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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入座的时候就发生了小小风波,本来季铭坐在戴栎和戴慕灵之间,戴知行坐在小姑娘正对面,和一旁的朱灵说着闲话。正等着仆人来上菜,二嫂的声音又从桌子另一头响起。

    “五弟怎么不坐到小季旁边去?让慕灵挨着嫂子坐。”

    季铭把盯着刀叉的视线往戴知行那边望去,这个小小的挑衅并没让对方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戴知行在朱灵有些惊愕的眼神中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了季铭这边。

    “慕灵,快过来。”小姑娘还愣在椅子上没动,她母亲连忙出声召唤她,“别以为你赖在那儿就可以乱吃东西了。”朱灵对着季铭抱歉地一笑,“她最近都有些闹肚子,医生叫我盯着她的饮食。”

    戴慕灵不情不愿地起身了,戴知行帮她拉开椅子。她在朱灵身边入座后,戴知行也在季铭旁边坐了下来。

    夹在两兄弟之间,季铭全然没有了胃口,戴知行说二嫂不会在带老太太的生日宴上对他发难,可事实似乎恰恰相反。狂风在窗外呼啸着,是暴雨要来的前奏。

    佣人们上了菜,烤鹅rou汁金黄,肚子里填着软糯的土豆泥,刀叉碰撞餐盘的声音响起,每一声都像是给季铭敲响行刑钟,他划拉着盘里的rou食,只觉得双手无力。

    虽然度秒如年,但正餐的时候二嫂并没再出声,反倒是朱灵絮絮叨叨了不少,季铭赔着笑听着,她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只是一片无意义的嗡鸣。

    “从上次新年后,一家人又像这样子聚在一起,不知道下次要到什么时候。”朱灵喝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季铭和戴慕灵杯子里的都是鲜榨果汁。

    “大嫂真是的,我倒觉得不会远了。”戴长松的声音轻快地响起,让整张餐桌都安静了一下。四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找补说下一次大嫂的生日大家就可以再聚聚。

    “大嫂生日就是这个月底,难道你请我们来,我们还会不来吗?”

    “那我可就先把帖子发在这儿了,你们可别食言。”

    窗外的风愈来愈大,季铭隐约听到了什么地方玻璃破碎的声音,这房子在这样的天气里空得可怕,仿佛只有他们这一间屋子里有些人气。虽然门窗都是关上的,但季铭觉得自己还是被那些缝隙里吹来的来自户外的风冻得全身发冷。

    整顿饭戴栎都没怎么找他说话,只是有一两次把季铭够不太着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季铭注意到他还戴着婚戒,大概是为了防止家人起疑心。季铭的婚戒在前段时间浮肿得厉害的时候,早就摘下来了。

    餐盘撤下去后,佣人们给他们上饭后甜点。季铭胆战心惊等待着的声音又响起了,二嫂阻止了给戴慕灵递冰激凌的女佣,告诉她牙齿痛大晚上就不要吃冰激凌。

    戴慕灵求救似的望着身边的母亲,朱灵却选择和弟妹站在同一战线:“你二婶子说得没错,你吃了这个冻东西大半夜又要喊牙疼。”

    “小灵你想吃点心的话,婶娘我白天买的玫瑰豆沙糕还剩下些,叫人给你加加热,去厨房吃吧。”

    “去吧。”戴慕灵喜出望外,得到了母亲的许可后,她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席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大人,季铭觉得自己的体温又降了些,他得咬紧牙关才能控制住不要发抖。戴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也故意忽视掉了。戴知行倒是把他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捏了捏季铭在餐桌布下握成拳头的手。

    甜点在碗里慢慢地塌陷下去,终于,吃掉了最后的樱桃后,二嫂清了清嗓子,告知众人自己有要事宣布。

    “趁着大好日子大家都在,我也来讨个彩头,我和云桦,正准备迎接新的生命。”二嫂牵起了戴云桦搭在餐桌上的手,浓情蜜意地对着自己的丈夫微笑。

    “啊呀,多久的事?”朱灵有些小小的诧异。

    “三个月。”

    “二哥二嫂感情可真好,羽祎还不怎么会走路呢,又来了一个。”戴长松打趣。

    “四弟你也别光顾着笑,你可也得加紧了,别到时候,让老五还赶到你前头去了。”

    “是吗?知行谈了朋友了?怎么不带回来让我们看看?”戴长松忙不迭地转过头来往戴知行这边望。

    “恐怕那人我们有些熟过头了。”美妇端起瓷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是熟人?是张家的小姐吗?还是陆家的公子?”朱灵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都不是,大嫂,我说这人你是想不到的。”

    “有这么神秘?”朱灵笑吟吟地,“小季,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啊?”猛不防被点了名,季铭手里的茶杯一晃,没喝多少的茶水被泼出去不少,慌慌张张地抓了张餐巾去抹茶水,没动几下,他的手被戴知行按住了。

    挣不开手,去瞪身边的戴知行,对方却根本没看他,门外的佣人听到动静推开门探了探头,却被戴知行打发走了。

    全桌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季铭和戴知行交叠在一起的两手上,除了戴栎,他还在慢慢搅拌着眼前的那杯红茶。

    “这没什么好猜的。”戴知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每个字都在空气中炸出了一片寂静,“我和季铭在一起了,他的孩子是我的,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结婚。”

    没人接话,即使是二嫂脸上也是一副受惊的模样。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戴栎身上,而他只返回给他们可以被解读为默认的寂然无声。

    “五弟这……”安静了好久,只能听见风摇撼着门窗的细小声响。强灌了自己一杯红酒后,朱灵才找回声音来救场,“这是哪儿的时差,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啊。”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大嫂。”

    “可你们,你们不是……不是今年年初才见面吗?”

