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耽美小说 - 戚戚在线阅读 - -61

-61

    当天晚上,除了陆泱,寝室里的其他三人都失眠了。

    赵卓和孔代容躲进厕所里不知道在商量什么,高侪瞪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脑袋里不断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赵卓的那句“废物”勾起了高侪很不愿意回忆的东西。

    老妈看到他成绩时失望的表情,老爸指着他骂“我养你不如养条狗”,深夜他们坐在偌大的客厅里愁眉苦脸地谈些什么,自己藏房间里在焦虑和不安中胡思乱想。

    高侪知道自己家里出问题了,大概是公司经济方面的问题,本来爸妈决定高考之后就送他出国,突然又说不了,让高侪好好高考,考出个让他们满意的成绩,就在国内读大学。

    可高侪不知道什么成绩才是能让他们满意的成绩。

    之前他们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家里没这么多钱,他们脸上好像也没有被这么多忧愁笼罩。高侪不明白,怎么别墅住上了,豪车开上了,奢侈品也用上了,反而变得不开心了。

    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自己真是个废物么?

    高侪在一片黑暗里颓丧地想。没人能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他不相信自己,也不愿相信说话难听的赵卓,那他应该相信他爸妈吗?他确实让他们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高侪叹了口气。

    陆泱面朝着墙,复盘刚刚自己说的话。好像说得有些强硬尖锐了,这和他表现出来的形象不太相符。可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忍了这么久,他快要窒息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早日从这段畸形的关系里脱出,但随着这些人对他态度的改变,好像事情反而变得有些棘手,不过好的一点是,他有更多筹码了。

    陆泱闭上眼睛,呼吸放缓,很快睡着了。

    周五一到教室,孙明辉就很兴奋,一张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陆泱觉得如果孙明辉有尾巴的话,现在大概就在疯狂地摆动。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前两天的事,自己又给自己把油加满了。

    陆泱刚开始还不明白孙明辉在高兴些什么,他略一思量,把一直放在抽屉里的请柬拿出来,这时他才翻开它,看到上面生日宴会的日期,3.29,就是今天。

    原来孙明辉的生日是今天。

    陆泱又把请柬塞回桌屉里,高侪看到陆泱的动作,问:“小陆,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陆泱说,“昨天那道有机化学的题,你做出来了吗?”

    一说到这个高侪就垮下了脸:“没有,那道题倒数第二问好难,方程式我怎么凑都不对。”

    “那我给你讲讲吧。”陆泱说。

    高侪高兴地拿出试题卷:“小陆你真好。”他不想参与孔代容和赵卓的事,他俩也排斥他,他不想去找骂,而且哪怕不和陆泱上床,不和他发展其他的什么关系,就这样当同桌也不错,他谁都不站,不惹腥味,挺好。

    高侪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他其实早就做过选择了,鱼和熊掌,怎么可以兼得呢。

    孙明辉一到课间就到陆泱周围晃,不时和陆泱说两句废话,诸如“今天天气真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心思昭然若揭。陆泱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习惯了孙明辉的反差了。

    陆泱没反应,孙明辉就一直说,最后陆泱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了,只好说:“我记得的。”

    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不要再用这种蹩脚的方式提醒我了。

    “记得就好!嘿嘿嘿!”孙明辉傻笑着走了。

    看着孙明辉走出的快要蹦起来的步伐,陆泱觉得有些撕裂感,他没想到孙明辉真正的性格竟然是这样。

    周五的最后一堂课,依然是语文。

    陆泱的笔记做得很全,这时候他只是听着,高侪在旁边有点昏昏欲睡,他昨晚又没睡好。

    语文老师在讲选择题的答题技巧。

    “我们知道,语文是一门需要咬文嚼字的学科,汉语是我们的母语,但很多时候,学好汉语并不容易。”说到这句话时,廖盼香看了陆泱一眼,陆泱低头看着笔记。“汉语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难的一门语言,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入门简单,精通很难。当然,我们今天要讲的,并不是怎样把语文学得精通,那是文科学生到大学里专攻汉语要做的事。那对理科生来说,要做的,就是不要让文科类学科拉后腿,对你们来说,要让文科类学科成为你们的优势学科。”

    说着说着,廖盼香又看了陆泱一眼,她真是对陆泱恨铁不成钢,其他学科都到天花板了,怎么语文还是这样不温不火呢,她真是快急死了。

    陆泱被盯得没办法,终于抬头和廖老师对视了一眼,露出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来。

    廖盼香继续讲:“而在语文这门学科中,如果选择题答得好,就能比别人走得更前面,简答题、作文这类主观题的分远没有选择题好拿分。”

    讲到正题了。陆泱看着笔记本上的答题技巧。

    选择题最难的一点在于选项模棱两可,两个看似差不多的选项,因为某个字、某个词,意思天差地别。说话的技巧也是如此。所以要细心、耐心,不能急躁,但也不能在一道题上犹豫过久,当断则断,把控好时间。

