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三昏厥,生死事外 剧情章- 自请惩罚,二人失约
第四章夜三昏厥,生死事外 贵丽堂皇的马车和一个不会口舌的车夫,停在寗王府后门候着。凤陌璃不早前就由宫中回到府上,顺便的让车夫绕到后头去,好让晚些出门所用。 寗王府第看上去空有四道墙,就连梁上君子也不会拜访。寗王府上的好东西不是被他变卖了,就是收好在清幽阁。 所以在看到自己大厅来客的时候,他才想起了自己也有几天没有见过这个相好。当朝丞相的幺子,天生女相,眉清目秀。身板小巧得像是未发育的少年,更是雌雄难辨。凤陌璃突然发现,他和数年前的夜三有点相似。许是那个原因,数年前在这同好男风的小公子往自己投怀送抱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但也单单没有拒绝,替身始终只是替身。 "陌璃哥哥,我等你好久了。"娇柔的声音平日很合他心意,今天却缺了什么一样的讨他厌。 远远看到他手中只是一位没有温度的冷茶,他就愈发觉得王府这儿没有婢女下人的问题特发大。 他其实不缺人,只是他无法把清幽阁的人唤来伺候。而别家送来的人,他不敢用。其实他才搬进这个王府不久,连个厨子也没有。 早几天算是勉强的让自家暗卫解决,但他们始终是暗卫,煮食自然只是能饱腹即可。 而昨天,夜三带来的饭菜算是及时雨。 夜三还是老样子的把这一切细节都料理好。 只是夜半醒来,想要让他倒一杯水,唤其名却无人回应。 案前倒是放着一杯早就倒好的水,虽无微不至但人却不在。 什么时候回来了,又是什么时候走了。 竟也不说一声……他能不气吗?他觉得小夜儿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也对,五年已过。谁都会改变?若不是因为自己不得转明,小夜儿也该已娶妻生儿了吧。 也许他也已这般做,所以昨夜才不告而别。 加上刚才和自家那个民间回来的皇兄的角力,他心情能佳吗? 原来细小的身板长成了现在结实的皮rou,夜三也不再是昔日的那个瘦小的暗卫。 昨日重聚的片刻,竟到现在才发现夜三的改变。 要不是今天见到他本以为和夜三相似的相府小公子,他也不会发现当年的少年已像他一样长成了青年。 凤陌璃曾想问夜三,为何要回来?其实他早就以为夜三当年一走,就不会回来了。五年是不长也不短,他以为当年分别,他们情份已尽。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冀望。 所以,半夜时分唤他名字他没出现时,凤陌璃才会如此失望。 "陌璃哥哥你看看,人家等了你半天才有一个下人来给了这冷茶,还没矩没规的。"相府小公子也不顾自己是客一样的,三步两跑的凑到凤陌璃脸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一脸娇小可爱状,陌璃哥哥就喜欢他这类型的,别的人都靠边站去。许是因为这小公子左右的自己的视线,凤陌璃这才发现夜三。 没像平日一样退到暗处,老样子的只裹着下半脸,一身黑色窄袖劲装,负手而立。眉间散发着一种不屑和鄙视,能看出夜三对这个相府公子厌恶至极。 凤陌璃是第一次看到夜三这种表情,记忆中的他好像从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这种表情。 凤陌璃想要慰对夜三,问他是不是吃味了,但是他更清楚这个人只会一本正经的对自说没有这样一会事。 而且,擅自离府这事,凤陌璃还没原谅他。 而且,似乎是不想凤陌璃看到自己有这种负面情绪,夜三犹如变脸一样。在意识到凤陌璃一瞬,便把这一些情感就驱散得无影踪。 凤陌璃要不是眼尖,也不会捕捉到这一幕。 夜三在凤陌璃的身影上顿了几息,才把手中提着和昨日同款的食盒小心的放下,动作很小,也很卑微。卑微如尘,甘心把自己放到地上任君踏踩。 不知道为什么,凤陌璃觉得这个人好像和昨天有很大的区别,像是今天的他不是活人一样。 