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魔王杀人夺剑诀，朝廷正道合力攻

    幽静的小道，平日很少有过路的客人。

    这是一间简陋的茶棚。

    是的，简陋。

    三个斑驳痕迹的旧桌子，几个一看就经过风吹雨打吱吱呀呀的破椅子。顶上的棚也仅是恰好能盖上老板的茶摊，上头还有几个破洞，仿佛来一阵大风就能把它刮跑。

    但是今天，茶肆有客人。

    不止已经坐下的一桌三人。

    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如惊雷一般，声势浩大地袭来。

    “嘿！今天是个大日子啊！来了一笔好生意！”茶肆的老板留着两撮小胡子，眯起细小的眼睛。

    果然，马队靠近茶肆便减缓速度。

    只有七人，作江湖人打扮。

    领头人一声令下，众人下马修整。

    “老板，先上4大壶凉茶，20个包子……再来40个打包。”领头人是个面上带疤的中年男子，他声音很低沉，有些嘶哑。

    “好嘞！马上来！客官先坐。”老板笑眯眯地应道。

    七人分两桌坐下。

    一对身材单薄的双胞胎兄弟与领头的刀疤脸坐一桌，一人颈间是蓝色领口、眉头紧锁；另一人黄色领口，神色冷淡不说话。

    蓝领口看了一眼邻桌的三人，眯了眯眼。

    ——似乎是走镖的镖师，身边有辆马车，车上似乎装着货物。

    “赶紧的，动作麻溜点！让客人等急了！”茶肆的老板呵斥小厮，一脚往小厮屁股上踹。

    “诶哟！”小厮被踹了一脚，踉跄一下，差点把手上拿着的水壶扔出去。

    蓝领口扶住小厮的手臂：“小心点。”

    “谢谢客官，客官可真是好人。”

    小厮站稳了身子，放下水壶和茶碗连声道谢。

    包子上来了，热腾腾地冒着白烟。

    “快点吃。这天这么阴，恐怕要出事。”刀疤脸与双胞胎对视一眼，说完便闷声吃包子，不再说话。

    邻桌镖师三人皆拿着茶碗，亦是无言。

    一时间茶肆中只有老板抱怨和责骂小厮的声音。

    “老板，我们的包子包好了吗。”刀疤脸见手下皆已就食完毕，开口催促。

    “诶！马上给您送到！”茶肆老板扯着嗓子回答，说完又一脚踹上小厮的屁股，“动作快点儿！”

    只见那小厮一手提着包子，一手揉着屁股，将包子递给刀疤脸。

    刀疤脸左手已准备好铜钱，伸出右手接包子。

    正是此时！

    异变突起！！

    那小厮原本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从身后甩出，一把白色粉末朝刀疤脸迎面扑去。

    刀疤脸却好似毫不诧异，一脚将小厮踹飞，同时甩动包裹包子的布巾，将白色粉末皆挡在身前。

    几十个大白馒头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呵呵，羽林军不愧是宇国最强的精英，这么多的蒙汗药都放不倒你们。可敬啊，陈将军。”茶肆老板依旧笑脸满面，他拍了拍手，忍不住夸赞。

    刀疤脸面色微沉。

    七人位属宇国羽林军成员，此次特别任务，必须经过昭国。七人皆带着人皮面具，且行踪保密，对方竟知道自己……

    “不过，我们没想过区区蒙汗药就能放倒宇国精英。”

    茶肆老板话音刚落，另一桌四人脚下突然爆裂，皆被弹药掀飞，重伤倒地。

    “啧，可惜啊可惜，那桌坐的竟不是陈将军……”茶肆老板话音未落，几枚蓝翎小刀朝他飞来，皆是难以躲避的方位。他抄起案板上的两把菜刀，将四枚飞刀拦截。

    “陈将军，我好言相劝——放下你怀中的藏宝图，我饶你不死！”

    “就凭你们……”刀疤脸冷笑，手中十几枚铜钱竟朝领桌镖师三人飞去。

    那三人早已暗中准备，从货车中抽出长刀，抵挡铜钱。

    一时之间，杀气凛然。

    双方正是剑拔弩张之时，却听见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竟是一男子斜倚树杈上，一袭黑衣，领口与袖口皆是流云暗纹极其考究。此时他指尖把玩着一片树叶，嘴角带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两方人马对峙。

    “你！！”对峙几人皆双目圆瞪，瞳孔瞬间缩小。

    “魔教教主——”

    “瞿赦！”

    ……

    无心阁议事堂内，五人围桌而坐，正在商谈什么密事。坐在首位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一袭白衣，容貌上佳，眉间却似乎有化不开的忧愁。此人正是无心阁阁主、正道武林盟主——罗夏。他神色眼神淡然，眼神在身边围坐的四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个手扶枯干的老人身上。

    此人面容枯黄，脸上沟壑纵横，身体瘦小，即便坐在椅子上，却拘偻着腰，似乎全靠手中枯干才能支撑身体。但谁也不敢小瞧他，羽门首领，上至百官密辛，下至江湖儿女情长，无不通晓。

    正道四门——道门、羽门、掌中阁、毒砂派皆经过千百年传承，门派各自有规矩定律。道门守卫正道、立誓斩尽天下妖魔；羽门收集情报；掌中阁擅长轻功，且只收女弟子；毒砂派圈养毒物、制作毒药暗器。

    四大门派掌门称谓世代传袭，羽门掌门承袭‘轻羽’称谓。这个老人，这是羽门第二十三代门主——叶轻羽。

    “依叶某愚见……”他声音嘶哑干燥，像是风吹雨打琴筒开裂的二胡发出干涸的声音，仿佛再用点力，琴弦就会断似的，“既然是朝廷主动示弱，送上门来的交易，我们不妨好好利用。”