    选择题第二难的一点在于思维定势,一旦觉得某个选项是正确答案,就会下意识地忽略其他有可能真正正确的答案。有时候分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答案,却因为之前似乎看到了正确答案而错过了。

    陆泱一条一条地看下去,发现有些做题技巧,在现实中也很适用。陆泱在上语文课时有时会走神,对他来说,其实现在这个成绩已经是天花板了,别人的天花板也许是130,但他的就是110,没办法。答好选择题就能走到前面吗?陆泱每次选择题不会错超过一个。可就像老师说的,主观题有太多可以扣分的地方,简答题陆泱可以靠模板拿满分,作文却不可以靠模板拿高分,写作文需要一些灵气,很可惜,陆泱没有。

    上天没为他点亮这个天赋点。

    上周的试题卷陆泱做过之后拿给廖老师看,批过以后几乎没有错处,她一边检查试卷一边对陆泱说:“如果高考语文没有作文,我也没有现在这么愁了。怎么作文就是写不出来呢你?”

    陆泱也很无奈,他也想问自己,怎么就写不出来,可是如果要写真实,未免又太过黑暗苦涩,或许分会比现在还低。

    下课后,廖盼香终于记得在走之前给陆泱额外的试题,她也知道,对于陆泱来说,语文除了作文,其他的已经没什么提升空间了,但作文分数也不是想提就能提起来的,她把试卷给陆泱的同时还给了他一本作文写作技巧,让他多看看到底怎么用模板写出比较讨阅卷老师喜欢的作文。

    陆泱很感激,语文老师对他是真的上心,她原本不用做这些,陆泱接过书来,谢谢说得真心实意。

    “谢什么呀,用不着,啊。”廖盼香提起自己的包,“好好学啊陆泱,你是个好苗子。”

    孙明辉看语文老师走了,凑上来到陆泱跟前,说:“羊羊,我家那边……不是我平时周末住的地方啊,就是我和我爸妈他们住一起的地方,离学校有点远,我怕你自己过去来不及,要不,你坐我家司机的车吧?”和我一起。

    高侪一边收拾一边偷听,孙明辉并没有请他去他的生日宴。

    “可以吗?”陆泱问。

    “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孙明辉巴不得陆泱赶紧答应。

    “你之前说,要穿正装吗?”陆泱收拾着书包问。

    “嗯……也不用穿正装,你的话,身上这套校服衬衫加西裤就可以。”孙明辉没有告诉陆泱,其实别人都会穿正式的服装,他觉得他保护了陆泱的自尊心。

    “好的。”陆泱应道。

    高侪收拾好了,小声对陆泱说:“小陆,周天见。”

    “周天见。”陆泱笑着回他,孙明辉看到陆泱对高侪笑,狠狠地瞪了高侪一眼,把高侪瞪得一抖,加快步子走了。

    孙明辉盯着高侪走出教室门,脸转过来,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陆泱收拾好了,正要跟着孙明辉走时,在教室门口看到了丁槐,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上周也发生过一次。

    丁槐走过来,气喘吁吁地看着陆泱,他是跑过来的。

    他喘着气说话,也不管陆泱身边还有人了:“羊……羊崽儿,我想给你说……”

    “管你说什么,”孙明辉把陆泱揽到自己身前,“改天说,今天他有别的事。”

    丁槐看着孙明辉,冷笑了一声,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你他妈是谁,轮得到你说话吗。

    陆泱看着丁槐,他的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掌印。他猜到丁槐接下来大概会说什么,但他不让丁槐现在说出口,于是有些抱歉地看着丁槐,说:“对不起,今天确实还有一些别的事,下次再说好吗?”

    丁槐看着陆泱,神情有些复杂。他想说,今天就是说这件事的最佳时机,错过了就不一样了,但他最后还是说:“行。”

    陆泱对他点点头,跟着孙明辉走了。

    丁槐坐在陆泱的课桌上,眯着眼看陆泱和孙明辉的背影,想起来找陆泱之前去找冯灵珊说的话。

    “我们分手吧。”丁槐说得直截了当。

    “你说什么?”冯灵珊有些不敢相信,最近丁槐对他有些冷淡,她还以为是倦怠期到了,过一段时间就好,没想到丁槐一开口,说的是分手。

    “我……我哪里做得不好吗阿槐?”冯灵珊试图挽回,她是真的喜欢丁槐。

    “没有,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丁槐感觉说话时有点艰难,“是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冯灵珊微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什么问题?你烦了,你腻了,你移情别恋了?”

    丁槐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说。本来为了陆泱和冯灵珊分手就很疯狂了,在那天晚上陆泱说出这句话时,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做,但他做这个决定前已经思考了很久,他不后悔。

    “说话啊!”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了下来,冯灵珊哭着要一个结果,“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啊!”

