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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风潜刚开学就剃了个板寸。暑假的时候他和林钰去海边玩了一个月,晒黑了不少,他的头发又剃的彻底,以致于李瑞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很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庄重地发问,“你这是等不及自己先开始军训了?”

    方风潜理都不想理李瑞。

    李瑞这个暑假也玩的开心。但他和方风潜不一样,他待在室内又打游戏又看书,玩的彻彻底底。以致于回到开阔明亮的环境甚至还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现实感,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嘻嘻地用胳膊捅方风潜,“我们俩是不是超级有缘分?”

    方风潜这个暑假几乎天天在回想,但只怪当时他看到一本满是动作描写的小黄书带给精神上的冲击太大,他只匆匆翻看,甚至还没有看完,他只记得高中时还有一个小作精,通过方风潜这个人物本身和林钰认识,手段极其丧病且没有人性,甚至可以比作一个螃蟹,通过这个滚圆的中心延伸出了好几条接着折磨林钰的狗腿子们,就是在这里出现了方风潜那段让人极其无语的自恋型备胎独白,然后方风潜也不记得林钰到高中后怎么样了,黄色归黄色,这本辣鸡还属于那种让人看了极其心塞的黄色,因此方风潜只是匆匆翻看。但现在他想要努力记起当初极力想忘记的内容这件事本身还是非常具有讽刺意义。

    开学后两周才要开始军训。方风潜对于高中时的小作精要通过他才会认识林钰这件事耿耿于怀,他甚至想要不要和林钰断绝联络两三年比较好。但仔细想想这个剧情还会自我矫正,像那件破事林钰遇不上他可不就遇上了吗?蝴蝶扇一下翅膀没准龙卷风又能把多少东西给刮跑,方风潜觉得还是自己多盯盯比较好。

    但就目前来看这个班里的人还挺正常的。也没有谁显露出丝毫的心理变态迹象。

    方风潜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李瑞问。

    “要是谁都像你一样纯真就好了啊,李瑞。”方风潜感慨。

    “?谢谢。”李瑞不确定地回答,“你在夸我呢吧?”

    方风潜纠结了两个礼拜也没想起来潜在小作精是谁,是个啥背景,甚至连个大概情况一丝都记不起来。在这两个礼拜他过的颇为提心吊胆,看谁都觉得对方像个潜在小变态。更重要的是方风潜这一黑,就衬的林钰更白了,他俩走在一起换谁都要多看林钰两眼。而方风潜瞪着那些看过来的人的时候真恨不得自己的眼里能射出激光。

    但好在后面等第一学期过去以后他们就要开始晚自习了。如果小作精真是他们这个班的话那换谁方风潜都能看住。更重要的是还要叮嘱林钰不要晚归,就乖乖地在天黑前回家。方风潜甚至还生出了一些很封建的想让林钰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小姐的想法,可见人一旦着急了什么念头都能冒出来。

    何景行被揍的时候方风潜正好路过。他不太擅长记人名,这事从他想了那么久都没想起点线索中也能看出来。但方风潜为什么那么清楚地记得何景行的名字呢?一是这人名字挺上口,也没啥生僻字,念起来也好听。二是因为何景行在军训时的表现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不是性别歧视啊,但能抢在女同学前面先晕倒的男同学确实不多。何景行瘦瘦高高,白白嫩嫩,站在烈日底下才刚十分钟就像根木棍似的笔直地向前倒,方风潜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不是他诚心想要刁钻人家,那么刻薄地记得一清二楚。而是因为他当时就站在何景行前面,何景行这么一倒,脑门笔直地砸到了方风潜肩膀上,差点让方风潜像个被带到的多米诺一样脚一软也差点向前摔,真要这样可就好看了。但方风潜好歹站的还要稳点,他站直了,何景行依旧挂在他肩膀上,下巴软绵绵地正好压着他的肩头,一脸汗就往下滴,方风潜因为无语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还是方风潜把何景行带去医务室的。他们出队的时候笑声欢快得简直就像蝉鸣,方风潜扛着何景行,想着这倒霉瓜娃子才刚开学两个礼拜就奠定了自己未来几年在别人眼中的人设。

    到晚上的时候果然有闲的没事的故意大声讨论何景行。换一般人要么无所谓地掺和进去,要么好脾气点地笑笑,要么就干脆不搭理人家,脾气差点的就出去了。但何景行不一样,何景行合上了他正在看的书,然后不卑不亢地说,“你们又没帮我,凭什么议论我?”说这话的时候何景行就盯着挑起话头的那个人。说完后何景行再次打开书,然后短暂的几秒内室内就只剩下了指头轻轻地捻书页的声音。

    方风潜正躺在床上思考小作精的名字呢,他指望极度疲乏的状态下脑子里的那根弦能不能biu一下地就灵光一现,但事实证明并不能。这就好像一个打不开的潘多拉之盒,打开后苦难不能避免,但即使合上它也在里面蠢蠢欲动。

