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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死讯(剧情章,也很精彩哈哈)

    早上,黎坞醒来第一瞬间感受到身体上与以往一样的酸软,不同的是,严忝旌竟然还没有离开,他们两人居然像正常恋人一样依偎着睡在一起。

    多么讽刺,他们君臣不君臣,父子不父子,难道行过luanlun之事,就能在这复杂的关系之中加一条“相爱”?

    拿开搭在腰间的手,也不管严忝旌是不是醒了,黎坞强撑着起身,也不唤宵夕进来伺候,七七八八穿好衣服鞋袜。

    没想,严忝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陛下可批到我递上的折子?”

    “不知相父具体是指?”

    “剿匪事宜虽然陆续开始准备,但水匪已成气候,根据探子来报,澧都提督似也牵扯在其中,目前朝中没有能担此大任的将领,所以我自请前去剿匪,以期为陛下分忧。”

    黎坞心里转过万千思绪。

    今年关外大旱,自秋收开始西北蛮夷频频犯境,朝中大将纷纷派去边疆守关,如今朝内确实兵力空虚,以至于小小水匪竟内发展壮大。

    但,严忝旌为何要亲自迎敌,不提战场刀剑无眼,只说他这一去少则三四月,多则一两年,年后恩科可就殿试了,他就不怕自己趁机收揽朝臣、培养心腹?

    黎坞想不通,但无论如何严忝旌的决定于他来说可是大大的好处,虚假地表示完对严忝旌的关心后,他同意了。

    虽然他同不同意决定不了什么。

    大军开拔前夜,严忝旌再一次将睡梦中的他弄醒,逼着他把各种姿势轮番来了个遍,一直到天色渐亮。结束时他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严忝旌丢下一句“好好歇着,不必送行”,匆匆离开。

    对于严忝旌的离开,黎坞乐得想放两挂鞭炮庆祝,虽然皇宫和朝中处处都是严忝旌的眼线,但是他相信只要给自己一线生机,他绝对可以破土而出。

    朝中没了严忝旌压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每次朝会黎坞端正坐在龙椅上,朝臣争相上奏,你一句我一句,一派其乐融融。

    大军出发一月,黎坞收到第一封文书,这才知道严忝旌为什么会去剿匪。水匪头子刘成申是当年严家案最大的得益人,他不仅替父皇想出构陷严家的法子,甚至还直接推动整个案件的进行。严忝旌重新洗牌朝廷势力时,不慎让他跑了,过了这么些年,没成想他暗暗蛰伏,死灰复燃竟然做了水匪头子。

    刘成申是将领出身,本身武艺高强,更善于排兵布阵。严忝旌麾下军士虽然勇猛,但毕竟人数少,要面对的还是熟悉军队制度的刘成申,且还是不擅长的水上作战。

    所以两兵相接,竟是刘成申更胜一筹,严忝旌折损不少军士。

    黎坞心痛于战争的残酷,但思及严忝旌被暂时绊住无法回京,他不禁微微松一口气。

    严忝旌战败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整个朝堂,最初只有兵部发声要求户部拿出更多银钱筹集粮草给予前线最大力的支持。渐渐的竟然有御史上表陈述严忝旌的罪状,斥他把持朝堂、藐视皇权,还斥他拥兵自重、拉帮结派……

    罪状越数越多,最后除了兵部竟然纷纷要求褫夺严忝旌兵权,于战场押解回京等候发落。

    黎坞是想过要摆脱严忝旌的控制,但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将他变成阶下囚,而他又凭什么能够有底气这么做?更何况严忝旌现在正在剿匪,他这么做岂不是不顾将士生死的昏君?

    促使黎坞做决定的契机在腊月第一天出现。

    那天,终于降下了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雪,黎坞一如之前一样召见张阁老,然而跟在宵夕身后走进来的并不只张阁老,还有身披黑色斗篷的皇叔黎耀文。

    黎耀文取下斗篷,露出肖似先帝的面容上尽是沧桑,一见黎坞立马湿了眼眶,躬身要拜见,黎坞赶紧扶住他,“皇叔如此岂不折煞侄儿?”

    多年不见的血亲再相逢,自然是诉衷肠,泪茫茫。

    情到深处,黎耀文亲近地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坞儿,皇叔听说那严狗贼……欺负你了?”

    黎坞面色一僵,下意识瞥一眼一旁的张阁老,挣开手背过身,否定道:“莫须有的事,皇叔何处听来?”

    “都怪皇叔没出息护不住你,皇叔愧对兄长,愧对列祖列宗。坞儿,皇叔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拉着严狗贼下地狱,你放心,有我和刘将军里应外合,一定能将那狗贼永远留在黄河畔。”

    黎坞微微皱眉,“刘成申是皇叔的人?”

    “不止刘将军,朝中众多大臣都忠于我黎氏王朝,只要坞儿一声令下,轻轻松松就可扳倒严狗贼,届时坞儿再不守任何人摆控,真正变成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顺着黎耀文的话,黎坞不自觉陷入到他构筑出的蓝图中。

    “坞儿认为如何?”

    黎坞面色犹豫,严忝旌代表朝廷剿匪,若他同意皇叔的计划,就是罔顾一众兵士的生死……

    “坞儿可想过当年的刺杀是何人策划?”

    他转过身来,红着眼问:“皇叔知道是谁?”