    “我移情别恋了。”丁槐说。

    冯灵珊一愣,抬手给了丁槐一记响亮的耳光。

    “混蛋。”

    冯灵珊擦了把眼泪,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丁槐被打得偏了头,站在原地,心跳很快。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一定要做个选择,总有一个人要受伤。

    趁着现在头脑还发热,丁槐往陆泱的教室飞奔,想要第一时间告诉陆泱,他分手了,他选了他,想问他自己现在有没有资格再和他谈谈别的?

    但他的话没能说出口,一句也没有。陆泱跟着孙明辉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明辉对陆泱这么死缠烂打的时候,他却在踌躇究竟要不要为陆泱和冯灵珊分手,丁槐想,自己犹豫了这么久,是不是晚了一步。

    坐在无人的教室里,丁槐看着光洁的地板砖,忽然觉得惶恐了。

    孙明辉领着陆泱往校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今天去的人还挺多的,大部分是我们班的人,还有一些叔叔阿姨什么的,你不用管他们。”

    陆泱点头。

    到了自家司机的车前,孙明辉拉开后座的车门,看到了本应该在家里的管家,陈叔。

    陈叔笑着对孙明辉点了点头:“少爷,先生和夫人让我来接您回家。”

    这个称呼让孙明辉脸一下就红了,他一边瞟陆泱一边说:“陈、陈叔,我说了不要在外面叫我少爷啊!”

    陆泱倒是波澜不惊,并没有对此大惊小怪,他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对孙明辉这个“陈叔”说:“叔叔您好,我是孙明辉的同学。”

    “哦,我知道你啊,少……明辉经常提起你呢。”陈叔克制礼貌地打量了一番陆泱,确实是个相貌出众又懂礼的孩子,怪不得少爷喜欢。

    “是吗?”陆泱有些羞涩地问。

    “好了好了,别说了陈叔,”孙明辉脸红得快要滴血了,“我之前就请了陆泱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来着,顺便让他坐我家的车去,方便些。”

    “好的。”陈叔打开这边的车门,从另一侧上车坐上了副驾驶,把后座留给了两人。

    陆泱坐在偏左侧的地方,孙明辉坐在最右侧,坐姿僵硬,心慌意乱,他觉得陈叔刚才那句话把自己老底都给掀了,丢脸死了。

    他悄悄地偏头看陆泱,陆泱闭着眼养神,车厢里很暗,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喉结部分却很明显,孙明辉咽了咽口水,他想吻上去,把喉结嘬红。

    算下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很久没有要过陆泱了,后来发现自己喜欢上他,惶恐了好一阵子,又觉得既然喜欢,再草率地上床是不是不太合适,这也顾虑那也顾虑,倒好像和他距离远了些。

    孙明辉把手平放在座椅上,假装不经意地一点一点挪过去,牵住了陆泱的手。

    陆泱睁开眼睛,偏过头看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很亮,像是在发光。

    孙明辉和陆泱在昏暗狭窄的空间里对视,孙明辉没说话,也没放手,反倒握得更紧了些。

    陆泱也没有说话,他短暂地看了孙明辉一眼,重又把眼睛闭上了。

    孙明辉觉得心跳得很快,他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觉得有一股暖流从他的身体里汩汩流出,流向陆泱。

    孙明辉没骗陆泱,他本家里的宅子确实离学校比较远,车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如果陆泱自己去的话,恐怕时间得翻倍。

    他家在一片别墅群里,周围住的都是和他家境差不多的人,陆泱听说过这里,寸金寸土,一般人住不起。

    司机停了车,要来给孙明辉开门,他使了个眼色制止了,自己开门下了车,伸出手来要拉陆泱一把,陆泱拒绝了,他不是女孩,孙明辉不必这样。

    下了车,四周的环境能看得更清楚,连绿植都比其他地方多许多,地面上没有一点垃圾,看着很舒服。

    孙明辉把书包递给陈叔提着,领着陆泱往家门口走,这时候很热闹,灯火通明,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见到孙明辉,第一句话是“生日快乐”。

    孙明辉很高兴,一一道谢,没注意到那些人似有若无落在陆泱身上的目光,等到穿过喷泉花园进了室内,陆泱才发现人更多,室内装潢简约大气又不失温馨,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陆泱转了转眼睛,看到放在玄关旁边的一樽青花瓷花瓶,里面插了几枝花,他认不出品种。

    孙明辉指了指客厅中间的真皮沙发,对陆泱说:“羊羊,你先坐啊。”

    孙明辉冲着楼上喊了一嗓子:“妈!我回来了!”

