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又不成灯又烬/遥远的过去
晏千钧正在做梦。 旧历307年，魏都那位起了谋逆的心思，拥兵自重，自立为王。 局势尚且不明之际，竟于岭阳关自缢。树倒猢狲散，王朝陷入清算风波。黔水洛家算是嫡系，一夜里，火海盈天。自前日里，家臣携幼年少主出逃，一路奔袭至渝州城外深山野林，苟延残喘。 旧历311年，洛非俞和父亲救了一个迷路在山里小女孩。她衣着锦绣，眼神却呆滞，秀发散乱，连鞋都丢了一只。他们精心照顾，然而始终未见其家人来寻。 年幼的女孩更是自被救起后高热不止，好不容易挺过难关，却把从前的事忘了个干净。 自父亲离世之后，洛非俞便和那个女孩相依为命。他待她的好，如兄妹，亦如夫妻。 …… 醒来的时候晏千钧还有些恍惚，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看不清五官的人形晃动，更进一步的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可是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里，挥之不去，偏生什么都想不起来。 据说每天梦里见到的陌生人，很可能是对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无意一瞥而残留的印象。而谁又知道，我或我们，他或他们，在梦境里会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晏千钧并没有把胡乱的梦境放在心上。一只身材矫健的黑色猫咪久违地团成一团卧在他的床头，他相当自然地把它揣起的爪子扯了出来，黑乎乎的两只耳朵向后一扯，鱼仔起身打了一个哈欠，颇为嫌弃地睥睨了他一眼。 这只猫叫鱼仔，是晏千钧外公家养的那只母猫去年下的唯一一只崽，今年才一岁多点。这只小猫还挺灵性，对陌生人非常警惕，连带着对主人也日常爱答不理，属实很有脾气，和它mama的傻白甜性子完全不一样。 晏千钧趁机撸了一把它的背，鱼仔回头对他叫了一声，“喵！” 他又指指床上的猫毛，“是你先睡我的床的。” “喵——”鱼仔抖了抖毛，径直跳下了床，轻巧地去外面投食机吃早饭去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晏千钧看了一眼又丢在了床上。 他今天三四节还有大课，等会吃过早饭便去学校看看。他脱下睡衣，露出形状漂亮的腹肌线条，可惜无人得以欣赏。 出门前又硬要撸两下鱼仔的脑袋，那只猫气冲冲地，就差来挠他一爪子了。 这才脸上带了点浅淡笑容，心情愉快地出门了。 …… 因为今天有早课的缘故，宋明婵昨晚倒是颇为好奇地想试试睡在寝室。夜里四个女孩免不了会聊一点深夜情感问题，除了姜亦瑶有个异地的男友，其余三个人都是单身状态。 在梁乐非常emo地说自己母胎单身十八岁的时候，宋明婵噗嗤地笑出声，告诉她，“其实我也是啊。” 梁乐这小笨蛋，完全不敢置信，“宋宋，你这么漂亮，都没有谈恋爱吗。是因为家里管的严吗？” 宋明婵摇摇头，“哈哈没有啊，单纯是没有遇到喜欢的。” 梁乐深以为然，“确实，可不能被人骗咯。”她还记得上次自己误以为那个学长是宋宋的男朋友，因为玩的和宋明婵熟了些，就问她，“宋宋，之前陪你来的那个学长也是学校的志愿者吗？” 宋明婵想了想洛桑决穿志愿者制服在校门口一脸笑容迎新的样子，不禁乐出了声，“不是哈哈。那是我哥哥的朋友，我跟他们完全不熟。” 姜亦瑶也插进了话题，“那两个学长，真的挺帅的，应该在这个学校蛮出名的吧。” “有可能。我不太清楚诶。”宋明婵将注意力转移到从刚刚起就没有说话的洛思眷，“眷眷姐也没有谈恋爱吗？” 洛思眷大概在摆弄自己的遥控床头小夜灯，闻言回复道，“高中男朋友是个傻逼，感觉已经不想和男生谈恋爱了。” “啊，这也太……”梁乐探头探脑的。 “问题不大。我把他堵巷子里打了一顿，然后就心念通达了。”洛思眷不以为意，笑着回答了一句。 “干得好！”对待傻逼的最好方法确实是暴打他一顿，宋明婵狠狠赞同了。 “眷眷姐说得对啊。我感觉我男朋友就是欠调教，上次吵了一架，我们已经三天没说话了。”