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耽美小说 - 【主攻】秋色无边(双性)在线阅读 -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女主人过膝的银红长褙子与牙色百迭裙给庭中平添一抹光华,再观白净脸庞上衔起的盈盈笑意,饶是此时的李岫越,心头也不由松快了些许。

    可是一猜测她的来意,隐约的憋闷又绞在胸前不能挥去了。

    “美娘,你来找我……?”李岫越不敢问下去。

    苏美娘走到他身边,双手缠进丈夫的臂弯娇嗔:“本来王妈来回传个话也就了了,这婆子又不知跑去哪儿偷懒!秋侍君的事情拖不得,夫君要是另有安排,就这儿一并说给我听吧。”

    琢磨出妻兄的为人在先,李岫越对这位一向享受自己爱护的妻子多少生出了敬而远之的念头,就将胳膊抽出,双手扶过她的肩沉声道:“保崇叔已经出发去请九和城的三长老,美娘,这几天还得辛苦你多cao持。”

    苏美娘莞尔一笑:“不碍事的。”又见李岫越神色踌躇似有未尽之言,便踮起脚尖,拿脸蛋贴一贴他的下颌,声音甜得调蜜:“不常说产子如过鬼门关么,我也听过下人们议论,合兰好像尤是艰辛些。今日……唉,我想还是夫君与子嗣的缘分还不圆满,不如等乔家那人走了……”

    她发髻间插着最喜爱的一对蝴蝶扑花金步摇,蝶翼随行动轻颤,牡丹花的蕊珠在日光下璨璨生辉,有如飞溅的晶莹晨露,正是由当年欲添进聘礼呈给九和城迎娶秋醒的九枚上品鲛珠制成。

    然而秋醒生前与李岫越所见最后一面,是要被他送去别居待产的时候:一身茶白的衣裳,只用了支样式简单的玉簪挽起头发,被两个小丫头扶到跟前。府上的医修断言秋醒是头三月里伤了根基,于是总也养不丰腴,唯有肚皮撑得滚圆,更衬出身形的单薄。合兰怀胎七月余的腰身已经十分笨重,免不得歪在李岫越怀里,一手撑腰一手捧腹,挪着缓步出了府。

    李岫越抱他上马车,自己则站去车厢侧面的小窗外,拨开碍事的帘子向里头看着。

    秋醒见状也转过脸来,露出有些瘦削的小下巴,弯起眉眼朝他笑:“外头柳条儿都抽芽呢,不过顿饭的车程,你也要送我一枝么?”

    “今天穿这么素啊?”李岫越将手探过窗,轻轻捏那薄薄软软的一层脸颊rou——这一胎怀得太辛苦,短短几个月便把原本润和的鹅蛋脸盘儿磨尖了,乍见真惹得他怜爱又心折,拉着同去的王妈左右交代一番,果然要亲自去折一枝长柳送给秋醒。

    可当他从道旁折返,暗以小风撩开遮窗的垂帘,内里却展露出美人黯然的侧颜。

    秋醒何尝不明白,此次迁居名为休养,实是避祸。

    在城东头经营的乔家遣人找上门来,义正言辞要为断了腿的表少爷讨公道。

    分明是那混账东西借着李家主母的生辰宴混进后院,对已经显怀的秋醒yin言秽语在先,受到呵斥仍要动手脚,这才被护院捉住一顿好打。

    乔家此番上门毫不占理,未必不存了羞辱试探的意思。

    想当年李岫越还是永春城里公认的头一号大纨绔,坐在乔家正厅里的老子见了也只有赔笑的份,如今好容易养出个有本事拜入天地之界的苗子,尚不知成才与否,全府上下便放肆起来,最后竟然将心思打到肚中已经怀了他亲骨rou的男妾身上。

    李岫越望着强作笑颜的秋醒,几乎要脱口告诉他“其实是我带累了你”。却又没脸真给秋醒知道:原来他的男人就是这么个窝囊东西,没主意护好枕边人,只能随长老的意思将他暗地送走避避风头。

