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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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启明的工作忙碌了好一段时间,连折腾裴嘉静的频率都大大减少。人果真是爱犯贱的动物,之前商启明那么玩他,他会畏惧害怕,吐了不知道多少次;然而对方一旦忙起来,没空管他了,裴嘉静又开始想念他怀抱的温度。 只有每一次性事结束后,商启明才会难得温柔地陪裴嘉静待一会儿。他们两个谁都不说话,也许各怀心事,也许什么都没想,那是他少有的可以享受温存的时刻。 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他和商启明现在又会怎么样?他们会从青春走到成年,从校园奔向社会,身边自始至终都是对方。他一定会牢牢握紧商启明的手,再也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吻换一耳光,连亲昵都要借仇怨充当借口,在偷来的短暂时光里偿还他一切。 商启明动不动就要出门喝酒应酬,一喝就喝到深夜回来。裴嘉静不能陪着他,只好提前在家里给他煮好醒酒汤,提前开好热水器,坐在沙发上等着人回来。 好几次裴嘉静都困得直接睡过去,商启明从不吵醒他,把他抱到床上。第二天又告诉他“以后不用等我回来,早点睡”,当然裴嘉静从来没听过他的话。 这种言语总能给裴嘉静一种婚后生活的错觉——虽然爱人很忙,虽然他很想念他,但每个人都在为双方想要的未来而努力,日子总归是越过越好的。 听起来很美好,只可惜这种日子注定不属于他和商启明。支撑着这段关系的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不知几斤几两的爱与恨,裴嘉静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只求他回头看,一眼就足够。 等到商启明闲下来,他少见地没在性事上折磨他,而是从车库里找出一辆摩托车,让裴嘉静戴上头盔坐在后座。 太过暧昧的距离总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爱里的胆小鬼,只会大声呼喊,成真时又怯怯懦懦。 他小心翼翼搂住商启明的腰,见对方没有多说什么,裴嘉静也就安心下来,又抱紧了几分。 商启明骑着车开过夜晚热闹的街市,霓虹灯在裴嘉静眼前散成五彩斑斓的光晕,他的世界也变得朦胧而美丽。商启明专挑人少的小路骑行,裴嘉静也不问要去哪,只搂着他看向远方。 深夜时分,夜色将城市勾勒出柔和的模样,公路上只偶尔开过几辆私家车,他们漫无目的地前行,看不见路的尽头。有个念头从裴嘉静脑子里闪过,又很快消失不见。 时隔多年,他忽然开始怀念故乡的夏夜。他和商启明脱了鞋坐在溪边,踩在滑溜溜的鹅卵石上,讲着并不吓人的恐怖故事,最后裴嘉静笑趴在商启明肩头,肚子也笑痛了。那时他们头顶群星璀璨,从市区到大山深处,一带长长的银河将时空连起。仿佛他们的故事与漫长的时间一样,永远不会终结。 那是裴嘉静曾经厌恶至极,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到头来却又难为情地怀念起它,不得不承认那些时光无法割舍。 直到公路上再也没有一点人烟了,商启明忽然要裴嘉静抱紧他,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轰鸣声——商启明加快了速度,风迎面吹来,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什么都看不清听不见,仿佛他们下一秒也要化作一阵风,就这样相拥着私奔。轮胎像是就要脱离地面,恐惧和濒死的快感侵袭了裴嘉静的全身,无数次想要松开手臂,就这样死去。 商启明在明亮的隧洞里放缓速度,停下车转头朝裴嘉静看去,脸上是毫不遮掩的讽刺的讥笑。就在这一刹那,他忽然明白了商启明今晚的用意,他这是在提醒裴嘉静——他父母的死因。 他的笑容转瞬即逝,好似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转头,裴嘉静咬紧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回去的路上商启明没再干这种不要命的事情,老老实实地骑到小区楼下。门口草丛里有几只正飞舞的萤火虫,明亮的光点让裴嘉静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在郊区飙了一回车,裴嘉静又失眠了。