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她心甘情愿随着他一起溺亡。
宋格非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解开束缚在苏叶颈部的金属环，但手伸到一半，她猛然清醒过来。 颈环抑制了苏叶的信息素外泄，飞速运转的换气扇也将房内的信息素排得一干二净，她也不在易感期，她现在是清醒地面对着苏叶，即使拢着她的人看起来又有些神志不清。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苏叶，但很显然，苏叶与她并不同处一个层次。 生活与不同，生活中的灰姑娘与王子往往会因为生活习惯与思维方式的不同，终将走向破裂。 苏叶与纪连是一样的人，优秀、冷静、自持，他们有着清晰的目标并愿意为之不断奋斗，但她却只想在这麻烦的世界里混口饭吃，他们不会、也不能在一起。 更何况，他们的关系本就是因性而识的一场混乱。 所谓性爱，摆脱了爱，就只剩下最原始的兽欲，动物们又有多少忠于自己性伴侣的呢？缺少了精神上契合的关系，也注定不会长久。 宋格非其实不明白，为何人会出现第二性征。 她一直以来羡慕着被称为普通的beta，他们不受发情期的困扰，理智且清醒地面对着世界，他们可以因爱结合，而非因为这该死的生理因素。 是了，苏叶因为生理原因而愿意接纳她，这本就是她趁人之危，不该这样下去。 这样优秀的人，即使是想解决生理问题，又有多少更优秀的alpha愿意前仆后继。 她推了推苏叶，想要离开这里。 但苏叶没有动，只是稍稍拉开了他与宋格非的距离，直视她的双眼，问，“怎么了？”不带上位者的倨傲，也没有深陷情欲的难耐，只是平淡地问她。 “我觉得，我们不该这样。”宋格非思索了一下，说，“曾经我因为这个原因拒绝过您，但是我还是坚持这个理由，我认为性是爱的结合，您如果只是因为需要一个人排解欲望，会有很多人愿意帮您，不必是我。我希望，能够和我的爱人共享性爱。” 苏叶额上的汗水滑落下来，顺着眉峰、滑过眼窝，在卷曲纤长的睫毛上悠悠荡起，他闭上眼，那滴汗就顺着眼睫的弯曲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到地上。 房间内的换气扇仍然呼呼得喘着气，但宋格非却清晰地听到了那一滴水的声音，像是砸到她的心里，像是当头一声棒喝，让她失了神。 她听到苏叶说：“为什么我不会是你的爱人呢？” “您……您说什么？” 苏叶睁开眼，正视着她，神情严肃，眼神清明， “我想成为你的爱人。” 宋格非不解地问，“如果您只是为了有人帮您缓解这一次发情期，我愿意帮您，但是您不必因为顾及我的想法而这样说。” 她的心中仍是震惊与不解，她无法想象苏叶会选择成为她的伴侣。 “不是因为这件事。”他的眼里带了些笑意，“我的父母是相亲认识的，因此在家里我很少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爱情，在我看来，他们更像是利益共同体，而我也很少看有关情爱的故事，所以，我对于爱这件事或许有些迟钝，上次是我冒犯你了，对不起。” 苏叶郑重地道歉，一时间让宋格非无措起来，她摇摇头，连声说，“没有，没有冒犯我。只是，我不理解原因。” “我曾经一度非常排斥alpha的接触，第一次和你见面，我其实是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靠近你的，但是意外地发现你非常……”他思索了一下用词，说：“理智且克制，我当时觉得，你是一位正直的人。恕我冒昧，我在休假期间擅自搜索了你的个人信息，现在几乎所有人的信息都可以在光脑上被检索出来，因此我短暂且浅薄地了解了你，我产生了更加强烈地想要接触你的欲望。” “所以你想要我的信息素吗？“宋格非问。 “对，我以为是因为生理原因，我想要你的信息素。”他低低地笑了声，“但是我发现我错了，在你到流火之后，我忍不住用监控看你，看到你跟着安柏莱雅他们一起工作，蹲在机甲上修理，吃饭回房间。你喜欢周二的午餐，每次会吃得多一些，每次会在回房间前回转头看一眼你那位同学的房间。抱歉，我似乎非常不尊重你，起初只是想看看你，但后来我甚至有些排斥你与那名叫做纪连的alpha相见。” 