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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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铺天盖地的从天空中倾泻，连成了雨幕，笼罩在黑漆漆的陡峭山坡上。 一人在雨幕中跌跌撞撞的奔跑着，身后谩骂声车笛声绵延。 绝不能就这样死了！ 绝不能，绝不能随了那人的心意！ 那人握紧了拳头，脸色越发苍白，手臂上渗出血液，又落到地上随水逝去，什么也没留下。 好累，累到眼睛已经要睁不开了。 那人咬着牙，倔强坚持着，意料之中的，他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一头栽到了地上，顺着山坡砸到了巨石上，呕出大滩的血。 谩骂声近了。 陈远恒脑袋已经昏沉，他知道的，那个人发话了，自己绝对活不过今晚，他会死在今天的暴雨中。 算命的说他命里和水犯冲，如今一看，倒是符合。 陈远恒狠狠的闭上了眼。 不知道他是不是快要死了，这二十余年的事竟越发清晰起来。 他的出生并不光彩。 一位爱人爱到失了智的女人，在失去了尊严，爱情，家庭却惨遭抛弃后，竟做出给那人的儿子下药的举动，更没想到的是，女人竟然怀孕了。 或许是因为痴恋，或许是为了报复，总之，女人生下来这个并不被人待见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他。 被人骂着野种长大，被女人打骂着长大。 或许小的时候他还问过，野种是什么？爸爸去哪里了？ 但只能换来铺天盖地的嘲笑，谩骂与殴打。 四岁时，在女人死后，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他才知道，原来他是有父亲的。 尽管他的父亲只是位二十岁的青年，但冷漠的态度，不耐烦的脸色，打量的神色，却足以让他怯弱。 这一怯弱，就是二十年。 仆人欺侮他，父亲的情人打骂他，父亲的私生子女们陷害他，父亲漠视他。 只因他占着陈家的主宅。 仆人欺侮他，父亲的情人打骂他，父亲的私生子女们陷害他，父亲漠视他。 只因他占着陈家的主宅。 陈家主宅，是现任家主和未来家主的住处。 但是，他知道的，他父亲并没有想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 只因他的父亲不允许自己叫他父亲，不允许自己靠近他，如果不是因为家主的话，或许他的父亲根本不会允许自己这样一个野种进他的家门。 他不敢怨的，他只是害怕被抛下。 如同童年时期的女人一次一次的抛下他，丢掉他。 他忍着这样的黑暗过了许久，久到他以为会这样过完这一生。 直到他的父亲结婚了，后妈大他六岁，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给予他二十四年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温暖，但却阻止不了他越来越沉的心。 后妈怀孕了。 他的父亲不止一次说过，未来的陈家是肚子里的孩子的。 所以，碍眼的人是要被除掉的。 说来可笑，二十年来，他什么都没学会，倒练成了看人眼色的本领，让自己好过一点。 他的父亲，陈凛渊，因着未出世的孩子，想让占着陈家的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多么可笑，丢失了的文件，几段剪辑过的视频，几条捏造的录音，就判定了从未进入过鍠城的他，是间谍。 这里没有他父亲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他的父亲与他相处二十年，却从来没想过真伪，就直接判定他的死刑。 凭什么呢？！ 凭什么是他遭受了这些！被辱骂，被殴打，被漠视，被践踏！ 凭什么呢？！从来没有人想过自己何其无辜，他们不想要这样出身的儿子，他就想要这样的父母吗？！ 他二十四年战战兢兢，夹紧尾巴做人，半点不敢逾越，凭什么！！！现在要狼狈的死在这里！ 回顾自己失败的人生，陈远恒竟生生流淌出来血泪。 他以为自己不怨？又如何能不怨！ 如果能重来，他绝不会将自己活成这幅窝囊模样！ 如果能重来，那些欺辱了他的，打骂了他的，他一并不会放过！ 