闭上眼睛半个小时,又无聊到去厨房泡水喝,好巧不巧遇到了一样在睡不着的商启明。 商启明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典型的翻脸如翻书,上一秒仿佛就差说“我爱你”,下一秒又刻薄起来。裴嘉静是明知徒劳却还要扑火的飞蛾,在他身上撞得头晕目眩,还是固执地不离开。 “睡不着,怎么办?”他问商启明。 本来想问他要颗安眠药,商启明却出乎意料地朝客厅走去,打开电视机找了部电影放,身边的空位似乎为他而留,裴嘉静坐到他边上。 商启明挑的电影是,两个小时一眨眼就过去,画面定格在片尾的那一个吻上。裴嘉静侧过头,盯着商启明出神。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商启明,”裴嘉静直呼他的全名,“我还是好爱你,怎么办?” -City of stars You never shined shtly 对方没有回答他,也许是气氛作祟,让裴嘉静不做些什么就难受。明知道下场,他还是直接站到商启明面前,一下子弯腰吻住他,身体挡住屏幕的光,裴嘉静闭上眼,用舌头撬开他的唇瓣。这一次,商启明没有推开他。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的第一个吻,裴嘉静虔诚而郑重地亲吻他,眼泪落到商启明脸上。 裴嘉静这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家里已经没人了。他自动忽略憔悴的黑眼圈,摸着嘴唇在镜子前傻乐了好一会儿,就算是死在昨晚,他也心甘情愿了。 他主动提出想之后早上陪着商启明走去公司,他可以顺便去边上公园散散步就当是晨练了。 公司离家也就步行十分钟的时间,商启明最近也想让裴嘉静多走走,考虑一番便同意下来。 又一次得寸进尺成功,裴嘉静像一头掉进蜜罐里,这辈子的遗憾全都圆满了。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给商启明做早餐,培根煎蛋和一杯燕麦。 他不求商启明彻底原谅他,如果没了仇恨,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联系了,只是他偶尔也会想多幸福几天。 意外就发生在过马路时——一辆逆行的汽车从角落里冲出来,裴嘉静来不及反应,动作已经快于思考,冲上去一把推开商启明。被车结结实实地撞到一记,脚踝处痛得他喘不上气,商启明看了看他的右脚,立马叫车把他送到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裴嘉静一直靠在他身上默默地掉眼泪,自己都这样了还要看他有没有伤到哪里,商启明要帮他擦眼泪就逞强地扭过头。 拍片诊断出来是右脚三踝骨折,必须进行手术。当天商启明就给他办好了住院手续,他正要打电话跟公司请假,却被裴嘉静扯住袖子,“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商启明冷声问他:“你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能干什么?” 裴嘉静被问得哑口无言,看着对方东跑西跑给他办这个买那个,也只能心安理得趁这个机会被商启明照顾。他仔细一想,从商启明父母到现在他自己,怎么全是跟交通事故过不去。 这本来就是他爸欠商启明的,哪怕现今不讲究父债子偿了,裴嘉静照样于心有愧。这点伤又怎么跟活生生的两条命,一个美满的家庭相比? 三天后进行了手术,麻药劲过了后刺骨的疼痛让他根本闭不上眼。商启明这几天一直陪着他,不用想就知道有多累,已经在边上睡过去,裴嘉静不想吵醒他,只好捏着商启明的衣角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手术完才是最难熬的日子,术后换药时疼得他直接哭出来,短短几分钟就让他叫得撕心裂肺。 商启明没办法代他承受这份痛苦,只能事后慢慢哄,就差到直接上手喂饭。裴嘉静担惊受怕地沉溺在他体贴的关照里,短暂地忘记恩恩怨怨。十六七岁的商启明和二十四岁的商启明奇妙地融为一体,总是让他一颗心被酸酸涩涩的感情填满,生怕这场幻梦下一秒就要醒来。 “我以后走路会不会有影响啊?”裴嘉静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话在商启明面前说并不合适。一对比甚至是在戳他的痛处。 他刚想尴尬地转移话题,对方却笃定地告诉他:“不会的,别多想。” 裴嘉静的情绪本就敏感,总是看着看着狰狞丑陋的伤口就变得低落起来。