    “只是今年年初才在你们面前见面而已。”

    “这……”朱灵的目光移到了季铭脸上,她在盼望着他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但季铭无话可说,他只能回避掉对面的目光,低着头盯着餐桌布上的花纹。

    “那,那三弟……”朱灵又去望戴栎,指望能从那儿得到些不同的说法。

    “戴栎早就知道了,他也同意我们的做法。”

    “可小季不是一个人住在家里养胎吗?”朱灵显然被打击得有些思路不清了。

    “季铭现在和我住一起。是不是?二嫂。”

    “你还有脸问我。”被扔了个问题的妇人僵着一张脸,她的声音远没有季铭预想中的气势和自信,“我本来以为你是受了这个不要脸的人的勾引,想着给你留点面子,现在看来你是很乐在其中了。”

    “弟妹你这话太过了。”怕戴知行和二嫂吵起来,朱灵连忙来当和事佬。

    “一点都不过,他和三弟结婚前,我就派人调查过他,他就是个到处和男人睡觉的贱货!现在是终于睡到了自家人而已!”

    直白的侮辱落到季铭耳中,他发现自己找不出什么话来为自己辩护。确实,爱上戴栎前他就是从一个男人的床上跳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爱上戴栎后他终于想着要安定下来,谁知连这也做不到。

    “我只需要季铭的未来就行了,对他的过去我不感兴趣,就像我对你和二哥背着我们在干些什么一样没兴趣。”

    戴知行这句话,把戴云桦夫妇推向了众人的视线聚焦处,季铭也忍不住用余光往那边瞟去,戴云桦的脸色现在比他太太还难看。

    “这是干什么?好好的团圆日子,要变成散伙饭么?”戴长松终于回过神来,尽力挽救局面,但他的强颜欢笑并没有得到什么接应,也只好慢慢消散在了空气中。

    “你可真是个痴情种,为了个外人把脏水往家人身上泼。”戴云桦脸冻得像块砖,把这句话说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不敢,只是想表明一下,这屋子里不止一个我一个人拥有惊喜。”

    戴栎就坐在自己身边,季铭却觉得他根本不在这儿。他现在法定意义上的丈夫,安静地玩弄着手里的茶杯,是与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切断了联系。戴栎在想什么?季铭不知道,更令他有些难过的是,他发现自己也不怎么想知道了。男男女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他脑子一片空,从中什么信息也得不到。

    “走吧。”戴知行的声音传过来,男人已经往后推开了椅子,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望着他的背影,季铭还是感到很茫然,他怎么会和这么一个人搅合到了一起?

    房间里的人的目光又来到了季铭身上,戴知行走到门口了,停下来等着他上前。他直起脖子望了一圈戴家人,他们都像入迷的观众一样,屏着呼吸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戴知行拉开了餐厅的门,冷风灌了进来,那双浅色眼眸中也没有什么温度。他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直直地望过来,不带情绪的纯粹的凝视,会让你有一种他已经这样看了你许多年的错觉,季铭觉得自己是被抓住了。

    “再见。”他丢下手里早就被攥成一团破烂的餐巾,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戴知行走去,对方伸出了一只手,把他的手紧握住。在走出餐厅的那一刻,季铭恍惚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去,戴栎也正往门这边望过来,还没等他们的视线交汇,戴栎的脸就被餐厅的厚实大门遮住了。

    被戴知行抓着手拖到了车里,雨已经开始落了,台风天气很快就会变成暴雨。出门的时候守门人劝说戴知行回去,这样的天气还上路太不安全了。

    “要么你把门打开,要么我把它撞开。”就是戴知行对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说的回应。

    雕花铁门慢慢地移开了,雨幕已经密得不怎么能看清前方,远光灯里全是连成一片的雨丝。即使隔着玻璃,季铭也能听见雨击打在车身上的声音,戴知行没用最高档,但比起自动驾驶车速还是偏快。那个弯路在季铭眼前一闪而过,他们赶上了专用高速通道封道的最后时刻。

    他们在暴雨中的高速路上行驶着,大雨仿佛在这世界上切割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季铭和戴知行是这空间里仅有的活物。季铭忍不住要闭上眼睛在黑暗中祈祷,祈祷自己和戴知行不要登上明天的日报头条。

    终究是平安地下了高速,和出口处的交警交涉了一番才获得了放行,开进家所在的小区,望着对门杜韵家里的灯光,季铭竟然有了一些饥饿的感觉,那顿晚宴他确实没怎么吃东西。

    从车库里出来,玻璃顶棚早就张开了,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到隔音层上,虽然声音被削弱了不少,但还是吓得那只孔雀哇哇大叫。走上房子前的台阶,戴知行还没把门打开,季铭感到了一阵陌生的动静,像一只鸽子在他的小腹里拍了拍翅膀。

    门被打开了,听到他的惊叫,戴知行回过头来问他怎么了。自动感应灯亮起,季铭在他脸上看到了些许慌乱。

    “它刚刚踢了我一脚。”确定那阵动静不是幻觉后,季铭指着肚子对戴知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