    隐约听到有个女声答话,孙明辉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梯,陆泱看他消失在拐角,把视线转回来,看着茶几上精致的水果拼盘。

    这地方和他格格不入。明亮的、鲜艳的、漂亮的,和他一直所处的环境相反。不论是外面的人,还是现在在室内觥筹交错有来有往聊着天的人,都身着正装,他们身上有一种高傲矜贵的气场,陆泱在这里,就像个异类。

    不过陆泱不在意,无论是他的格格不入也好,还是那些人隐晦的打量也好,他都不在意。

    今天他来,不是来参加谁的生日会的。

    陆泱一进门,孔代容就看到了他,他穿着一身三件套西装,中规中矩,等孙明辉上楼后,端着一杯红酒过来在陆泱身旁坐下,和陆泱搭话:“你坐孙明辉的车过来的?”

    陆泱点头。

    “孙明辉这个十八岁生日,阵仗够大的,请了不少人。”孔代容抿了一口酒,眼睛看着陆泱身上的校服衬衫,“我以为他会带你去换身衣服。”

    “他说就这样就可以。”陆泱答道。

    “看起来有点奇怪。”孔代容把酒杯放下,“我那里有一套多的,你去换上吧。”

    “你特意带的吗?”陆泱问。

    “对啊,特意给你带的,我觉得就孙明辉那脑子,可能想不到这茬。”孔代容嘲讽了一句,“他爸妈宠他宠得跟什么似的。”

    “好的,谢谢。”陆泱站起来,跟着孔代容去换衣服,虽然他不介意那些人的目光,但总是这样被盯着,总会有些不舒服。

    等孙明辉下楼时,陆泱人已经不见了,他抓过侍立在一旁的男仆,问:“刚才在沙发上坐着的人呢?哪儿去了?”

    男仆被这么猝然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少爷您……您问的是谁?什么人?”

    孙明辉脸色阴沉,一把把男仆推开:“废物。”

    他大步走开,准备去找陆泱,这地方这么大,陆泱又是第一次来,他怕陆泱迷路,也怕陆泱被什么人拐走了。

    彼时陆泱正坐在孔代容的车里,把衣服脱光了换上孔代容为他准备的服装。孔代容已经成年了,他自己开了车来。

    车里空间太小,陆泱施展不开,只好弓着身体有些艰难地穿上西裤,一颗一颗扣起衬衫的扣子,孔代容坐在一旁,欣赏陆泱美好的rou体。

    “小陆,你觉得,孙明辉对你,是个什么感觉?”趁着陆泱换衣服的空隙,孔代容问他。

    陆泱扣扣子的手顿了顿,很快就继续动作:“我不清楚。”

    “你猜猜呢?”孔代容一手支着下巴。

    “大概……有一点好感吧。”陆泱这样回答。

    孔代容挑了挑眉,他没想到陆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那你觉得这点好感是真的还是假的?”孔代容继续问,他循循善诱,像条要引诱猎物进入狩猎范围的蛇。

    “我不知道。”又是这个答案,孔代容皱了皱眉,这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忍不住分神去想,赵卓那个废物,到底能不能把该做的事做好?

    陆泱把扣子扣好了,但他不会系领带,孔代容上身前倾,一边帮陆泱系了个温莎结一边压低声音说:“小陆,你不要被孙明辉骗了。他那样的人,兴致上来了看起来对你很好,等热情过了,就把你扔到脑后了。他是不是说他很喜欢你?只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而已,你不会轻易地就被他骗过了,对吧?”

    孔代容抬头看陆泱,却发现自己看不透陆泱那张平静的面容下,到底想些什么。

    “那我能相信你们吗?”陆泱问。

    “为什么不能?”孔代容说,“我们是室友啊,高侪还是你同桌呢,难道相比起来,我们不比他更靠谱吗?”

    陆泱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孔代容,不说话,他想,原来不止他一人想要在这场生日宴上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孔代容也不忘为以后做准备:“就像你那天说的,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四角关系不太合适,我们也可以再商量啊,但孙明辉这样横插一脚,岂不是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还有那个丁槐,他有个女朋友,那边还纠缠不清着又来缠你,对你来说也不太合适吧。”

    陆泱听明白了,他们是要从自己这里打开局面吗?只可惜方法用错了。

    孔代容自认为放下了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你不相信,等会儿我们帮你问啊,孙明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们?陆泱歪了歪头,看来他们还不算太蠢,两边同时下手,如果自己真的对孙明辉有什么想法的话,可能已经动摇了吧。

    “好,”陆泱答应,“我也想知道,孙明辉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孔代容刚才的话有些是试探,虚张声势而已,虽然孙明辉确实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但他并没有对自己说过“喜欢”。

    这一边,孔代容把西装外套递给陆泱,那一边,孙明辉找陆泱找得满头大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见了?

    刚才他上楼去找爸妈,mama还待在房间里,拿着两条裙子问孙明辉:“明辉,你觉得哪条好看些?”