    方风潜看着何景行很是感慨,他把何景行扛到医务室自己就先走了。他倒是想趁机摸摸鱼,但他们这个教官的脾气实在不好,所以他就提前回去了。他回去的时候休息时间几乎一个班都在兴致勃勃地议论何景行。而何景行现在在这么一说。

    你这样很容易被欺负的呀小朋友。方风潜腹诽。

    第二天何景行的眼镜就四分五裂了。不知道是谁那么有闲情逸致地把眼睛上的螺丝钉全给拧下来了,这下何景行的眼镜片是片,架是架了,他们一个房间的人都出去了。就何景行手里捏着眼镜架一声不吭,他恐怕是怕乱动把螺丝钉给弄掉了,这要掉了那可就真装不回去了。

    “你打算怎么着?”方风潜也不是特想帮何景行,但他到底还是有点同情,特别是看着何景行像只被水打了的小狗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的时候。

    “我打算等查房的老师来。”何景行抬头说。

    方风潜忍不住笑,“看错了同学。我可不在那个方向。”方风潜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那你就等等我吧。我看能不能问门口的阿姨借到螺丝刀。”

    等方风潜把眼镜装回去然后递给何景行的时候何景行还是一声不吭,他就沉默地接过眼镜,用衣角擦了擦,然后重新戴上。嘴唇动了动,但没出声。

    “说谢谢。”

    何景行不看方风潜。

    “说声谢谢能累死你吗?”

    何景行还是不出声,但脸颊稍微有点红。“也是我把你扛到医务室的。你可真重。”

    “那你可真多管闲事。”

    “你这么个身高要倒在地上是不是就挺碍事挺容易被踩到的?”方风潜扬了扬眉,“快说谢谢。”

    何景行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但好歹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小声嘟囔了一声谢谢,蚊子飞过的声音都比这要大。“不客气。”方风潜回答。然后何景行走的更快了。

    何景行不受待见纯粹是因为欠揍,而现在挨揍则是因为他欠揍成绩又那么出类拔萃。方风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剧情需要才会出现这么多不好好学习却依然上了这么所高中的同志,但反正弄不弄清楚都对何景行挨揍这件事没有影响。

    “又不让人家抄作业了还是?”

    “是考试的时候。”何景行说,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我还以为流鼻血了。”

    “那说明你还挺抗揍。”方风潜伸手把何景行拉了起来。何景行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两晃,但很快就站稳了,他把书包的拉链拉上,和方风潜并肩走的时候注意到方风潜的步子迈的比以往急,何景行稍一揣度就猜出来了,“又是那位小朋友?”

    “人家也就比你小两岁。”

    何景行不说话。他知道林钰的名字,但就不想叫出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等以后开始自修了他就可以不用来了。”

    “所以他说在下个学期开始之前要天天都来。”方风潜顺口接到,“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挺真诚地询问。

    他看着我的目光像只狼。凶恶又狠毒的狼。何景行想,但他不说出来,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出教学楼的时候何景行借口东西忘带了就让方风潜先走了,方风潜一猜就知道这是瞎话,何景行收拾书包念念有词,能忘带就有鬼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方风潜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林钰就加快步子朝那个方向走去。何景行说是编了瞎话,但看到方风潜就说了一句再见后就步伐匆匆,他站在那里看着方风潜的背影,手指又下意识地捻了起来。

    林钰旁边站着一个人。林钰应付地很不耐烦,因此看到方风潜过来他就直接大步上前拉住了方风潜的手,然后理都不理那个人就拉着方风潜走了。方风潜只来得及瞟上一眼,比起面容来倒是那头很是亮眼的金发先吸引了他的视线,“谁呀?”方风潜问。

    “在这种地方和别人搭话的不是个变态还能是谁?”林钰郁闷地说,他捏了捏方风潜的手心,方风潜因为痒意抿了抿嘴,林钰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让我好等。”

    “没看到我步子迈的那么快?”

    “下次换跑的我会更开心一点。”

    “要求真多。”

    “我也要开始自习了呢。多和我待一会儿吧。”

    方风潜出去玩了一个月晒黑了不少,再加上军训则更是雪上加霜,但阳光却似乎一点都没在林钰身上起作用,又或者反而是起了反作用。他更加苍白,白皙的接近病态,在朦胧的夜色中像是散发出微光,方风潜捏了捏林钰的手,他忍不住放轻声音,“以后天黑要注意安全。”

    “担心我?”

    “那是当然的。”

    方风潜不认识这个人,但何景行认识。那个人把目光从林钰身上移开后就移到了何景行身上,何景行捏着书包背带,视线接触后手指收的更紧,那个人笑着冲何景行挥手,金发在夜色中也像有微弱的光,何景行走过去,牙齿咬着后槽牙,然后开口,“哥。”

    “你认识的小朋友?”伊昔冲方风潜他们离开的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哪个?”

    “哪个呢。”伊昔笑了笑,“再说吧。mama让我接你回家,何景行。”

    何景行沉默地走在伊昔的后面。就像他不想听林钰的名字从方风潜的嘴里说出来一样,他也不想让方风潜的名字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更何况还是告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