    黎耀文同样一脸悲痛,“当时的大理寺卿连夜秘密审问,终于撬开一名死士之口,得出一份供词,然而他却在回家的途中毒发身亡。大理寺卿一向谨慎,只有与他最为亲近的大理寺少卿才有可能下毒,而这位少卿也就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却是严狗贼早早就便过继出去的舅舅。”

    黎坞面色阴沉得厉害,死死咬住牙关,一字一句问:“他怎么敢?”

    “他必定是因为严家满门抄斩心生记恨,才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黎坞死死盯着龙椅旁边那张属于严忝旌的椅子,“皇叔之前的提议朕同意了。”

    得到想要的允诺,黎耀文悄悄退出皇宫,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越近年关,天气愈发寒冷,裹挟着泥沙的黄河水依旧汹涌,半点不见结冰的迹象。

    刘成申占据住多河交汇的码头型郡县,隔河与严忝旌对峙。

    刚结束一轮冲突,眼下士兵们除了巡逻兵都钻进帐篷修整。副将走进主帐,“将军,粮草补给停了,上一次递上的折子到现在还没有信。”

    严忝旌看着眼前的地图,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果然是不信任我吗?”

    副将一头雾水,“属下为将军马首是瞻,谈何不信任?”

    严忝旌挥手,“出去吧,粮草的事情不用担心。”

    一进腊月,北国大雪纷飞,无人不叹一声“瑞雪兆丰年”。

    就连黎坞也知道这几场大雪带来的好处有多大,然而这种天气对于前线士兵来说好比催命符,尤其是断了粮草补给后,怕是只会更加艰难吧。

    马上就是年节,宫中四处喜气洋洋,新进的一批宫人经过宵夕调教,个个对他毕恭毕敬,再不像之前那些一样嚣张。直到此刻,他才有一丝身为帝王的感觉。

    年夜宫中设宴,前来的大臣中多了很多新面孔,那些与严忝旌走得进的官员全被以这样那样的罪名打入大牢,觥筹交错中黎坞心中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相父肯定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能摆脱他,而且很快就能立后纳妃吧。

    正月里元宵节刚过,黎坞收到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得到严忝旌的死讯,他反复看了几次才理解寥寥几行字究竟在说什么。

    那个强悍得仿佛绝对不会输的男人死了?那个不顾他意愿欺辱他的男人死了?那个他年幼时最喜欢的旌哥哥死了?

    黎坞觉得自己应该是做成了一件大事,他应该很高兴,父皇若地下有知一定会夸奖他的。

    兴奋了几日,黎坞不知睡眠一向不错的自己为何会失眠,又为什么鬼使神差走到严忝旌之前的住所。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进了那个原本很朴素低调,但现在被哄抢打砸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放眼望去,原本的摆设不是被人拿走就是被损毁,之前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袍被褥都绞碎扔在地上。

    黎坞坐在已经裸露出床板的床沿,看着灯笼里微弱的光,几个月前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变幻成一幅幅生动的画浮现在眼前,他不知道他应该是什么心情。

    直到后半夜灯笼里的烛油快要燃尽时,宵夕才急急忙忙找来。

    “皇上,您怎么在这,当心感冒。”

    黎坞动动冻僵的腿,“回吧。”未料起身一个踉跄,还好宵夕机灵扶住他。

    之后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皇叔黎耀文携一家五口住进宫中,而后刘成申携大军“凯旋而归”,再然后他被立皇后,以及他患上风寒久久不愈……

    刚刚熟悉一些的宫人又换了一批,原本贴身服侍他的宵夕被“借”走,去安顿皇叔一家。

    二月,会试殿试如期举行,一直到琼林宴上,黎坞才见着由他“亲定”的状元、榜眼、探花。

    “皇叔,为何殿试的试题不由朕来拟定?为何状元不是朕钦定?”

    大殿下一左一右坐着黎耀文和刘成申,几位阁老站在中间。刘成申是一个彪形大汉,剃着一个光头,武官宽大的袍子都遮掩不了他身上的腱子rou,坐在椅子上旁人不禁担心椅子是否会被他坐塌,十分骇人。

    特别黎坞从小见惯的都是文人,第一次见到刘成申时被吓得不轻,严忝旌与他一比都算是细弱的身材。

    听到黎坞的问话,黎耀文按住椅子扶手,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之前坞儿身在病中,身子一直不爽利,皇叔十分担心坞儿的身体,才做主主持会试和殿试,坞儿应该体会皇叔的苦心啊。”

    刘成申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定南王这段时间可cao劳不少,皇上当好好嘉奖。”大嗓门声如洪钟,震得黎坞头疼。

    他这段时间一直低烧不断,整日昏昏沉沉,被两人的话弄得心里十分烦躁,想起这段时间他们的所作所为,心火四起,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气,一脚踢翻身前的龙案。

    “皇叔好大的权力,想做主就做主,这天下是朕的,朕才是天子,你只是区区一个藩王,滞留在京中已是大罪,竟瞒着朕插手政事,好大的胆子!”

    黎坞一番话说完,气得脸红耳赤,咳嗽不停。

    黎耀文却不见半点动作,慢悠悠站起来,“皇上可要保重身子,气坏了刘将军可都心疼,你说是吧刘将军?”

    刘成申露出一口大黄牙,猥琐一笑,“可不是?皇上万金之躯,病着伤者臣可心疼得紧。”

    “你、你们大胆!”

    刘成申哈哈大笑,舔着嘴唇,“经过这么多事,皇上还没看清自己的位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