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死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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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死而后生 江霖跳楼了。 顾庭静看着那空荡荡的窗口,一时间竟不能理解。 这里是二楼,一般跌下去是死不了的,但江霖跳出去的时候故意用头朝下,做戏绝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他是真真正正、一心一意要寻死的。 外面阳光明媚,时间还在一分一秒递进,而江霖再也不会从那窗口回来了。 顾庭静的心兵荒马乱。 人到中年,看遍世情,似乎再没什么事能触动他的心。 他手握大权,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可那些人是为了财,为了权,江霖则不一样。 江霖是为他顾庭静而死的,他是被他生生逼死的。 顾庭静倏然发现,原来江霖和他认识的人都不一样,现在他失去他了,他才发现自己从没有真正拥有过他,这却让他更想拥有他…… 太可悲了,这种关系还有什么好处? 顾庭静恍惚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但实际上窗外很快传来砰的一声沉重闷响,又过了几秒钟,一阵吵闹声激扬起来,人们大喊道:“不要动他,快叫医生!”“必须给他止血。”“还有气吗?” 顾庭静回过神,转身冲出去。 来到室外,他看见二楼窗外那棵大树,半边枝条都被撞烂了,像是有一把巨大的斧头从半空中砍了下去。 地下栽了一排茂密旺盛的灌木丛,几乎有半人高,中间却有一截儿突兀的低陷,江霖就躺在那里,身边围着一层层警卫、医生、佣人。 后来人们说,是这些植物改变了江霖落地的姿势。 顾庭静大声喝道:“江霖!” 人们连忙让开一条通道,只有两个家庭医生还蹲在那里做急救。 顾庭静抢到江霖身边。 江霖躺在一堆树枝上,像一只鸟儿死在它塌落的巢上。 他直挺挺的浑身僵硬,右腿则呈现出一个不自然的弯曲弧度,脸上、胳膊上被树枝划破的地方在冒血。 顾庭静向医生问道:“他还能活吗?” 那医生迟疑着不敢下定论。 江霖听到顾庭静的声音,喘息着说道:“顾先生……” 顾庭静连忙俯身说道:“你不要再说话了。” 江霖眼神涣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疼……我好疼……” 顾庭静单膝跪下来,无限地凑近他的面孔,说道:“你忍一忍,我叫他们给你打止疼针。” 江霖的视线飘来飘去,始终没有定在顾庭静脸上,呢喃道:“顾先生,我不要……我要走了……” 顾庭静咬了咬牙,说道:“你走不了,我不许。” 江霖嘴角颤抖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哭。 医生小声说道:“他脑震荡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庭静很是烦躁,说道:“你就做你的事儿吧。” 很快人们拿来担架,小心地固定江霖的四肢,一起把他抬到担架上。 饶是他们尽量放轻力度,但每一次挪动都让江霖五脏六腑移一次位。 他全身上下疼得像要炸裂,眼角溢出一大滴眼泪,迷迷糊糊胡乱叫道:“妈……mama……” 医生们把江霖抬到病房内,迅速给他处理所有外伤。 但江霖陷入了昏迷状态,山庄的医疗条件不足以支持精细检查,于是医生们建议把江霖转入专业医院做进一步治疗。 顾庭静只得派人把江霖送到J市中心医院。他自己不能去那种公开场合露面,只能在山庄等待。 还好医院很快传来结论:江霖的情况是非常侥幸的,脑部并没有受到什么明显损伤,但保险起见,还是需要让他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于是安排病房、雇佣护工、轮值看守、防备娱记……等等千头万绪的杂事,都由顾庭静的手下迅速处理妥当。 江霖昏迷了几天才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沉重,他的身体非常沉重地拖住了他。 他睁开眼,好一会儿才看见自己的右腿打了石膏,用一根绳子高高吊起来。 他心想:“啊,原来我没有走成。” 回想跳楼之前的一幕幕画面,像是上一辈子的旧事,哭啊闹啊怒啊悲啊全都是隔了一层的,横竖与他本人无关。 护士看见江霖醒了,立即叫医生过来。他们很高兴,用很慢的语速跟江霖说话,又在他眼前晃动东西。 江霖表情木然,问道:“顾先生呢?” 医生反问道:“谁?” 江霖顿了顿,看见医生白大褂胸口印着“中心医院”的字样,这才察觉到,他已经离开了曼禅山庄,来到了公共医院。 他心中一动,问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护士接口说道:“是好一群人把你送过来的,他们天天在你病房外守着,应该是你经济公司派来的保镖吧?反正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唯独没有一个姓顾的。” 江霖“唔”了一声。 医生问道:“你还记得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吗?你究竟是怎么坠楼的?” 江霖说道:“我那群‘保镖’没告诉你们吗?” 医生说道:“他们说你是失足坠楼,但我们照例是要问一下本人的。你又是公众人物,很多人关心你的。如果牵扯到什么刑事案件,我们可以帮你联系——” 听他的语气,他们完全不知道顾先生的事情。 肯定是顾先生不愿把这段关系传扬得人尽皆知,所以送江霖就医的时候,没有跟院方透漏任何风声。 江霖截断医生的话头,说道:“我就是失足了。” 医生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嘱咐他好好休养,便离开了。 江霖看见房门外人头晃动,喊道:“来个人啊。” 一个保镖样的男人走进病房,恭恭敬敬说道:“江先生,你有什么需要的?” 江霖问道:“我的手机呢?” 