    孙明辉急着下楼,有些敷衍地说:“妈你穿哪条都好看。”

    秦女士看孙明辉猴急的模样,又想起刚才陈叔告诉她的孙明辉带了个同学搭车,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就你嘴甜,抹了蜜似的。”

    孙明辉嘿嘿笑,问爸去哪儿了,秦女士说:“公司还有点事,他得晚点呢。”

    “啊!怎么这样啊!”孙明辉有点失望。

    “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在他那儿呢,他说等会儿要自己给你,还给你带了个大蛋糕回来。”

    “什么礼物啊?不会又是游戏机吧?还是高达?”孙明辉有点好奇。

    “你拆了就知道了,”秦女士慈爱地看着孙明辉,“明辉啊,我的乖儿子,今天过了,就成年咯。”

    孙明辉挠挠头,听着母亲这样说,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秦女士试探着说:“明辉,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能告诉mama吗?”

    “哎呀……”孙明辉眼珠子转了转,他当然不是害怕说出自己喜欢的是男生,只是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八字还没一撇呢,“妈我先下楼了!”

    秦女士看着孙明辉风风火火地走了,有些忧虑地叹了口气,如果儿子真的喜欢上同性,倒也没什么,从小宠到大的,什么不能顺着他呢?就怕自己傻乎乎的一颗心给出去了,却没落处。

    等孙明辉下楼,要找的人却不见了。

    他找人急得满头大汗,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正要道歉,却发现是赵卓。

    赵卓看着他,一脸不怀好意:“这么急,找谁啊?”

    孙明辉猛回头看他:“陆泱在哪?”

    “你问我,我不知道啊。”赵卓耸肩,“你把他弄丢了?”

    孙明辉脸色黑得和锅底有得一拼:“你们他妈的,非得在今天给我添堵?”

    “不是我给你添堵啊,你搞清楚状况,”赵卓摊手,“陆泱找不着了,是你自己的问题吧,谁让你没看好他?”

    孙明辉看了看四周,拖着赵卓进了一楼的洗手间,揪着赵卓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问:“你和孔代容一向是一起……他不在,那就是他把陆泱带走了?”

    “你挺聪明嘛,”这时候赵卓倒肆无忌惮了,今天是孙明辉的生日,他肯定不想出丑,真要出手揍他,还要掂量几分,“孙明辉,你不觉得,刚才我说的话,很适用于你吗?”

    “你什么意思?”孙明辉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字面意思啊,”赵卓任由孙明辉把他按着,也不挣扎,“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陆泱被你截走了,是我们没有看好他,才让你横插一脚,现在还想完全霸占他,难道不是吗?”

    “你他妈......你他妈说什么屁话。”孙明辉不愿意承认,实际上,哪怕他们寝室里四人的关系再扭曲,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孙明辉现在这个身份,说难听点,叫第三者。

    “不承认了?”赵卓冷笑着说,他的目光隐晦地从没关门的厕所隔间滑过:“还是你真的喜欢上陆泱了?cao着cao着cao出感情了?哈哈哈,你觉得陆泱会信你吗?你和丁槐还和他搞过3p吧?你猜陆泱被你和丁槐夹在中间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孙明辉神色几乎有点狰狞了,他吼道:“闭嘴!你他妈懂什么,我、我......”

    他想说,没错,我就是喜欢上陆泱了,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但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说不出口了。

    “你什么?你对陆泱炮友转真爱了?真是好感天动地啊,我是不是该为你鼓个掌?”赵卓还在不断用话语刺激孙明辉,孙明辉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似乎被羞辱了,赵卓的话让他觉得喜欢上陆泱变成了一件很丢脸的事,但他明明早就已经想通了,可如果先动心的人真的变成了他自己,是不是在他们看来,就是很让人笑话?

    孙明辉嘴硬着说:“你他妈别胡说八道了!谁告诉你我喜欢陆泱了?我、我就是......我就是觉得cao他cao得很爽而已!怎么样,不行吗?你们没试过他的味道吗?不是cao过之后也日思夜想?!”

    赵卓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孙明辉,孙明辉突然发现了什么,回头一看,不正是陆泱和孔代容吗?

    陆泱脸上没有表情,孔代容笑着对陆泱说:“你听到了吧,他自己是怎么说的。”

    孙明辉面色一白,他想要为自己辩解,蠕动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泱深呼吸,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孙明辉在月光下看陆泱的脸,才发现他脸上有泪。

    孙明辉终于反应过来,他被孔代容和赵卓这两个畜生摆了一道。

    孙明辉听见陆泱用没有起伏的语气说:“听见了。”

    他把赵卓放开,站在原地,有些凄然地看着陆泱,有很多话想说,这次是真的说不出口了。因为该死的自尊心,他把陆泱推得更远了。

    赵卓脱离了桎梏,踉跄了两下,咳了咳,脸上是得逞的笑意:“陆陆,听到了好啊,免得被他给骗了。”