    “叶老说得及是，须知朝廷想利用我们，我们又何尝不能利用朝廷打击魔教呢？”说话的是身着一袭广袖霓裳的女子，她面容带笑，一双美目秋波横欲流——正是掌中阁三十一代掌门——恋，世袭‘霓裳’之号。

    不知是不是被美人妙目眷顾，罗夏难得面容带笑，又将视线转到毒砂派掌门宋流沙身上。

    毒砂派虽圈养毒物，但宋流沙却是个看上去阳刚正气的中年男子，他颔首示意：“毒砂派但听盟主号令。”

    到了此时，四大派掌门已有三人表态，只一人尚未做声。

    他一袭黑袍，身材矮小，脸上带着面具，正是道门首座——面具是一张毫无表情的人脸，象征大道无情。

    四大门派，道门为首，屹立时间最长，门徒万千，遍布江湖各处，称为‘道夫’。

    也只有道门掌门，上任之后便要放弃自己的原名，甚至没有姓氏称呼，有的，只是一个代号——道真人。

    “道门之首任，便是除尽天下魔，护卫正道。”言下之意，自然是利用朝廷，匡扶正道。

    罗夏举杯一笑：“我们五人意见一致，那就再好不过了……”

    ……

    血。

    鲜血遍地。

    十二具尸体横陈于地，货车的轱辘上、破旧的桌椅上…

    到处皆是血迹。

    树上的黑衣男子此刻已经站立在一片干净的土地上。

    放眼望去，整个茶肆，竟只有他站立的这处干干净净，黄土不染血色，他流云暗纹的黑衣也依旧不染半分尘土和血迹。

    他站在一具尸体身前。

    尸体衣衫不整，衣襟大开。

    正是宇国七人小队之首——陈将军。

    衣服的碎片落在身侧，染上了鲜血——是被内力震碎的。

    拿在他手上的，是两块羊皮纸。

    一块记录两国临界处的密地地图——也就是那些江湖‘喽啰’口中的藏宝图。

    另一块上却沾着新鲜血液，随着血液蔓延，羊皮纸上的内容渐渐清晰——上头记录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和小人执剑的图形，右侧是四个古篆字体：流晟剑诀。

    黑衣男子——

    也就是地上众死尸口中的魔教教主瞿赦，拿着手中鲜血染出的流晟剑诀，放声狂笑，面带狰狞笑容的脸上充满狂热，低沉的声音充满愉悦。

    “终于拿到了。”

    十三年前，他十岁之时，被怪老头收为弟子，传授万我心法。

    万我心法，五大境界：本我，禀我，随我，无我，万我。

    但是，练至后期，必须依靠流晟剑诀才可进入无我境界，最终心法大成之时，也正是天下第一称霸武林之时。

    ——这也是他此次杀人越货的主要目的。

    流晟剑诀被称为宇国镇国剑诀。可惜，宇国没有万我心法，只能依靠流晟剑诀，配合其他高级心法，编成另一部功法——刘晟剑法。

    但威力只有心法和剑法大成的一半威力。

    怪老头苦于十几年卡在随我境界不得突破，心心念念流晟剑诀，如今终被他瞿赦得手。

    不过，他八年前因不循旧道改编万我心法，尊崇力量‘走火入魔’，被赶出师门……

    不然，这套剑诀，也是可以给怪老头分享一下的。

    瞿赦扬起唇角，眼中红光涌动，黑色的瞳孔如同深渊一般寂静却张狂……

    简直……成魔了！

    “哈哈哈——”

    他终于放声狂笑，暗处躲避的几个人皆内息不稳，嘴角溢出鲜血。

    唯我——

    唯有力量才是独尊！

    既然十三年前，他不循旧道，放弃‘禀我’，走出‘唯我’之道，就注定了，这条道路，鲜血淋漓，荆棘遍地……

    但是，那有如何。

    黑影身形远去，暗处几人才喷出鲜血，各自报告其主。

    江湖，暗流涌动。

    局势，一触即发……

    江湖第一大魔教——万我教内，一名黑衣男子靠窗而立，身形颀长，袖口流云暗纹下，似有飞仙遨游其中。

    正是那传闻中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瞿赦。

    “形势，将会越来越有趣……”大魔王饶有兴致地盯着窗外群山峻岭，想到今后江湖发生的趣事，忍不住勾起一丝浅笑。

    他身边站着一名年轻女子，肌肤赛天山之雪，眉峰如远山缥缈，但神色冷淡似冰，让人望而生畏。

    莫看她只是女子，却是万我教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四大护法之一——九宫，处理教中各项事务，擅奇门遁甲之术、掌教内各处布防。

    是教中的“脑”，总理一切事务。

    故，虽非四大护法之首，却在教内拥有超凡地位。

    江湖人称——千机坊主。

    然而，江湖人皆不知，这千机坊主，竟是一个女子……

    “教内上下准备完全，只待东风。”九宫手中拿着教主带回的密地地图——密地中藏着珍宝无数，但她却似乎并不感兴趣，一双妙目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眼底竟隐隐藏情，在她冷淡的面色辉映下，如冰雪消融、缥缈浩荡。

    落花有意随流水。

    瞿赦却不为所动：“我今夜就会闭关，短则两三天、长则几十年……”他第一次将目光转向女子，“教内上下，就交给你了。”

    女子黛眉微簇，抿了抿唇，躬身行礼：“九宫不负主上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