    最终还作寻常态,将柳枝放进秋醒的手中,目送外观朴素的马车哒哒远去了。

    那时想着,既为缓兵之计,没有十年八年功夫断不能再见阿醒的……

    耳边忽又听见苏美娘说:“夫君和秋侍君都是修行之人,我虽然不得天公偏幸,却也在少华旁听过仙师的授课,他说‘劫不及人,福不私己’,我知道你最重情义,可也不该为了今日一蹶不振,若是侍君泉下有知,他的仙魂如何安息呀。”

    临别时秋醒一双笑中含忧的明眸仿佛越过时流,还经久地凝望着他,李岫越终于出离愤怒了,面色尚是平静的,目光已然褪尽温柔:“美娘,这里不是少华门,也没有你的什么狗屁仙师。好,真如他所说劫难不及他人,那今日你口中将要泉下有知的本该是谁?”

    金丹修士的威压隐隐泄出,苏美娘只是服食过极品驻颜丹的凡胎,不由脸色一白,连忙伏身赔罪:“是妾身说错话了,夫君不要气坏身体,秋侍君也是为府上着想才遭罪至此的,妾身会尽心cao持后事……”

    做了家主以后强压许久的郁气一朝决堤而出,李岫越高声呼喊小吉上前给他拾整衣冠,撇开她大步走向乔家来使暂住的客房。

    寒风猎猎剐着他的脸颊与衣袍,煽动心头怒意节节蹿高。

    怒到极处,倒激得人神思乍然清明。

    实则美娘也并没有大的错处,后宅连同秋醒在内几个侍妾通房的寝食她照顾也算周到,再其余者,当家女主人既不能体会,也完全没有义务明白。同是婚事受制于父兄,自己与秋醒相识远在与她结亲之前又如何?

    李岫越自觉对秋醒原没有非卿不娶的钟情。

    但这不妨碍他因为秋醒的死而心生难平之意。他这样想,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周身血液却激动得沸腾。

    紧闭的门扇近在咫尺,李岫越加紧两步一脚将它踹开去,同时额间虹光应召一现,最得用的法器“双柑”已经跃然在手。

    那是一柄长足三尺六的玉首剑,剑身选材自南凇岭独有的月梢琉璃冰,形如柳叶,轻薄剔透。此剑平日都被他收在上丹田炼化的内鼎中,受到感应现世时,周身隐有七色光晕缭绕,仿佛时时流动的霓虹。

    李岫越顶着屋内使者来不及遮掩起的懒态与倨傲重步上前,振臂一剑掷出。只见寒光如飞箭掠过,伴着喀喇一声钝音,剑锋恰擦着那人左耳钉入墙体,满室金银器饰应声粉碎。

    他身下座椅亦被剑气波及,登时从中裂成两半,将人抛坠在地。

    使者捂着从皮疼到骨的屁股,正待矫揉呻吟,忽听身后轰然,回头看见墙上由剑锋没处向两端延伸出粗而深的裂隙,方知自己死里逃生。

    饶是这李氏家主继位前如何不济,还有诸位长老扶持教导,许多年过去,早已稳入金丹境界,又岂是小小筑基修士可以挑衅?想明白这里,使者心头懊悔不已,终于后怕起来,立刻两股战战,这回是真切怕得站不起身来了。

    李岫越倒不屑得杀个传话的狗腿子泄愤,只是一手扯起对方衣领子将人从地上生拖起来,从上方睨视他,一句一顿道:“滚回去,吠给你家那棺材瓤子听,再敢纠缠,我必定亲取姓柳的狗命告慰阿醒!”

    自家乔大少那位被打折腿的表兄弟就叫柳含秋,使者正被这通预料外的威风吓得心慌,乍听见也辨不得真假,赶紧一叠声地向李家主讨饶,行李没收便狼狈逃出府去。

    直到远离李府多时,方从李家主赤红的双目与悲愤话语中琢磨出味儿来,连忙揩揩汗回去禀报老爷不提。

    这厢李岫越撵走使者,总算畅快地舒口气,转身径直回了自己院子,吩咐飞屏守在外头,接着秋醒的身子回家以前,任谁也不许来搅扰。

    已经结丹的修士其实无需睡眠以安神,然则李岫越数月里陪着乔家打太极心累无比,甫一回卧房,立刻倒在柔软的被褥间喟叹一声,随即开始避无可避地想念起秋醒柔若无骨的身子。

    秋醒的初夜就在这张床上度过,日后也常有留下过夜的经历。每每那对儿绵软雪白的嫩乳被李岫越扯松寝衣与肚兜握在掌中揉捻,小roubang也跟着立起来,外头亵裤染上湿漉漉的一片蹭着男人结实紧绷的腹肌,口中呜呜嘤嘤含糊地细声叫。

