总是喝雅雅的酒，不理我，是不是我倒得酒不好喝呀。” 贺林祥被两个女人缠住，才一小会儿已经灌下差不多半瓶白酒，脸颊已经泛起酒红，有了些许醉意。 江至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手将额前的碎发捋了捋，歪着脑袋冲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虎子，也是很早就跟着江至胜，以至于江至胜只是使个眼色，虎子就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虎子大手在怀里的女人屁股上抓了抓，用下巴点了点贺林祥，这女人哼了一声，才扭着腰走到贺林祥面前，弯下腰在他肩上殷勤的揉着。只是这一近身弯腰，几乎将贺林祥的视线全部挡住，也自然挡住了虎子从口袋里摸出两包白色粉末撒进酒水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之后，虎子和江至胜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端着酒杯过去跟贺林祥碰一杯：“祥子，出来玩怎么一直搂着女人，你要真想女人，全搂着回去睡觉，胜哥请客。” 贺林祥倒也不是真的想女人，只是他一进来就被女人缠着，想脱身跟江至胜套两句近乎也没空。这会儿江至胜发话，那几个劝酒的女人也识趣闭嘴，让开位置。 “走一个？”江至胜将那被下料的酒递给贺林祥，两人碰碰杯，贺林祥毫无知觉的一饮而尽，“酒量不错啊，以后没事去我那儿坐坐，咱们亲近亲近。” 贺林祥一拍胸脯：“没问题，胜哥有什么发财的路子也得想想我。” 江至胜跟他哥俩好，勾肩搭背：“我之前听说你被谭正和许双沉两个人开瓢了，怎么还带他出来喝酒？” 贺林祥说：“胜哥，许双沉这人吧，坏的很，也倒霉的很。我跟他不对付，昨天听说他进去了，今天这不得好好庆贺一下。” 两人又碰了杯，贺林祥接着说：“胜哥，都知道汉东市没有你搞不定的事，小弟能不能求你个事。” 江至胜点头：“好说好说。” 贺林祥看眼卫生间，这才搓着手开口：“谭正这不是在医院躺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万一要是死了，你说许双沉一个人，还不得被以前得罪的人给弄死。他脾气那么臭，得罪的人能把东兴湖填满。也不用多管，他被人揍完全是活该，就是别让人把他揍死就行了，只要胜哥你帮这个忙，有什么事你跟小弟说一声，祥子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江至胜有些好笑，他挑眉看着贺林祥：“关系挺好，不会真是你男人吧？” “不是不是不是。”贺林祥连忙否认，“就是以前欠他人情，不过胜哥你可千万别往外说，我不想让他知道。” 卫生间的门打开，许双沉从里面走出来，江至胜和贺林祥也顺势止住了话头，搂着女人互相碰了一杯。 许双沉从旁边路过时，贺林祥没忍住用脚尖在他腿上踢了踢：“出来这么慢，里面就干了一炮？” 西装裤上留下一道灰痕，许双沉垂着眼看了一眼，弯腰将手搭在贺林祥的脑袋上，笑着开口：“管好你的脚，又想被开瓢了？” “来来来。”那杯下了料的酒在贺林祥开始发挥，让他逐渐亢奋起来。他站起来，将许双沉往卡座上一推，踩着沙发指着自己的脑袋，“往这儿砸，不就是开瓢吗，我怕你？许双沉，今儿你要是不敢揍我，你就不是男人。” 许双沉：…… 两人僵持不下，倒是江至胜在旁边笑了两声，伸手递过来一杯酒：“祥子，喝醉了吧，旁边有包间，带着女人玩儿去，别在这儿扫兴。” 贺林祥摇头，摇了两下，又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他捂住额头：“这才喝多少，还没喝够。你，再给我倒上！” 那杯酒在许双沉面前杵了半天，许双沉才伸手接过。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立即喝。事实上，在夜总会这种混乱的地方，许双沉总是格外警惕，哪怕是跟谭正一块会见客户，只要杯子离开视线范围，他绝不会再碰。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从教训中得来的。 只是这杯酒许双沉没喝，贺林祥却看中了，他从许双沉手中夺过那被同样被下过料的酒，晃悠悠地跟江至胜碰了碰，一饮而尽。 “胜哥，刚才的事谢你了，话不多说，我先干为敬！” 江至胜盯着那杯被贺林祥喝下的酒，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鸷而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