    陆泱吸了吸鼻子,没有搭赵卓的话,孔代容的手搭在他肩上,几乎是搂着了,这是一种挑衅的对领土占有权的表现。

    孙明辉也顾不上别的了,他上前一步,想要把陆泱抢过来,孔代容侧了侧身,挡住了,说:“喂,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去你妈的动口不动手!孙明辉眼睛都红了,他现在想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让陆泱回到他身边,一件是把这两个卑鄙jian诈的狗东西狠狠地揍一顿。但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这事大概只能之后跟他们算账了,今天实在太不合适。

    而孔代容和赵卓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孙明辉既恨自己的口是心非,又恨他们的阴险算计,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以后要告诉陆泱自己喜欢他,他要怎么信呢?

    这和孙明辉想的不一样。本来,本来今天会是很好的一天,喜欢的人来参加了他的生日宴会,会对他说“生日快乐”,自己会把生日蛋糕的第一块分给他,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讨到一个吻和一个笑脸,关系更进一步,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可孙明辉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他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机会,那张入场券,陆泱没有发给任何人。

    陆泱轻轻挣开了孔代容的手,绕过孙明辉和赵卓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把脸上的水痕擦净,平静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出去吧,等会儿有人会进来的。”

    孙明辉盯着陆泱,他说:“羊羊……”本来要说什么,却才发现陆泱的校服衬衫换成了西装,脖子也不太对劲,“你……你脖子上是什么?”

    陆泱眨了眨眼,掩饰般地用手遮住脖颈上被水流冲洗掉遮瑕露出的痕迹,说:“没什么。”

    “等等,”孙明辉大力把挡在陆泱前面的孔代容扒开,又带着点强迫让陆泱把手拿开,“这是谁弄的?”

    这痕迹太过明显,不蠢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怎么弄的,孙明辉用了点力气抹了一下陆泱露出痕迹的地方,擦下来一层粉,他捻了捻,回头怒视孔代容和赵卓,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

    被瞪着的人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前几天陆泱都藏得很好,没人发现异样,赵卓莫名其妙地问:“什么?”

    孙明辉回头,几乎是有些恳求地问陆泱:“羊羊,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陆泱咬着唇不语,是拒绝沟通的意思。

    孙明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能做出这件事的人有很多,不一定就是这两个人……但他心里还是硌着些什么,他凝视陆泱修长纤细的脖颈,这痕迹太刺眼了。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孙明辉妥协道,“我领你出去好不好?带你去吃东西。”

    陆泱避而不答,只说:“出去吧。”

    孙明辉颓然垂下头。

    陆泱把衬衫领口往上拉了拉,尽管根本无济于事。他先走出了厕所,孔代容和赵卓也出去了,孙明辉在厕所里待了会儿,拼凑好面部表情,也出去了。

    陆泱又让他学会了怎么进行表情管理。

    孙屹刚从公司赶回来没多久,自家夫人已经在同客人寒暄了,儿子人却不知道在哪,有些不着调,但孙屹也不忍苛责,对儿子的溺爱让他们对他的要求放宽了许多,也意味着孙明辉对于人情世故多少有些不通。

    孙屹揽过妻子的肩,一面笑着和客人打过招呼,一面低声对秦诗双说:“明辉跑哪儿去了?”

    秦诗双也低声答道:“去找他什么同学了吧,没事,等会儿他会到会客厅来的。”

    话刚落下,孙明辉就向他们走过来了,看上去兴致不高,但好像又没什么,他走到mama面前,有些恹恹地叫人:“妈。爸你回来了啊?我的礼物在哪呢?”

    “臭小子,就惦记着你的礼物啊?少不了你的,蛋糕也准备好了。”孙屹对儿子有些无可奈何,又只能宠着。

    孙明辉点头:“嗯,等会儿我来切。”

    秦女士注意到孙明辉的目光总往某个地方飘,带着揶揄问:“明辉,你在看谁呢?”

    “啊?”孙明辉反应有些迟钝,“没……没谁啊,没谁。”

    秦女士总感觉儿子的状态有点奇怪,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伸出手来抚上儿子毛茸茸的脑袋:“明辉,今天过生呢,要开开心心的啊。”

    “嗯,妈,我知道啊,我……我没什么不开心的。”孙明辉说得有点勉强。

    “开心就好。”秦诗双挽着孙明辉的手,“走,mama带你去给那些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陆泱站在角落,手里端着一杯果汁,他摇晃杯子里橙色的液体,抿了一口。

    孔代容和赵卓都站在他旁边,他们发现陆泱脖子上的痕迹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想起刚才孙明辉在厕所时说的话,一致觉得这是丁槐弄的。没关系,他们一个一个来,不急。

    两人正用眼神交流着,走过来一个人,端着杯果酒,是穿着小礼服化淡妆的白璐。

    孔代容先和她打招呼:“白璐,你今天真漂亮。”

