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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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平京城,除了主城很喧闹以外,其余街道皆被黑夜包裹陷入沉寂之中。 这时,深幽的小巷里传出几声狗吠,一个黑影蹿了出来然后在昏暗的大街上不知去向,紧接着跟出来的是一名身着蓝色束腰长袍的男子,他在街上停住脚。男子修长有型的眉毛微蹙,因为他把人给追没了。 他别过头朝身旁的庙宇看了一眼,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玄武庙”,他觉得并无异样,于是往前追去。 庙宇里,一名女子伏在玄武神君像前一动不动,她纤细的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忽然,女子周身透着微光,随即从她身体里分出了一个白衣女子——是女子的魂魄。 女子低头看着自己浑身通透,继而注视地上的女子,竟有些惊恐的后退。 “不,这不是我。”她转身往外跑去,嘴里还在念叨着:“我要回家,爹娘还在等我。” 她刚跑到院里,头顶传来清朗的笑声,她觉得后背发凉便僵在原地,随即头顶传来幽幽的声音。 “宋瑜,二八年纪,平京侯最小的女儿,丑时三刻死于非命。” “你胡说,我没有死!”宋瑜转身朝房檐上的男子吼道。 宋瑜红着眼眶,发现房檐上正坐着个黑衣少年,少年最为惹眼的是他胸前用红绳挂着的一片白羽毛,紧接着是他额角的两簇黑发随微风轻扬,他面容俊美妖异,剑眉星目,嘴角微勾,透着一丝桀骜不训。 容诩唇边噙着笑,从房檐上旋身而下,落地轻盈,身后无影。 宋瑜匆忙后退,指着他支吾:“你、你不是人。” 容诩背手,眼神勾魂,偏头笑言:“小meimei,跟我走吧。”他语毕,身后多出俩鬼吏。 宋瑜倔强地咬牙:“我不走,我要回家!”她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容诩笑意渐敛,眼底一沉:“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小东西。” 甲一:“殿下,要用‘皆’字符吗?” 容诩丝毫不慌张地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子,因为许久没活动了,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不用,一个低阶魂而已,我去去就来。”他说完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小巷里,狗吠声越来越频繁,宋瑜一边哭一边跑。这时,她看见不远处站着个身着蓝袍的男子,她大喜:“大哥,我是阿瑜啊!” 宋砚没有任何回应,此时,他正全神贯注寻找凶手的踪迹,突然一个黑影子蹿上了房顶,宋砚提剑追了过去。 “大哥,别走......”宋瑜捂着脸哭泣。 “小meimei,还逃吗?” 宋瑜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从夜幕里现形的容诩,“我不会跟你走的。”她提着衣裙再次消失在夜里。 容诩沉着脸,也消失了。 宋瑜挨家挨户的敲门,但都没有人回应她,容诩则阴魂不散的跟着她。正当她绝望时,眼前出现一辆马车。宋瑜认得这是她母亲的马车。 “娘,我是阿瑜,您瞧瞧我啊!”宋瑜跪在马车前,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从她身体里穿过,然后越走越远。 宋瑜捏紧拳头:“娘!”她转身冲向马车,却重重地撞在容诩身上,她后退倒在地上。 容诩缓缓蹲身,用手擦去她额角的血,看似一副心疼模样,却啧啧道:“别费劲了。” 宋瑜打开他的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容诩轻笑:“冥司十殿阎罗听过吗?” 宋瑜怯怯地往后退:“我只知道贴的门神是一殿伽罗王叶姬。” “小可怜,记住了,”容诩修长的手指挑起宋瑜的下颌,“我是冥司二殿玄明王。” 宋瑜听后,这才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呢喃:“原来,我真的死了。” 容诩嗅到一丝特别的味道,他细细一闻,这居然是他自己的味道。但是人界怎么会有他的味道,而且就在附近。 容诩:“甲一,乙一。” 他身后瞬间多出俩吏鬼。 “把她带走。” “遵命。” 容诩又消失了。 他几百年没来人界了,这倒让他有点好奇。他寻着自己的味儿,现身在一条巷子里。他打量四周,用手点燃了冥火,他这才注意到脚边躺着一个蓝袍男子,他蹲下身,拉近冥火,用食指挑起宋砚的下巴,目光肆意的在他脸上游走。 宋砚眉眼清秀,鼻尖上还有一颗小红痣,薄唇镶在这脸上透着淡淡的清冷,若不是这身蓝袍上的蛇纹和腰上佩剑,他还以为是个穷弱书生。 “原来是个清秀的小郎君,只可惜,这么好看的皮囊再过几个时辰就要魂归湮川了,”他理了理衣袖席地而躺,手枕着头翘着二郎腿,悠哉地说道:“也罢,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的魂,回湮川去我也有个伴。” 谁料,容诩睡了过去。 而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被挪窝了,还挪进了笼子里。 容诩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这间华丽的笼子,当即沉默。 把我当什么了?金丝雀? 仆人拿着木棍拍了拍笼子门,“一会儿把你煮了给砚少主补身子。” 容诩:“......?” 仆人甲收了棍子转头对仆人乙说道:“你说奇不奇怪,这世间还有纯黑色的鸟,把它熬成黑鸟汤一定大补。” 容诩:“……” 容诩深知自己可能是因为在湮川待的太久了,所以才受不住阳光暴晒。伽罗王叶姬曾告诉他,他天生缺少一片逆羽,所以容易邪灵入侵。 容诩瞧着这笼子打造的如同废铁,不屑一笑:“小小笼子,能奈我何?” 他很快消失在了笼子里,之后出现在笼子外。 “额滴娘,我是眼花了吗?”仆人甲对着身旁的人说:“来,打我一下。” “啪!” “好疼!”仆人捂着脸,“这不是梦。” 容诩高傲地抬起头,扑扇着翅膀。 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走了进来,猛地拍了两个仆人的脑袋,“杵着干嘛,还不快捉住它,一群饭桶!” 两个仆人这才回过神来,作势要去抓容诩。他翅膀一扑扇,将一旁装的面粉撒了过去,然后趁乱脚底抹油似地跑走了。 面粉散去后,两仆人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肥头大耳的总管,分别踹了二人一脚,才肯作罢的急匆匆追出去。 容诩不曾来过这里,他顺着长廊往前跑,总管带着一群士兵在后面追赶他。他扑扇着翅膀欲飞,但奈何他脚踝系有铁块,腾空而起又跌落谷底。 “站住!” 一群人在他身后吼道。 容诩见前面有个别院,他转身跑了进去,谁料这个别院里没有路。 士兵也追了进来,总管大人气喘吁吁的从一堆盔甲里挤了出来,指着容诩:“我看你往哪跑,还不是落在我朱天手里。” 容诩一个箭步爪子一抬,三下五除二就把朱天收拾在地上瘫着了。 朱天抬起一只手,“抓住它!” 士兵们冲了上来,一瞬间院子里被弄得鸡飞狗跳。 宋砚肩上搭着厚重的披风正在屋里喝药,刚咽下一口,冷冷地抬眸:“外面怎么回事?” 白泾走到宋砚身前抱拳道:“可能朱总管在捉老鼠。” “老鼠?”他又喝了一口,“为何我还听见鸭子的声音?” “这......”白泾也找不到理由。 宋砚搁下碗,捂着胸口站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白泾担心他的伤势,于是道:“少主,我去就行了。” “无妨。” 宋砚推开屋门,院里灰砂满天飞,眼前这一幕更是愣住了二人。 宋砚厉声:“够了!” 院里所有人停住不动了,容诩可不是因为宋砚的一句话,而是,他又嗅到自己身上的味儿了。 白泾看着院里一片混乱,不由出口呵斥:“这里是砚少主的别院,惊扰少主休息,你们该当何罪?” 朱天从一堆士兵里挤了出来,拱手对宋砚笑道:“砚少主,我们找到您时,发现了这只纯黑色的鸟,为表忠心,小的把鸟也带了回来,正准备杀了给您大补呢,谁知这只牲畜跑这来了,惊扰了少主。” 容诩:“......” 闻声,容诩跑过去在他光滑的头顶啄了一口。 容诩的这一举动不由得逗笑了宋砚,因此白泾提出自己的想法:“这黑黑的鸟,还听得懂人话,不如少主养了它?” 宋砚:“瞧它机灵,也就不必炖了给我熬汤了。朱总管,此鸟本少主就收下了。” 容诩寻着自己的味儿,一步步走到宋砚跟前,他伸长脖子,偏着头眨了眨眼睛,心想他不就是昨晚那个将死之人吗?生的如此清秀,被他养着也是甚好。 白泾见这鸟盯着宋砚痴痴地看,捂嘴笑道:“少主的美颜果然名不虚传,连鸟都看痴了。” 宋砚睨他,呵斥:“少贫嘴。” 白泾这才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