他绝对、绝对会让他们把对自己做的事一并返还到他们身上！ 并且比自己痛苦千百万倍！ 如果能重来…… 陈远恒带着滔天恨意永远闭上了眼。 雨水冲刷着一切的罪恶，第二天朝阳依旧，一朵红色的花儿开在了无名山坡上。 ——★★—— 陈凛渊觉得自己的三观需要重塑。 就在刚刚，他得知了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四岁大的儿子。 还是他父亲的情妇为他生的的儿子。 面前的老人似乎是力不从心，朝他摆摆手：“去吧，把他接回来吧。就当……是替我赎罪吧，爸终究是老了。” 陈凛渊对他父亲和那些女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整理了下思绪，只稍稍点头后就退出去。 家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是他儿子也好，不是他儿子也罢。如果是他父亲想让他去，他当然会去。 毕竟家主之位还不是他不是吗？ 这滥情的戏码演了几十年，终于落幕了。 他嗤笑，抖了抖泛黄的地址，驱车前往。 斑驳门前，一个瘦弱的男孩怯生生的，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陈凛渊看他与自己小时候肖像的面容，瘦骨嶙峋的身体，沉默了一瞬。 ————★———— “家主，小少爷来了。”低眉顺眼的男人敲敲门，朝着正严肃处理文件的男人说。 陈凛渊放下手里的笔，眉眼柔和了一瞬，问道：“在哪呢？” “陈峰陪着小少爷在地下城。”陈山说：“小少爷说等您忙完再告诉您，但是……” 陈凛渊点点头，起身拿起了外套，步履稳健。 但陈山却看出家主与平时不同的，几分急迫的意味。 “爸爸！”小小的团子扑到年长男人的怀里，头眷恋的在男人胸口蹭来蹭去，“恒恒好想你。” 陈凛渊稳稳地抱住他，宠溺的摸着自己儿子柔软的发丝。 “恒恒是个黏人精。”陈凛渊笑着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脸，把他放到自己的腿上，问光荣的小学生：“在学校开心吗？” 陈远恒皱成一张包子脸，颇为纠结的说：“今天恒恒有乖乖回答老师的问题，老师奖励恒恒一朵小红花。” “恒恒这么棒啊。”陈凛渊伸手抚摸着他的额头。 陈远恒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揽着陈凛渊的脖子软软的撒娇，说着天真的话：“但是爸爸不在，恒恒不开心。爸爸明天可不可以陪恒恒上学？” 陈凛渊心都软成一滩水了，他抱起陈远恒，六岁的男孩按道理来说已经很重了，可是陈远恒却是如何补营养都胖不起来，轻的让人心疼。 “恒恒昨天还说自己是大人了，哪个大人上学还要爸爸陪着？” 陈远恒埋进他的脖颈，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声音却带着沮丧：“那恒恒不要当大人了……” “嗯，恒恒还是爸爸的小朋友呢。”陈凛渊面部柔和，轻声哄着怀里的小朋友。 但是却在陈远恒看不见的地方，瞪了一眼把他带来鍠城的陈峰。 鍠城，H市最大的地下交易组织，由古时杀手阁演变而来。它经历过风雨飘摇时期，却依旧屹立不倒，其中的辛苦不必说，但人们愿意把他简单粗暴的称为黑道。 两年前，上一任陈氏家主退位，位置由他的第十三个儿子陈凛渊接替。 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单从陈凛渊十五岁就慢慢接触了鍠城的核心，培养了自己的属下，就足以看出上一任陈氏家主的重视，更不用说他武力值高的离谱，雷厉风行的以残忍的手段解决了妄想篡位的几个兄弟姐妹，整日不苟言笑，冷面阎王的代表。 陈峰摸摸鼻子想到，如果谁对家主有着冷面阎王的刻板印象，在看到他温柔哄着自己儿子的画面，估计眼睛都能瞪出来。 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从小追随的家主，竟然也会露出……那么令人牙疼的温柔表情。 虽然小少爷真的很可爱！但是，家主明明一开始还对这个孩子爱答不理来着。 陈峰不敢私自揣摩家主的想法，只暗暗记下来了不能将小少爷带到鍠城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