    “是吗?谢谢。”白璐笑得有点僵硬,她一看到这三人在一起,没怎么思考就走过来了,现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泱对白璐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现在他和白璐表现得亲近,对两人都不好。

    “是啊,这身裙子很衬你。”赵卓也说了一句。

    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个角落又恢复了沉默,好像和其他人的喧嚣形成了一道屏障。白璐没走,她担心这两人又对陆泱做些什么。

    她心中有些奇怪,为什么孙明辉过生日,会邀请陆泱呢?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她思索着,脑子里突然闪过有一次体育课,陆泱睡觉孙明辉在旁边看着的画面。

    白璐手一松,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孔代容手疾眼快地接住了,果酒撒了些在他袖口,但他全然不在意,脸上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怎么了?是杯子太重了吗?”

    “没、没有。”白璐拿出纸巾给孔代容擦拭,“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孔代容回答,目光带着点探究落在白璐脸上,等白璐抬头看过来,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白璐正心神不宁着,站在高处的孙屹和秦诗双夫妻讲话了:“今天是我们俩的儿子十八周岁生日宴,由衷地感谢各位拨冗莅临,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多多担待。”

    接下来是一些场面话,陆泱看着气质出众说话得体的两人,有些不能想象,孙明辉会是他们的儿子。

    到了切蛋糕的环节,孙明辉把巨大的多层蛋糕切了之后分给众人,没人注意到他把第一块蛋糕放在一边谁也没给,趁着没人注意,端着那块蛋糕来到陆泱面前,正眼都不给旁边的两人,只说:“羊羊,这是我切的第一块蛋糕,给你。”

    陆泱接过来,说:“谢谢。”

    孙明辉期待地看着陆泱,说:“吃啊。”

    陆泱就用叉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

    “好吃吗?”

    陆泱点头。

    孙明辉满意了,他想,至少把第一块蛋糕给陆泱吃这一个心愿是达到了。

    他转身正要走,听到赵卓偏过头对陆泱说:“陆陆,你的蛋糕甜吗?给我吃一口呗?”

    赵卓手上分明还端着一块。

    孔代容也说:“我也想尝一下小陆的啊。”说着还瞟了孙明辉一眼。

    看到孙明辉这样吃瘪,他们得意得有些忘乎所以,忘了孙明辉不是擅长忍耐的人。

    说也就算了,孔代容伸出手,把陆泱唇上残留的一点奶油抹到食指,吮进了口中。

    孙明辉告诉自己,忍一忍,今天过了再找他们算账……忍一忍……

    孙明辉一抬手,把陆泱盘里的蛋糕掀到了孔代容脸上。

    现在好了,反正蛋糕也掀了,不用顾虑了,打一架吧。

    等有人上来把扭打一起的三人拉开时,几人身上已经狼狈不堪了,高定西装被扯烂了,嘴角带血脸上有淤青,孙明辉一副要和孔代容和赵卓拼命的模样。

    陆泱站在一边,有些无措的模样,刚从厕所回来的白璐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是把陆泱拉开一些,以免他被误伤。

    她问:“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不知道。”陆泱小声说。

    直到孙屹过来,才把几人完全分开。他看了看孙明辉,没什么大碍,才问:“怎么会打起来?”

    孙明辉不说话,抹了把鼻血。

    孙屹扭头,对孔代容和赵卓说:“真是不好意思,孙明辉太不懂事了,你们没事吧?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孔代容扯了扯破破烂烂的西装外套,说:“叔叔,这可能是个误会。”

    孙明辉在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丢尽了脸,孔代容和赵卓的父母也很快赶来,双方达成了和解,只是几个孩子怎么也不肯说为什么打架,毕竟是二打一,不太光彩,其中还有一个是寿星,孔赵两家的父母后来送了不少礼,有了这一出,几家之间的交往也就渐渐淡了,主要是孙明辉这边不太能接受,宝贝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虽然两边都有伤,可人心在左,偏心是难免的。

    白璐在看到陆泱后,几乎一整个晚上都待在陆泱身边,像是要用自己娇小的身躯为他撑起个保护伞,散宴时陆泱要走,孙明辉顶着张五颜六色的脸喊住他:“羊羊,现在太晚了,这里也不好坐车,你在我家睡一晚吧,二楼有收拾好的客房。”

    白璐赶紧说:“我可以送他回去。”

    “你们不顺路啊,就待一晚也没什么吧,陆泱又不是女生。”孙明辉说。

    白璐没话说了。

    陆泱似乎总是这么安静顺从的模样,他点头,说:“好。”

    果然,半夜孙明辉打开了客房的门,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从背后虚虚地抱住了陆泱。

    他说话时声音很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听上去甚至有点委屈:“今天一点也不好。今天是我的坏日子。怎么会这样啊?我的十八岁生日,一点也不开心。”

