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醒来
很吵，说话声，走路声，还有轻微碰撞声，交杂在一起。 像沉入了海底的人使劲往上游，然后看见了光，呼吸了氧气，意识回到了身体里。 “哎？你醒啦？” 谁在耳边说话？ 周漾努力睁开眼来，许久未见光的眼睛酸痛得很，眯着眼恍惚了一会才适应过来。张了张嘴，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干涩而沙哑，这时候一杯水递到了他面前。 他看了看递给他水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笑得露出一排白牙。那小伙子见周漾没动手，以为他身体还虚弱着，便坐在他床边扶起他，把水杯凑到了周漾嘴边。 水润了喉咙，周漾算是缓过来了，他这才留意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就像医院雪白的单人床上，而周围也都是一排排的单人床，很多人有的坐在床上有的走来走去，所以才那么吵杂。 而且这里像是一个仓库一样，四方墙只有那些小窗口透入了光，周漾还没开口问，旁边这个小伙子就开始巴啦啦地说起来了。 “你也是昏迷得够久啊，你应该是这里昏迷最久的那个人了吧。” 昏迷？他没有死吗？周漾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真实却又不真实。周漾摸了摸脖子，上面已经没有那条项圈了，难道是在那场爆炸中脱落了？ 小伙子看着周漾动作猜到他要找什么，便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啥金链子银链子估计早没了，那场爆炸下来人能活着就很不错了。” “究竟……怎么回事？” “听说是研究院机器故障导致能量爆炸吧。” 能量爆炸？周漾记得当时自己可是被倒塌的楼掩埋了，现在一看自己身上竟然毫发无损。 “不用看了，你没啥伤，不只是你，很多人都没啥事情，就只是昏迷而已。”那个小伙子托着下巴，一副疑惑，“说起来也奇怪，这场爆炸竟然没有死多少人，很多人被搜寻到后都只是昏迷伤口也很快好了起来，昏迷的天数都不一样，有一些很早就醒来了，一醒来说感觉比以前身体好很多了呢。” “你这种就更奇怪了，昏迷了整整十五天呢。” 十五天？他竟然昏迷了十五天，而且醒来后确实如这个人所说身体轻松很多，视野听觉也比以前灵敏很多。 说起这个，周漾不禁想起了那四个人。那他们会不会也在这儿？周漾心提了起来，朝四周张望，把周围每个人的脸都看一遍。 “你找谁呢？”小伙子看周漾环视周围，脸上出现慌张，像是躲着野兽的小动物战战兢兢。 “这里是全部伤员吗？”没有看到那四张面孔，周漾才松下一口气来，但是想到他们有可能是死在那儿，心竟然揪着疼起来。 “不是啊，这里是救助站，只救助那些普通人，那些猎尸者和上层人士都是有另外高级接待的救护所。”小伙子摇了摇头，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也只能呆在这种又小又暗的地方了，哪住得起那些房屋啊。 也是，他们那种人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死去，他们对他和杨霖所做的事情他都还历历在目呢，他永远都忘不了杨霖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刻。这时，周漾的眼里翻腾起恨意。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帆，在你旁边床位的。”小伙子又咧开他的大白牙，友善地伸出手来。 “你好，我叫……”周漾顿了顿，名字他不敢说出口来，好不容易逃离了他们获得自由，再用这个名字只会让他们更容易找到他吧，所以周漾把到嘴边的名字压了回去。 “我叫陈曦。”周漾握上莫帆的手。 这一刻起他是新的开始了。 “57号床，你醒了是吧，醒了就赶紧交钱。”一个高瘦高瘦的男人拿着个记事本走到周漾床前。 周漾一脸懵地看着他，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莫帆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来讨的是什么钱了，立马扬起笑脸来从裤袋里掏出个小橘子塞到他手里，“哎，李哥，你看他才刚刚醒来，哪能那么快有钱给你呢，明天我立马带他去找份工赚积分，绝不会拖欠的。” “……行，这个星期赶紧把钱交了，不然就出去睡大街，这床位多的人等着呢。”男人掂了掂手里的橘子，瞅了眼周漾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走了。 “谢谢你，刚刚说的是什么钱？”周漾知道莫帆是在帮自己，对他也很是感激。 莫帆和他说了很多事情，特别是关于这场大型爆炸带来的后遗症，很多房屋遭到毁坏，导致住所紧缺，价格也因此上涨许多，很多人都住不起房屋来只能到这些救助站来租床位。 就像周漾他们现在睡的床位是要收费的，按一天五积分收费，所以说周漾昏迷了十五天就欠下了十五天的床位费。 竟然一醒来就负债累累了，周漾感觉生活压力大了起来，无奈叹息。 “没事，明天我带你去找工作，很快就能赚够了。”见周漾叹息莫帆的热心肠又上来了，一副跟着哥有rou吃的模样倒是逗笑周漾了。 在这末世里，有这么一份热心肠对周漾来说不感动是假的，这种时候这份善意就显得格外珍贵了。 “你昏迷这么久，醒来应该很饿吧，给你。”莫帆从他的床头拿出小袋子装着的馒头递给周漾。 自被那四人带到安全区跟着他们都是有吃有喝，对于这些食物的价格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周漾知道在末世食物是稀缺的，能够分享食物给别人那是多大的心啊，周漾都不敢接过来。 莫帆见周漾不接便塞到了他手里，他一向不计较得失这种东西，他觉得周漾是个不错的人，想交个朋友，既然交朋友那当然是有福同享了，这点吃的他还是给得起。 “在这里，自私的人我见多了，大家都是自己顾自己，尽管有人饿死在面前也不会舍得嘴里的那块面包。”莫帆低着头，没了刚刚那副傻呵呵的模样。 “可是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多些互帮互助吗？” 是啊，人类都已经面临危难了，如果不互相帮助那又如何抵御外敌呢。 夜深人静，大家都回到床上熟睡了，工作一天每个人都很疲倦，仓库里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周漾……” “周漾救我！” 杨霖血淋淋地站在他面前，朝伸着手，然后碰一声，子弹穿透脑袋鲜血溅在了他脸上。 他不知所措，那四个男人围住了他，紧紧将他禁锢在他们围成的狭小范围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狠戾的表情。 “周漾你逃不掉的。” 周漾害怕地推开他们跑，一直跑一直跑，然后突然看见四个男人站在他面前，他们背后是欲要坍塌的楼房，他们却像没发觉一样无动于衷。 “快走开！”周漾想要冲上去，身体却无法动弹。 看着他们四个一瞬间被埋没，悲痛欲绝充斥着心脏。 “！” 周漾整个人从噩梦里醒来，惊地坐了起来，额头布满冷汗，幽冷的月光从高处的窗口照进来，节骨分明的手指紧紧揪着胸口前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