那保镖略一迟疑,打开衣柜,里面放着一只小小的旅行箱,说道:“你放在山庄的个人物品,全都收在这里了。” 江霖说道:“把我手机拿过来,然后打个电话给……”犹豫了一下,续道:“给陈知行。” 手机已经放到没电了,那保镖在床头插了充电器,用江霖的脸解锁手机,拨通电话,将听筒放在他耳边。 下一秒陈知行就接起电话,惊讶地问道:“江霖?是你吗?” 江霖说道:“是我。” 他想把自己的事情统统告诉陈知行,但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还好陈知行听出了他的为难,说道:“你的事情,我大概都听说了,你……唉……” 江霖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但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陈知行说道:“我不知道你住在哪一家医院,没法儿过来看你。” 江霖说道:“我在J市中心医院。” 陈知行那边传来噼噼啪啪敲打键盘的声音,接着说道:“我坐最早的航班过来。” 江霖说道:“谢谢,其实……其实我是想问问,我的工作怎么样了?” 陈知行说道:“你怎么还在想工作啊?” 江霖说道:“你跟我说说吧,我消失这么久,工作是不是一团乱了?” 陈知行说道:“你那时说要留下来吃完庆功宴再走,我就标记了日期等你回来,哪知道你突然失联了。 “顾叔叔那边派人跟我说,你在他那里住下来了,叫我把你的行程都推掉,我只好照做。过了半个月,他们居然又跟我说你坠楼了,我真不敢相信!网上说——” 江霖一呆,说道:“网上?我的事情传出去了?” 陈知行说道:“你入院的时候,他们可能是太着急了,很多防护都没来得及做好,许多路人拍了你送医的照片视频发到网上。‘江霖重伤’、‘江霖昏迷’、‘江霖垂危’……一波波热搜看得人眼都花了,每天上网全都是你的消息。 “好些营销号,又把你那次直播恍恍惚惚的片段翻出来,又说你嗑药了,又说你酗酒了。一发就被删,删了还要继续发,弄得乌烟瘴气、遍地谣言。 “后来我看实在不像样子,就用公司名义发了一个声明,说你在家失足跌倒,不小心摔成重伤,公司将会通过法律手段维护名誉……总之就是那老一套公关话术。 “声明一出,那些污蔑你的谣言才终于收敛。 “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完了,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一种说法不胫而走,说你是受不了网络暴力,所以选择自杀。一堆一堆大V跟风转发,网络舆论一下子就转到这个方向来了。” 江霖奇道:“啊?我什么时候受到网络暴力了?” 陈知行说道:“你拿到任琦的男主角以后,不是有好些网民说你是关系户,经常在网上骂你吗? “现在网上都说你因为这个得了抑郁症。然后你直播的那同一套截图,又被用来证明你的精神状态当时就不对劲了。 “跟你合作过的一些演员,又像是约齐了一样,全都跑出来说你为人友善和气,于是网民全都开始同情你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养伤期间会失去曝光量。你出了这件事情,微博粉丝反倒涨了好多,好多人天天给你祈福。” 江霖笑了,说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呀。” 陈知行顿了顿,说道:“是啊,只要活着就想不到会发生什么,死了就什么可能性都没有了。所以你……你不要再想不开了,好么?” 江霖安静了几秒钟,说道:“你这些道理,我怎么会不明白呢?但当时胸口一股气冲上头,我明明知道这些道理的,明明知道这样做太冲动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什么理智都没有用。现在想想,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怎么会跳下去的。那个跳下去的人,好像根本就不是我,但又好像……那才是真正的我。” 陈知行说道:“也许那两种状态都是你。” 江霖情绪一激动,头脑就跟着嗡嗡嗡发昏,浑身上下都重得要命,只好闭上眼睛,说道:“还是不想这些了……死都死不成,还有什么好想的?” 陈知行说道:“虽然网上说你是受了网络暴力才闹自杀,但我们这小圈子里的人,大都猜得到原因……大舅和舅妈一直跟我打听,顾叔叔是不是很生气。他们不敢让若冬回来了,怕他正好撞在枪口上。” 江霖酸涩地说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我都有些羡慕了。” 陈知行无奈一笑,说道:“其实,任琦那边也天天跟我问你的事情,我听得出来他急得要命……我可以把你的医院地址告诉他吗?” 江霖看了那保镖一眼,低声说道:“你跟他说是可以的,但你让他不要来,我不会见他的。” 陈知行答应了。 挂了电话,江霖心想不知道陈知行什么时候能到。 他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是什么模样,但想来自己肯定是非常憔悴狼狈的。 当天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保镖敲了敲门。 江霖正在打瞌睡,惊醒过来,说道:“什么事?” 保镖通报道:“顾先生来了。” 江霖立刻想要坐起身,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不敢相信顾先生会亲自来这里。 没想到房门推开,走进来的人是风尘仆仆的顾望兰。 江霖看见他,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很厌烦,闭上眼睛不说话。 顾望兰走到他床边,一句话不说,很仔细地观察他的面容。 江霖说道:“你有事儿么?” 顾望兰低声说道:“你怎么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这不像你啊。” 江霖说道:“我也觉得你做出的事情……很不像你。” 顾望兰低下头,半响说道:“父亲没法来这里,让我过来替他传话。” 江霖问道:“什么话?” 顾望兰说道:“他说,他同意跟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