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别的房间
孙摘青失踪了。 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人见过他,更没有人找到他。甚至报警武军迎也做了,但三天下来,还是一无所获。 孙摘青没有用卡,没有住酒店,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世上失去了他的踪迹。 在武至彪的指示下,武军迎没有将发生在家里的事告诉警察。略微一想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武至彪多半对那个“詹家”做过一件很可怕的事,甚而是很多件。因此即使右手被砍断了,他也不愿意让警察去抓凶手。 然而整个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是孙摘青! 武军迎整夜整夜地失眠,做噩梦。他梦到孙摘青回来了,如往常一般开朗地笑着,但随后,大眼睛里却渗出泪水;他梦到孙摘青坐在类似医院建筑的窗口,目光空洞;他还梦到,孙摘青的尸体…… 每一次惊醒,武军迎都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怖。他觉得孙摘青在这个房子里的气息越来越淡了,好像马上就要彻底消失。 整个房子,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平素的欢声笑语消失了。冯静不再更换客厅的鲜花,不再给阳台上那一大片绿植浇水,武至彪终日坐在书房里,闭门不出。 “摘青,你在哪里……”武军迎抱住自己的头,痛苦不堪。 他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外面天还黑着,武军迎离开这个家,继续去寻找孙摘青。 北郊。 孙摘青蜷缩在一棵树底下,睁大双眼,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只是在放空。 他已经在这里游荡了足足一个星期,这一周他什么都没吃,原本就纤瘦的身体此刻显得更形销骨立了,凹陷的脸颊上一双眼睛显得更大,但却不复从前的明亮。 白天他行走,想事情,晚上他躺在这棵捡到过音乐盒的树底下,继续想事情。 有时候他会感到世界一片灰暗,死亡向他招手。 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看着这些鲜绿的植物,好奇它们的生命力怎么会如此茂盛。 被他脚踏,采摘,泄愤。在他忘记从前因为名字所生的爱意而变得凶暴恶毒时,依旧这么生机勃勃。 堕落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他嘲讽地想,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伪君子。 孙摘青突然坐了起来。 天空上,有一轮皎洁的明月,散发出幽幽的光。 “反正都要死的,至少我可以为他们做点什么。” 孙摘青喃喃自语起来,目光注视着地面,扶起一丛被他压弯的小草。 那个男人之后也许还会来找麻烦,无论武至彪做了什么,他们对他有恩,他就不能坐视不管。这次是一只手,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了。 还有武军迎。那张憨态可掬的脸刚一浮现,泪水就从孙摘青眼中滚动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也许就是冯静和武军迎了,而后者陪伴他的时间,多过这世上任何一个人。 然而一切都变了。 孙摘青站起来,脚步虚浮地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他不会再让这家人受到任何伤害。 绝不会。 回到城里之后,孙摘青先找了个餐馆解决了肚子的问题,他口袋里有些现金,都是冯静放的——她一向觉得看得见的东西最保险。 其实一星期不吃,对于食物的欲望反而消退了,胃口也小。孙摘青强迫自己吃下半碗面之后,心悸恶心的感觉就涌了上来,他不再坚持,结过账之后就离开了。 下一步是雇佣私家侦探找到那个人,但这需要钱…… 孙摘青想了许久,终于决定,给冯静打个电话。 他找了一个能打电话的小店,选了冯静平素浇花的时间打过去,这时候,她通常都会一个人在阳台上。 电话通了,听到冯静的声音,孙摘青内心颤动了一下,飞速地说:“是我,不要让他们知道,求求你。” 他不愿意面对他们任何人,联系冯静,已经动用了他全部的力量。 那头传来啜泣的声音,但果真没有其他人出现。 孙摘青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继续低声说:“婶婶,我需要钱,麻烦把你的卡给我可以吗?” “好,怎么给你?” “九点整,放在楼下垃圾桶底下。” “好。” 沉默了一下,孙摘青最后说:“婶婶,我还不想见你们,对不起,别告诉任何人,也不要等我,好吗?” “你要干什么?”冯静的声音急切起来。 孙摘青笑了一下,仰起头,目光里水亮水亮的。 “没事,我出去旅个游,散散心。” “那就好,那就好。” “挂了,婶婶。”孙摘青挂掉电话,手久久地停留在上,颤抖不已。 他转身走出小店,朝着熟悉的家的方向走去。 半小时后,孙摘青拿到卡,找到另一个小区,走了进去。 他曾在武至彪的书桌上,看到过这个人的名片。 当晚,孙摘青来到一个高级私人住宅区,潜伏在某个别墅旁一处隐蔽的角落里,静静守候着那个男人的出现。 他知晓了男人的名字——高裕龙。 一把菜刀,藏在他的衣服里面。 大概11点左右,白色的保时捷出现在不远处的街道口,朝着他开过来。孙摘青眯起眼睛,汽车经过的时候,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男人的侧脸。 是他。 车子进入大铁门,孙摘青起身,尾随其后冲进了大门,躲到一棵大树后头,瑟瑟地发着抖。 幸好没有保安,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人。 孙摘青的牙关打着颤,浑身过水似的发着汗,心脏咚咚跳。 车子停了,司机绕到右侧,打开车门,高裕龙走下来。 现在还不行……孙摘青按捺住冲出去的冲动,像个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人都进去了,院子里空下来。孙摘青依然没有动。他睁大眼睛,等了很久,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才悄悄溜过去,进入客厅。他手上拿着那把菜刀。 不等眼睛适应客厅的黑暗,忽然,一束光照在了他脸上。孙摘青心中一震,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听到了一阵笑声。 “你很能忍啊,在树后面躲了三个小时。” 孙摘青猛的冲过去,抬起菜刀往下砍。 手腕遭到重重一击,菜刀飞出去,发出“哐啷”的脆声。 孙摘青的脖子也被高裕龙狠厉卡主了。 他面上涨红,呼吸被卡得越来越困难。 高裕龙从侧面盯着他,眼神睥睨而把玩。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那我就不客气了,有一个房间,你会很喜欢。” 他轻吐着气息,在孙摘青耳边说。孙摘青的目光已经涣散了,挣扎逐渐变得微弱。 一记手刀落在孙摘青的后脖颈上,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