术后几天商启明的办公地方成了他的病房,每次都恰好在他郁闷时伸出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 极其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一周之后他出院了,要在家里修养三个月,商启明第一时间给他请了康复师,又怕裴嘉静待在家无聊,让徐千星没事多来陪陪他。商启明为了他放弃了太多工作时间,裴嘉静心里的愧疚快要溢出来,一到家就想把他赶回公司。 康复训练成了他无聊生活里还算有意思的事情,只是难免有些心急,运动量一大第二天脚又开始酸痛。商启明回到家就看见裴嘉静一个不稳要摔倒的样子,吓得他赶紧扶住人。 “对不起,没保护好你,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裴嘉静闷闷不乐地说。 商启明骂他:“你应该朝你自己道歉,无论时候你都应该先保护好自己,难道我死了你就不活了吗。” 裴嘉静刚想点头,要是连商启明不在了,他还有什么留在这里的意义?然而下一秒瞥见对方严肃的表情,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没过多久徐千星就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保健品来看望他,忧心忡忡地坐在他床边,“怎么我刚胃穿孔从医院里出来,哥你就断腿了呢。”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像是幸灾乐祸。裴嘉静厚着脸皮吃下他剥的橘子,对此冷笑一声,“谁让我们难兄难弟心有灵犀。” 白天徐千星常常来看他,晚上有商启明在家,裴嘉静伤筋动骨的这几个月过得滋润万分,恢复训练进展顺利。 只是他总觉得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快要发生。 那一天没多久就到来了,商启明在一个寻常的晚上告诉他:“裴嘉静,我原谅你了,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走吧。” 商启明又想赶他走了,从头到尾对方就没有把他计入过自己的未来中,毕竟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奢求商启明的真心相待。 得到后再夺走的杀伤力远超从未拥有,这是连小孩都清楚的道理。裴嘉静怎么舍得走呢,商启明冷硬的外壳底下,分明藏着柔软的心。他要怎么才能忘记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忘记从小到大关于他的一切?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多想自己的伤再严重一些,就可以继续光明正大地留在他身边。然而他的脚一天天好转,商启明开始帮他收拾行李,不忘问他想去哪座城市,他可以找人提前打点好工作,如果一个人寂寞了,他可以帮忙找靠谱的人介绍给裴嘉静。 从头到尾裴嘉静只是静静看着,看着商启明一意孤行地替他安排好所有事情,不容拒绝地企图把他推离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不想走,”裴嘉静站在他背后开口,声音无力,“我不想再过一遍没有你的生活了。” “……就算是恨,你也恨完我这辈子吧。” 商启明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乖,别闹。” 他一把拽开商启明的手,声音也大起来:“你能不能别拿这种态度对我,心情好的时候就哄两下,嫌烦了就远远推开?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商启明收起笑容,反问他。 ——那为什么弄来了狗笼,等我睡着了又把我抱回客房,为什么那天晚上亲你的时候没有推开我?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裴嘉静没有问出这些问题,这不仅仅是为难商启明,更是在为难自己。他们要面对的,远比简单分明的爱恨多得多,没有谁能不负责任地挣脱出命运的牢笼,不顾一切地跟着心追逐真正想要的。这道选择题摆在商启明面前已多年,商启明已经给出了答案,却被突然出现的裴嘉静搅了局。所以这一次,就换他为商启明担起这一切。 最后他说:“再给我两个月,就到年底,等到那一天我绝不会再多留一天。” 商启明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