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俱乐部
张斐从烧烤摊挣了第一桶金后,觉得这本小利薄,不是长久之计,后来还是从cao旧业,干回了和老本行沾边的东西。他离开天枢后,因为多少有点不光彩,没说自己以前的经历,也没和一切旧友联系。那时发生的事情太多,家里一团糟糕,舅舅病重,小暾又刚出生……他过了一段颇为困难的时光,直到辗转数地,来到天刑,才算是逐渐安顿下来。 他在城市郊区开了一家射击俱乐部,有专门的场地和枪械,供人进行射击和娱乐。因为老板技术不错,人又nice的缘故,渐渐有了生意。平时人流量不错,即使不是打枪的,也到那里和朋友聊聊天,喝喝酒。他又顺势在俱乐部里加了酒吧和乐队表演,逐渐变成了一个许多人喜欢去的社交场所,近期他还打算扩大规模,再开第二家。 通过通讯找他的也是一个老熟人了,他刚认识小庄的时候他还是个大学生。那时张斐的烧烤摊生意太忙,他有时候忙不过来就顾不上其他的了,而小暾就放在他脚边。有一回不知怎么回事,那孩子竟然一个人跑了出去,跑丢了。他吓得当场一身冷汗,扔下满场的客人和炉上的串儿就往外跑,总算没多远就把那好奇贪玩跑出去的小孩子给找回来了。等到他回到摊位时,原本忐忑不安,因为他离开那么久,却发现客人都在,食物也好好的,而一个陌生的,白净面皮的大学生正帮他照顾着生意,那就是庄涵。 张斐的飞行器飙得飞快,那几个街区中隐隐又传来一些枪声,他快速地穿过了这些路口。而维持秩序的政府军雇员,穿着防弹衣携带重武器,懒洋洋地坐在巡航器里,不出现大型火拼绝不会出来。张斐一路非常快速地回到了俱乐部门口,而眉目斯文,戴着副眼镜的青年,就站在门口看他。 “有人闹事。”小庄说。 这是常有的事。一走进大门,那股夹杂着复杂的信息素的热浪就扑面而来,让人回忆起这其实是一个三性世界。平民之中大多数是气味清淡的beta,张斐刚才闻得都习惯了,蓦然觉察到这么多alpha的气味,还适应了一会儿。在这个俱乐部里,上流与下流份子兼而有之,聚集了许多天刑星狂暴好战的alpha。所以人们有时候也奇怪,一个beta,怎么能把一家alpha这么多的店开得这么好。毕竟面对着alpha的信息素,很少有beta不感到畏惧。 感觉到后腰上硌着的冰凉硬物,张斐的心很安定。他穿过人群,看见两个头上有血的肥壮alpha男人。其中一个头上捂着伤,坐在椅子上休息。另一个也坐在地上,身上衬衫撕了一片片,流着血。满地是破碎的玻璃渣滓,粘着红的白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股酒臭的气味和alpha激烈的信息素厮杀在空气中。 因为这里有枪,客人喝醉后容易闹事,所以惹麻烦是常有的事。但这里的事情看上去已经解决了。而这时,另一个声音在张斐耳边响起:“事情已经帮你解决了,怎么谢我?” 季棠礼,季律师。 张斐转过头,看见一个四十上下,穿一身黑西装,气质成熟的男人。他身上有精英那种常见的高贵范儿,不食人间烟火,更不与下仆同桌。张斐寒暄道:“季律师,您怎么来了?” “叫我棠礼就好。”成熟男人捏了一下张斐的手臂,说:“几个醉汉不懂事,砸了你的东西,我帮你教训了他们。” 张斐走上前,看了一下客人伤势,现在已经基本清醒了。小庄带着医疗机器人上前给客人清理,地板也在自动清洁中,暂时没什么事了。而季棠礼说:“张老板真是忙,我等了你一天,都没见到贵面。” 张斐说:“季先生今晚的单子呢?都给免了!实在不好意思,搅了您今晚的兴致。下次您再来,一定请您好好玩一场!” 季棠礼事业有成,家族在当地也颇有威势,张斐不怎么敢得罪他。但这个中年丧妻,膝下有两个孩子的alpha,却起了些猎艳的心思,对张斐很感兴趣。张斐也一直拿捏着尺度,处于若即若离状态,既不能让他寒了心思,也不能让他真的遂心得意。 “张老板若是真的感谢我,不如陪我打一场如何?”季棠礼说。 “现在?