宋格非有些雀跃，同样有一丝惶恐，她不认为苏叶优秀至此，会与她有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交集，她谨慎地开口：“但是我与你的成长经历和生活方式差异太大了……”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犹豫着说，“我不理解你对我的喜欢。” “你认为两个人在一起需要什么呢？” “短暂的相处可以只是性吸引，长久的关系需要三观的契合。” “何以判断三观契合？”苏叶抬眼问她，眼神锐利，像是想要洞穿她的所有胆怯与惶恐包裹下的内心。 “环境，和经历。” “这些都只是影响因素。”他冷静地分析，“真正决定一个人的应当是他自己。你出身普通家庭，但没有和同阶层人一样选择辍学去工厂打工，而是一步步考到了联盟军校；你没有比赛与社团活动经历，不代表你专业素质与社交能力薄弱，白清浅告诉我你的专业水平不亚于流火上的任何一个人。” 苏叶补充道：“虽然说出来很残酷，但你出生第七星，考入联盟军校，本就是远比其他近首都星的人艰难得多，但你仍然做到了，你很好，不要只看到你的身后，你脚下踏着的地方，足以证明你的优秀。” 宋格非垂下眼，看到自己的双手攥住衣襟下摆，手心细密的汗濡湿了一小片布料。 “我可能，需要再想一想。” 苏叶没有强求，单手撑地借力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军装裤笔挺下落，除开脖颈下部遮掩不住的颈环，他又如同往常一样，虽不倨傲，但孤高如山上松。 宋格非也站起身，习惯性地敬了一个军礼，她瘦弱纤薄，但始终抬头向前。 苏叶向她回礼，站在半米开外，目送着她转身、抬手…… 宋格非的手轻轻地搭到门上，顿住了，她没有开门离开，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木门沉重且温和，在身后托举着她。 宋格非清楚地知道自己另一只垂下的手因为紧张与激动而轻微颤抖，她像一名漂泊已久又饥寒交迫的旅人，在深夜寒冬中看到眼前一座豪华温暖的食肆一样，想不顾一切，却畏缩不前。 苏叶安静地等待着。 半晌，她转过身来，抬头凝视着苏叶，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虽然我知道流火的每个地方都安装有监控，但是我不喜欢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所以我不希望以后你在监控里看我，也不喜欢你偷看我。” “好，是我的问题，对不起。”他听到这句话，浮现了一丝歉意，诚恳地道歉。 “然后，”宋格非清了清嗓子，耳尖蔓上红色，“我不是在看纪连的房间，我是在看你的。” “是吗？”苏叶笑了。 宋格非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他着实好看，即使星辰万千也不如他眉目俊朗。 “是啊，你这么好，有谁会不喜欢你。”宋格非坦荡荡地承认，没注意微红的脸颊出卖了她。 “我荣幸之至。”苏叶这么回答。 他停顿片刻，轻声说，“闭眼。” 宋格非下意识闭上眼睛，又睁开眼，伸出手放到苏叶的后脑，带着他靠近自己，抬头吻上苏叶的薄唇。 “可能你不相信，我暗恋你很久了。”宋格非声音中都带着笑意，苏叶低头看她，她眼神亮晶晶的闪光，“舰长，我上学的时候看了好多你的视频，我的格斗技巧都是学的你的。” 她的手顺着苏叶的发梢下移，碰到漆黑的金属颈环。 “以后教教我？”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叶，问。 苏叶失笑，应道，“好。” “要回房间吗？”顺着颈环摸索搭扣时，她问。 “就这里吧，没关系。” “咔哒”一声，颈环开了，微苦的清香在房间内瞬间爆发开来，充盈满室。 宋格非望着苏叶，他脱了军装外套，整洁的衬衣袖子卷到臂弯上部，衬衫前襟被汗水打湿，勾勒出腹肌的形状，领带仍然服帖地落在前襟，平添几分情色。 她只觉得当时信息素对抗课上取得的成绩都是虚假的，当颈环被打开的一瞬间，她立刻被苏叶拖入深海，她心甘情愿随着他一起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