姜亦瑶以其清甜的嗓音说了些了不得的话。 “异地恋太不容易啦。我还是想在本校谈恋爱……虽然我已经母胎solo很久了呜呜。”梁乐默默地躺回了自个儿枕头上去。 聊是聊的尽兴了，早上上课，宋明婵还困得直打哈欠。 最近的四食堂人也太多了，几个人都没挤进去吃上早饭。好在宋明婵的小柜子放了一堆吃的，一人发了一个小蛋糕垫垫肚子，得到了几个女孩的香吻。 宋明婵百无聊赖地看着消息，咬了一口蛋糕，唇边还沾了一点淡奶油。 她刚回复完小蒋的消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把某个人抛在脑后了。 切回小号的时候，上面还有好几个红点，像是某人勤勤恳恳的证明。 Ar＿reg：【主人早上好。】 宋明婵大大打了一个哈欠，秀气地捂住嘴巴，眼睛浸着水光雾蒙蒙的。 鸣蝉：【嗯】 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嘛，自从把人教的乖乖的以后，她的兴趣就下降蛮多。本来两个人的事情就起于意外，初印象也很差劲，他们到如今这样，是你情我愿、无可指摘的。 只不过是在那过程之中，少爷本身的优秀条件和服从性，以及自他身上让人不由自主兴起的征服欲和施虐欲也确实留住了她，以至于让她这个三分钟热度、超容易不耐烦的主人，也有了长期关系的打算。 这段原本可能还是会在某天因为她没了兴趣而解除的关系，在这次来学校的时候忽逢转机。 宋明婵如同小猫一样舔了舔嘴唇，是真心觉得，会很好玩。 害，她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性子恶劣的乐子人。而且赛季末了，还要指望这个金牌陪玩带她上分呢，不把人榨干了可不行。 鸣蝉：【在做什么】 洛桑决环顾了一下整洁的房间和绵软的被子，不知道该不该打上去【还在睡觉】这样的话。他今天上午本来就没有课，但今天下午的课，他也不准备去上。不为别的，他的腿还疼得走不了路，就是摸一摸也痛。 毕竟生理上的差异就很大，他的力气本也比女孩子大多了。何况，洛桑决哪里敢放水啊。 他这会儿不禁想，如果主人在他身边的话，发现他逃课，会不会当即就给按上刑架，绑上手脚，重重罚他。可惜了，这已然是甜蜜的惩罚了，尚且还轮不到他。 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字。 Ar＿reg：【报告主人，我还在睡觉。】 宋明婵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知道他怎么有胆子说这种话的。她在这里困得要睡着了，某人却还可以美美地睡觉！为什么呀，他不用上课的嘛！ 困倦即刻被怒火压住了。 宋明婵差点要干点坏事，好在这时学生会突然的choucha点名，短暂打断了她的生气状态。“洛思眷……宋明婵？”“到。” 小姑娘气鼓鼓地应了声之后，转而在手机上打字。 鸣蝉：【你最近，越来越没规矩了】 鸣蝉：【周四下午1点，去延月华庭等我】 周四是公休日，下午洛桑决肯定有空，何况今天是周一，三天时间养伤，够宽裕了吧？ 另一边的洛桑决顾不得腿上的伤，直愣愣地坐起身子回复。 这实属是意外之喜，他也很久没有看到主人了，上次的请求还被直接驳回了。 但是主人说他没规矩，还是叫他有点低落。 Ar＿reg：【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主人。】 Ar＿reg：【谢谢主人，我会准备好的。［爱心］】 “宋宋，怎么困成这样啊。喝咖啡吗？”梁乐关切地递了一下手里未开封的罐装拿铁。 宋明婵收起手机，接过拿铁，甜甜对她一笑，“谢谢乐乐。” 梁乐倒嘶一口气，“可别笑咯，我都怕我被你笑弯了。” 小姑娘今天没化妆，但是乌发黑眸，婕羽纤长，嘴唇果冻般粉润，实在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株大莲花，原谅梁乐只能想到这个，但是宋明婵反而被逗得笑个不停。 “草，这也太可爱了，让我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