    于欢爱之事总是十分羞涩的美人袒露胸乳、拿无辜的泪眼哀求地看他,立时勾得李岫越心火熊熊,两三下扯开秋醒几乎不能蔽体的衣物,搂紧那身很快被情欲蒸得粉嫩的皮rou与自己赤诚相贴,一手侵入下面抠弄几下,挺身埋进幽密湿软的温柔乡里。

    秋醒便要拔高声音哭叫起来,两条细腿无力地蹬几下堆叠在床尾的锦衾,软和的身子依然碍于丈夫钳制无法逃脱分毫,拱着拱着,倒把两粒挺起的乳尖送到男人眼前。

    李岫越自然不能放过,坚硬的下身抽插不停,嘴上逮住便是好一阵嘬吸,上下攻取,一定要弄得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失去灵动,也不再淌着水一般的柔情,却像被cao呆傻了,只是含着两泡泪飘忽涣散地往帐顶看,这可怜模样又惹得他双手不住在秋醒周身揉捏点火,真是爱极了这具软和娇嫩的身体……

    李岫越摸着身边空荡而冰冷的枕席,不知不觉眯过去一阵,又被飞屏叫起来,换上一身新的外袍,由她小心翼翼地引着走到秋醒离家之前住的小院子里。

    苏美娘确实上心置办了许多他本来用不到的东西。正屋已经挂白,小院中央停着一副楠木的小棺材。方才梦中还温热鲜活的rou体,如今就躺在这冷冰冰的小室里。

    人已经入殓,棺材是要等家主的意思传到再封。李岫越走近了,依稀能看到素白麻布下约莫是肚子的地方向上隆起,想来就是没能顺利生下的孩子。

    他忽然打从心底萌生出退意。秋醒那么干净漂亮,临产的时候身下是不是也出了许多污血?后来可又有人帮他擦过身子?还有那个孩子,秋醒给他怀的孩子……

    李岫越把手扶在棺上一动不动,思绪乱作一团。进退为难时,除了李相睿,余下几个长老一齐过来了。

    无外乎是劝他,不要为一个风口浪尖上的男妾大动干戈,拾掇好府上,赶紧镇住乔家才是当下的正经事。

    几人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李岫越脑内正乱得厉害,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说起,一开口却道:“我要与美娘和离。”

    在场众人纷纷呆住了。

    无论后来苏美娘如何不解痛哭,长老们又是如何劝阻,家主出言终究没有追悔,甚至不是私下里悄悄地做。

    府上人多眼杂,加上乔老爷正在找时机向李家主身上泼脏,不日便闹得永春城里人尽皆知。修士们日常清修历练皆是无味居多,故而一有了大家族里私密荒唐的花边事,辅以各类传音法宝助势,很快就能传遍大江南北。

    李岫越只是闭门不出,也不理睬外头疯传的种种恶意揣度。

    到了第十日清晨,李府的大门被重重叩响,两个守门的家丁打着哈欠去了门栓,登时吓得丧魂失魄,睡意全无——

    一头身形巨大的妖狼站在街上,皮毛纯白没有一丝驳杂,坐立时个头甚至高过气派的府门许多。见到有人来应,如同海水深处一般幽蓝的兽瞳转过来,聚起冷冷的光,得一人双臂环抱才能搂在怀中的长尾巴不耐烦地扫了扫,巨爪刨地低低地嚎叫起来。

    像是应和这骇人的狼嚎声,打天尽头过来一道炫目的华光,顷刻便落在巨狼与两名家丁之间。

    光芒散尽才看分明,来者是名英气挺拔的男子。长眉浓丽,眼如点漆,神情肃穆。他身着玄色大氅,脖颈间绕着动物素白的皮毛,仿佛才从极寒的地方赶过来。

    正是李岫越的小叔叔荣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