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我在齐楠给我置办的房中休息，闭眼脑中全是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

    半小时后，我穿衣起床，方刚在沙发上小憩，见我出来，他动了动，坐起来，只是一瞬间，眉眼间的疲惫便扫去，他果真是个尽职的保镖。

    我对他说：“走吧。”

    他便驱车带我过去，一路的风景愈发的萧瑟，连绿化都少了不少，途中甚至还上了一个小高速，这里虽还在汕海市，但是已经到了边界，再往外一点就出去了，或者不能说是市，而是某某镇。

    果真途经一处路牌，上面写着昭化镇，方刚把车停在了一处厂房外面，这里四周都是相似的厂房，我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动。

    方刚问我：“陈哥，要进去吗？”

    我忽然不敢进去了，这里和东升在市中的公司天差地别，我望着泛着黄的厂房，还有里头唯一一栋三层办公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和郑达虽然未曾深入的交心，可他也对我说过他来自某个小地方的镇上，大学考出了自己最好的成绩，去了一所一本大学，虽然是双非，但已经在他们那里是高文凭了，毕业后他想留在大城市，兜兜转转几许后终于留在了东升，他说想在汕海市立足，在东升奋斗几年，然后再把他父母接过来。

    我心中一时酸涩愧疚，他现在的处境和他畅享的完全不同，我甚至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就是这么的巧，我正站着，便听见了人的说话声，郑达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说说笑笑的走出来，他看见我时也是愣了一下。

    我看着他，手心发汗，一时懦弱的连嘴都不敢张。

    方刚就在不远处的树下，我最终鼓起勇气，叫了他一声。

    他的笑容消失了，旁侧的那个中年男人也侧头看过来，一脸好奇。

    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郑达便冲那中年男人说了两句话，男人也就先走了。

    我装作平常一样冲他打招呼：“嗨……”

    打完我就后悔了，嗨什么嗨，简直蠢死了！

    郑达皱着眉，语气虽然温吞，但是明显没之前那么的温和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我到这里来，是为了看看郑达的处境是否像那两人说的那样，但是如今看到了，我又能怎样。

    半晌后，我只憋出一句：“对不起……”

    郑达看着我，眼镜下的眼睛没什么色彩：“要是真的为我好，你不该来的，你的……”

    他结巴了一下：“你的……算了，反正别说对不起，我都已经这样了，对不起没用了，你离我远点吧，就算为我好。”

    他说完，便想绕开我，我一时急了，拦住了他：“郑达，你听我说……”

    郑达表情很严肃：“陈文西，我知道你很有钱，很有势力，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闲的无聊了下民间来体验生活还是怎样，公司领导捧着哄着，上班当儿戏，随意来随意去，日子过得安逸骄奢，但请不要在我们这种人身上找乐子，当做你生活的调剂。”

    他声音忽然有些哽咽：“这份工作还有几千块钱的工资可能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可能连你家车的轮胎都买不起，但对于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我也不知道你上头有什么人，我已经这样了，求求你们就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他吸了吸鼻子，绕过我走了。

    我站在远处，望着空气发呆，心脏皱成了一团，方刚走到我身边，问我：“陈哥，回公司吗？”

    我想，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回的，里面的人，巴不得我永远不回去了。

    可是郑达，是我真心想交往的朋友。

    本以为有个好的开端，可再一次不能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