凤陌璃把夜三的表情和动作都归咎于吃味二字身上,也许对他来说也只有这样才会合理的解释。 但真正的原因,却是千言万语说不清。 夜三竭力地稳住自己身体,现在才意识到身体多少有点不胜负荷。身上的伤口扯裂发痛,压止内力乱行时又分出心神来持着食盒的温度。 至于相府小公子,他是发从心底内觉得这个少年配不上王爷。但不敢放肆,冷茶,并不是他的本意。 若是王爷心悦之人,他再厌恶此人也会和颜悦色的伺候。 对方是客,自己是仆,王爷是主。 这一点,他从很久以前就明白。 怠慢贵客,就是错。 这几天放任惯了,江湖豪迈惯了,怎又忘了自己不再是那个少年侠客? 看来,昨天受的刑罚还不够自己认清身份。 他就该被再打一顿,教他不再忘了本份。 竭力的纠正自己的思维,低头的逼迫自己。 从宫中到来的马车不比轻功的步速慢太多,还顺道在城东酒馆买了饭菜,要不是他没有随不爷进殿内见母……贵妃。 他也不会比他早三刻回来, 先一步回来寗王府,准备好子时要赴约要用的一切。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直直遇上这个不讲理的相府小公子。 夜三本就是个伤患,其实不该奔波如此。身上绷带早已湿血一片,和皮rou干成一块。能看到的上半脸苍白一片,深深的黑圈在浮现眼底,远看还多少有些像是髑髅。 夜三眨了眨无神的无目,竟发现事物模糊不清。明明身处平地却如同在舟上,晕眩难忍。 许是因为视觉有损,夜三这才迟钝的发现王爷就在自己面前。 "夜三拜见王爷。"快速吞下了口中的血,忍着想要咳嗽的声音严重沙哑。近乎每个字都是底低沉虚弱的嗓音﹐一听就是不对劲。 俯身下跪行礼,恭敬得像是信待徒参拜神明一样。这头一低,就晕得抬不起来。 胃中的午膳翻滚,但又似是卡住一样。几绪碎青丝在他垂首时散落在他脸前的地上,挡住了他强忍不适的脸。 不知何故,凤陌璃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好像已经见过夜三。凤陌璃同时心中窃喜,夜三真的回来了。不形于色,而且气在心头,就没有让自己心爱的小夜儿起来。 得给他一点教训,再不行就锁住,看他还往哪跑?回来了,就是他的东西,谁都不许抢。 相府小公子见状,以为凤陌璃不喜这个名为夜三的暗卫。更不知自己一直只是此人的替身,便自以为是的往夜三踹了几脚。 夜三不闪不避,只护着身边的食盒。相府小公子并非武者,力道也只是蛮力,但夜三带伤又是强撑如此。 这一下,不单是牵扯到伤口,微微的血腥味散在空气中,身体还开始摇摇欲坠。 凤陌璃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就凭相府小公子的身手,不可能把夜三踹得似乎只剩半条命般的。 见凤陌璃愁眉紧皱,夜三的心又是冷了半截。在他眼中看来,自己是惹得王爷心上人不喜。 自己算什么东西——一身贱骨、残驱破体、还有那一张只会让王爷不悦的脸……真是一文不值,真是捡破烂的也不会要。 是在外头装久,怎竟忘了自己就只是个终生不能转明的暗卫——是个贱奴。随便找个男宠,也比他高贵。 "住手。"凤陌璃冷声喝道,相府小公子止住了动作。夜三止住了自己自虐般掐自己的手,以为是他发现自己是用这种手段来保持清醒。 自己什么时候连挨打也不会了? 许是头昏得严重,久没发现那小公仔已停了手,也没听到凤陌璃护短的一句——"谁给你胆子踹我的人?" 凤陌璃与他相交数年,自己又是他的相好,相府小公子自是没有想到凤陌璃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下仆而如此冷喝自己。 相府小公子这时才明白,这个夜三在凤陌璃心中占了一个重要的位子。是救过一命吗?还是别的? 相府小公子这时才记起,凤陌璃再不济,也还是个皇家子弟,是个王爷。 而且有能耐在宫闱内活下来的皇子,谁没有压箱底的本事? 