    他以为陆泱睡着了,这些话跟爸妈也没办法说,就溜进来把睡着的陆泱当个树洞,声音渐渐有些哽咽,到后面说话时都在颤抖,他想着,说完了我就走,怎么哭了,好丢脸,这副样子一定不能让陆泱看见。

    没想到陆泱根本没睡,他正讲得伤心,陆泱突然转过身来,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孙明辉,仿佛眼中有万千思绪。

    孙明辉不知该作何反应,愣愣地看着陆泱,眼角还有泪水,打了个哭嗝。

    陆泱和孙明辉对视了一会儿,伸出手来,安抚似地拍了拍孙明辉的后背。

    孙明辉哭得更厉害了。他一把抱住陆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正这副丑样子也给陆泱看光了,房间隔音又这么好,干脆痛快地大声哭出来,一边哭还一边絮絮地说:“我就没……没受过这委屈嗝……呜呜呜……”

    后来,孙明辉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把沾满泪水的脸贴近陆泱吻上他柔软的唇,他的舌头在陆泱口中翻搅,尝到了自己眼泪咸涩的味道,有点苦。

    他想,陆泱眼睛里流下来的眼泪,是不是也是苦的?

    陆泱似乎对孙明辉格外包容,没有躲,也没有推开他,让孙明辉有点失落的是,也没有回应他。

    亲够了,孙明辉退开一点,透过模糊的双眼看陆泱月光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委委屈屈地说:“我想做。”

    陆泱没有说话。

    孙明辉不断地说:“我想做,羊羊。我想做,我想做……”

    他像是一个没能得到心仪玩具的孩童,通过不断的重复来使大人明白他的心意。

    孙明辉似乎是看到陆泱点头了,他扑向陆泱,把他笼罩在身下,疯狂地攫取陆泱嘴中的氧气,要他发出忍耐不住的动情呻吟,要他抱住自己的颈,仿佛全心依靠一般。

    哪怕他知道那只是自己骗自己。

    孙明辉借着唾沫的润滑一点一点地开拓陆泱紧窄的xue道,尽管那地方生来不是用于性交,但在一次一次被进入之后已经变得yin荡了许多,陆泱跪趴着忍受孙明辉的手指在后xue里搅动,他感觉到了快感,那里渐渐地分泌出一些液体。

    有时身体和灵魂,可以割裂成两个部分。

    孙明辉慢慢地把肿胀的jiba埋入陆泱的xue中,这是一种久违的手yin无法带来的快感,他和陆泱贴得这样近,rou与rou相融,心与心相贴,恍若一体。

    他舒服地喘了口气,腰胯动了起来,双手按着陆泱的两个腰窝,把自己狠狠地楔进陆泱的身体深处,满足感快要从他的胸腔中溢出。

    陆泱隐忍地叫床,嗯嗯啊啊地叫着,声音绵软沙哑,让孙明辉忍不住干得更狠,想要听到更多。

    陆泱受不住了,孙明辉这个干法,他感觉自己快被捅穿了,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又被孙明辉抓住脚腕拖回来,cao得更重更深。

    射精时陆泱扬起头颅,发出破碎的泣音,孙明辉捏着陆泱的下巴强迫他回头,吻去他脸上的泪,又往上吻到他的眼角,喃喃地说:“羊羊……你的眼泪也是苦的。”

    射精后陆泱的后xue变得更紧更热,孙明辉被他夹得粗喘,没一会儿也射了,趴在陆泱背上气喘吁吁:“羊羊……你的saoxue……咬得我好紧。”在床上他总忍不住说荤话,却不知道有时会显得不合时宜。

    陆泱也在喘气,还微微地颤抖着,他气若游丝地说:“有时候,这也能成为一种人生阅历吧。”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孙明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陆泱是在回应他之前说的话。

    孙明辉做了两次,一次背入一次正面,第二次做的时候他不断亲吻陆泱,手掌也在陆泱的身上或轻或重的揉捏,确认领土一般。正面的姿势他能看到陆泱的xiaoxue怎样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吞进去又吐出来,小口张着嘴,欲求不满的样子,sao得要命。

    孙明辉抚摸陆泱的湿发,笑着对他说:“羊羊,你看,你的sao屁股在吸我呢。”

    他从陆泱这里得到快感,忘记所有不好的东西,陆泱抚平了他今天糟糕的情绪,让他沉溺在美好的性与欲中。

    陆泱一只手搭在眼睛上,细细地喘着气,面色潮红,似乎被孙明辉说得很害羞。

    再一次射精后孙明辉抱着陆泱,感受着之前吞过他所有jingye此时再次承受浇灌的xiaoxue的规律收缩,又一次吻上陆泱的唇。

    一边吻孙明辉一边想,之前许的愿作废,现在重新许,我不仅要陆泱喜欢我,还要和他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