这么晚了。季先生还有兴趣?”张斐说。 “夜深人静,正是好时候。”季棠礼说。 张斐只好陪着季棠礼去打枪,开了设备最好、最豪华的一个包厢。庄涵已经帮他处理好了刚才的一切,张斐经过他身边时露出一个担忧的眼神。张斐给他做了个手势让他放松。 季棠礼的射击水平还不错,属于业余选手中水平上乘的。季家前几代靠不黑不白的灰色生意发了家,子孙长成之后就开始洗白上岸。季棠礼毕业于南斗着名的联盟法学院,年年几百亿的案子打着。家族有意于将他培养成一个发言人物,因此存了让他先进法律业而后从政的心思。 也许家学渊源,季棠礼虽然不干家族以前的腌臜生意了,但吃饭的本领还留有一些。服务生递给季棠礼他存在这里的专用伯莱塔手枪,而张斐则拿出了托卡列夫大手枪。 “你还是惯用这个。”季棠礼说,“怎么不试试我送你的格洛克?” “被季先生看出来了。这把我的确更顺手一些。”张斐说。 季棠礼一笑,好像发现了两人之间什么默契一样。他戴上耳机和护目镜,目光直视前方50米的靶子。张斐松了口气,其实他不是惯用哪一款,而是季棠礼“觉得”他喜欢什么,他就顺势喜欢什么罢了。 在50米的目标之外,双腿分开以防止后坐力,目光平视前方。第一枪射出之后,电子提示音会自动报告两人的环数。连射十枪,再计算出比赛者的有效综合成绩。一轮过去,张斐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给自己换上新弹匣,耳边枪炮的轰鸣声仍嗡嗡的。季棠礼看自己第一轮的成绩比张斐多了那么两环,笑道:“张老板是让着我了。要是我赢了,阿斐陪我去吃个饭可好?” 这里没有旁人,季棠礼也更大胆了些。这个alpha的气味是如松子油一般的香气,张斐不着痕迹地让了一步,眼睛仍盯着靶子说:“季先生还是叫我小张吧。” 季棠礼挑了挑眉,说:“你还是那么见外……”他把手放到张斐的枪管上,因此张斐也不得不垂下了手。季棠礼靠近张斐身边,那股alpha的信息素也跟了过来,让张斐的身体不由得本能警惕。他说:“我的omega妻子一年前死于疾病,给我留下了一个A和一个O的继承人。家族对我下一个伴侣的选择……并无太多意见。” “而你……”他抚摸上张斐因为常年锻炼,而非常结实的手臂,“我一见到你,就觉得我们会是同一种人。你应该也会对我们玩的游戏,很感性趣……” 张斐面上仍笑着,却觉得有股恶寒自心底发起。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季棠礼:“季先生,您知道……我只是一个beta,对于alpha、omega什么的生活……实在是不太了解……” “小暾的父亲……也是个alpha吧?”季棠礼眼里含着兴味,见张斐错愕,他哈哈大笑起来,继续拿起了枪,说:“阿斐,三天后我已经在胡格诺餐厅定了位子,不见不散,你可不能放我鸽子。吃完饭我再带你去打高尔夫,认识些朋友。” 作为alpha季棠礼性格自然也是刚硬果决,张斐不能再拒绝他。只是想到三日后的鸿门宴,张斐不知道还有什么借口可使。若是季棠礼想要践行一下alpha的主导地位,他也只能……张斐又陪季棠礼打了几回枪,意思意思地让了他一两环,而后又在某一盘中,一口气赢了他七八环。见到alpha的眼里燃起兴趣,一如既往地想要征服,张斐却对这种你来我往的游戏感到了疲倦,一心只想睡觉。 送走季棠礼后,俱乐部的娱乐项目已经进入后半夜。剩下一些喝得烂醉的酒鬼,睁着看似清明却空无一物的眼睛。几个磕了药嗨过头的舞女,处于体力耗尽过后的空蒙期,如废弃的玩偶一般躺在沙发上。庄涵戴着手套,帮张斐打开了门把手,迅速让清洁工进包厢去做清洁,每次季棠礼来过之后他都这套做派。真不知道他这么爱干净的人,是怎么在鱼龙混杂的俱乐部干下去的。 张斐回到俱乐部后面他隔音极好的卧室里,连衣服也来不及脱,一头栽在床上就睡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