而他们最会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软肋藏起来…… 所以,相府小公子很识相的没有发难,只是娇滴滴的喊了一句自己不是有意的就近乎是落荒而逃的走了。 仿佛频死,但又自知命硬。精通医理,但能医不自医,更何况自己犯的病并非简单。他认清自己,被内劲冲昏头脑,自知意识却未必能清醒得太久。 不行,他不能倒下。 强行起身却无身乏力,他逃不开走不了。大厅中只下剩下凤陌璃和他的跪伏地上的暗卫,一片寂静下只剩气喘。凤陌璃正要说他起来,本来已是虚弱的身体重重的侧落地上。 "小夜儿!" 凤陌璃伸手把人儿接住,惊觉手中鲜血。烫热和寒凉的触感交接着,脸上已无血色﹐和死人近乎无异。 夜三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痛已经被包扎过。他摸上了自己的脸,生怕王爷看到自己的真容。他本想要坦白,回王府的时候也再三鼓起勇气,但是到这一刻他却害怕。 比起一个出身卑贱的暗卫,他更怕被王爷厌恶。许是因为裹布繁复,自己脸上的布料没被取下。又也许,取下过都被系回去。 许是还没有大夫敢在他身上用药,身上除了止血粉,也只是隐隐的有一阵人参的味道。 也对,他的脉像跟和有几重绝症无异,也只有药王谷的人也才能断症。 "醒了?" 床边的倩影让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像,但还是禁不住的伸出了手想要摸一下这不知真假的男人。沉醉就眼前的美色之中,粗糙的指腹触接上了脸边的碎发。 曾经多少次,在雪山水中月袐境中见过如此境像。 曾经多少遍,他破不开这幻境过不了试练? 许是幻境,夜三也只才敢触碰梦中人的发绪。 "小夜儿,怎么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夜三这才发现这并非幻境,自己也不是在雪山闭关寻开破心魔之法。 夜三这才竭力坐了起来,除了有一点手脚发软,内力似乎平息了不少。夜三顿是觉得不对劲,这一探就发现有人为他渡过内力。这种熟识感和内力的亲和,他已猜到是谁人为自己疗伤。 是雪狐……王爷能把自己身边的人叫来治伤,是已经知道自己是谁吗?再摸了摸脸上的布,心情乱得一团。 发现自己竟是躺坐在王爷的床上,惊叫一声,想也不想的爬了起来跪下。 "夜三知罪,请王爷重罚。" 凤陌璃见他似乎不敢起来的样子,也不太想生他的气。这个人从小就像个木头一样,不邀功也不争宠,做好本份以后不知道多少事也不说一句。 他不在的那一段日子,说起来,一开始他还不习惯。 而现在抱他来这儿睡床上就怕得爬到起上请罚。 更何况,他也大慨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夜是自个醒来,找不着夜三,是因为夜三在暗卫营受了刑。一个暗卫只有在正式的认主后,才不受暗卫营管辖。昨夜他又在自己这耽误了,回了暗卫营自然会被罚。凤陌璃熟知夜三的性子,猜他定必在宫中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躺了一夜。许是冷宫,又许是他以前住过的宫殿。他从小就是那个样子,伤了病了他就找地方躲起来。 "那说说,你有何罪要怎罚?" 刚才夜三晕过去后,便让其他暗卫叫来了大夫。当那大夫摇头说只有神医才治得了他时候,他就慌得要命。受了这样重的伤,还受了刑。这家伙竟然不告诉他,还躲起来。真的不教训不行,就先吓吓他,不然有一天他真的会失去夜三。 "逾越,每日鱼鳞鞭百。欺暪主上当判主论,先行杖刑后凌迟处死。"夜三已认定王爷是已看过他的脸,就直接的把请的罪都说出来。语气平静,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暗卫贱命一条,死就死。至于他的另外那个身份,他本来就失踪了那样多年,回来不久,再失踪虽不好但他不会死有全尸。 以他所欺暪的,或许这样处罚还平宜了他。 凤陌璃一听还以为自家小暗卫犯糊涂了,叹了一口气。就是睡了自己的床,受了刑后暪着不回来,小夜儿怎么就说成了这样严重。自己花了这几大力气才找到人来为他治病,他一个转身请死? 小夜儿有时真是又让人心痛又不省心。 要怎哄才好? "抬起头好好看着本王。" 目光渐暗淡的家伙被逼着抬头,竭力的不让自己难看,但泪水却一涌而出。 他不怕死,他害怕的只是以后再也不能见王爷,也不能助他夺天下。 凤陌璃伸出了手,细细的摸着夜三的头。散落背后的长发乱成一团,但抬头仰望凤陌璃的夜三更像是一只忠于自己的狗,顺从又忠心。 "可本王舍不得。"话是说了口,但凤陌璃又自觉好像说得过了。 "你这傻瓜犯什么傻,可知道那个臭神医是多难求来。小夜儿你这样求死,是打算负本王吗?"匆匆的加了一句,似乎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说的话。 "本王不是为了你才不想让你死的。"凤陌璃说这话时连自己也顿了顿﹐暗骂自己口是心非。 但他说在口中不着紧﹐却匆匆进宫,也不管自己会欠上凤阡陌什么样的人情。他早猜到凤阡陌是医者,也只希望他不会跟药王一个怪僻有什么,三不医,。 只要能救夜三﹐代价他不管。 结果,凤陌璃找不着凤阡陌,倒是找到了他殿内的另一位神医雪狐。雪狐本也不愿过去,他对凤陌璃没什么好感,但自从大殿回来后就一直找不着凤阡陌。 加上凤陌璃那样子的紧张,也引起了他的好奇。想着反正凤阡陌肯定就在寗王府,自己又闲着无事。 去看看也没有损失,许是这翘幸,雪狐竟因此救下了夜三。 当时,雪狐把在房间内的所有人都赶出去,才敢为床上男人去了裹脸的布料。那一张同样惊为天人的脸色苍白,唇嘴干枯,眼底的黑气比他还要深。 爱得那么卑微,如像他一样。 "师兄……你这是何苦?"说出的话他自知不会有人回应,但是还是禁不住道。这一声师兄,雪狐也已数年没叫。平日一句一句爷的叫着,他或许是故意的不去想当年生死崖下自己是如何的拒绝唤他一声师兄。现在,他也只在他听不到时才唤他一句师兄。 雪狐从怀中取出了丹药加固自身的内力,以此横蛮的在病者体内梳理内力。许是因为不到半天前他就已经做过一次,体力且有些不支。雪狐吃下了更多的丹药才勉强让人从鬼门关救回来。 把裹脸布重新包上,然后把他全身的伤口都处理好。看着凤陌璃守在夜三的身边时,雪狐倒是明白了。 "谢谢。"凤陌璃一直对雪狐没好脸色,但这一刻却是真心的言谢。 "救他,不过是因为我对他有兴趣,不必言谢。"似乎只是一个医者的话,但却有想千万的情绪。 所以,夜三醒来时,雪狐已经回去了。所以,调理好他身子的内力,真的时雪狐近乎赌命一样的灌入他体内。 "本王为了你欠了凤阡陌的人情,这下把柄都没了……"这语气和话让夜三为之一愕,王爷原来还不知道自己隐瞒的事。只是把柄,自己什么时候被他捉住了什么把柄了?子时之约,夜三原来是打算坦白的。他以为王爷要是知自己是夜三的话或许不会那么抗拒凤阡陌的身份,但是现在看来没有这样的必要。 这一刻,他再说不出口。 "小夜儿你打算怎样补偿本王?" 三更声响,已是子时。 他们的约,都赴不了。 "王爷,己是子时。"如同试探一样的话,心底却盘算着自己怎样才能报答王爷。 而且﹐往后他该如何。 "别岔开,回话哦,我的小夜儿。" "王爷想怎么就怎么。" 凤陌璃带笑的眼望向自己心悦的暗卫﹐许是因为差点阴阳相隔﹐这刻的他似乎直率多了。 "小夜儿﹐本王心悦你。" 凤陌璃伸出手想要脱去夜三脸上的那布料面具﹐夜三猛烈的往后一退。 "暗卫规矩,我明白。"凤陌璃止住了手﹐脸上明显的不悦。 "过几日我会让暗营正式把你交给我,准备一下认主吧。"认了主﹐怎能不让自己主子看看脸?言下之意,过几天他要看他的脸。 凤陌璃定下来的事,他也没有办法左右。 夜三却暗自决定,打算毁了自己的脸。凤陌璃把人拉进怀中,强迫夜三和他一起躺在床上﹐却不知道怀中的夜三正是凤阡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