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定情
24:00p.m. 曹创把数学课上偷偷拿手机播到一半的哥斯拉两倍速看完，看了一眼时间，卡着点关掉了投影仪钻进被窝。 临睡前想起有几条微信没回，又打开手机往消息框里弹了几个表情包，顺手打开朋友圈，点掉最上方的红色通知气泡，又给最上方学长学姐们刚刚发的合影礼节性点了个赞。 他看着自己的头像出现在点赞列表里，正要退出微信，鬼使神差地又刷新了一遍页面—— 然后就停住了，手指点开大图之后就悬停在了屏幕上，半分钟没再挪过。 这是……谁啊？ 也太好看了吧……心都要被他笑化了。 曹创不自觉放缓了呼吸，下意识伸出指尖去摸屏幕里那人秀气的鼻梁。 照片里，男生在暖黄的灯光下转过脸来，挺翘的鼻尖上落着一团光晕，睫毛有曹创在老宅里见过的那只小羊羔的那么长。 是在对谁笑呢，这么甜。 他又盯了半分钟，也反应过来这个视角怕是人家对象拍的，在心默念名草恐有主非礼勿视把持住把持住，才勉强移开目光，看清了文案和备注。 “G3艺术部 姜无谬”：小笨蛋。 姜无谬，他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脑袋里浮现出一张又帅又冷的侧颜，想起那是曾经在父辈聚会上遇见过的同校学长。 那照片上那个小漂亮会不会也是申中的？ 曹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红了，两颊发烫，回过神后猛地上拉屏幕，强迫自己看点别的什么转移注意力。 姜无谬这条朋友圈的点赞和评论太多了，占了两页多版面还没完，曹创还在里面看见好几个熟悉的名字。 G3艺术部 周水伶：@许响 G1林亦多：我的明！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Xxx：天哪小池太好看了我晕了我社保我原地去世（揩鼻血） G3艺术部姜无谬 回复 Xxx：？拉黑了，漂流瓶联系。 …… G3 许响：很好看。 好热闹，怎么那个男孩子这么讨人喜欢啊。 曹创想起什么，回过头去看自己之前点了赞的那张合影。 背景是一家很难预约的火锅店，镜头里十几个衣着精致的少年少女挤在桌前，其实平时一个比一个拽，照片里却笑得一个比一个开心，包袱抖了一地。 曹创没工夫嘲笑那几个总拉着自己打球的学长都笑出了鱼尾纹——他又停住不动了。 那个在副驾上笑得他心要化掉的人站在画面中间，肩膀被他身边c位上站着的许响揽着，微微向许响那边偏过脸，像被什么话哄得开心了那样微微扬着眉梢，对着镜头笑。 他肯定是这帮人中间年纪最小的那个，也只有他还规规矩矩的穿着正装制服，眼睛很亮，鼓着两道饱满又漂亮的卧蚕，唇红齿白，没被衣物遮住的皮肤统统都像在灯光下发光。 “淦。” 曹创放下手机，长叹一口气，故作深沉，对着天花板上的大黄蜂吊灯自言自语。 他说：“敌人太强大，小曹要完蛋了。” 同一时间，申城近郊。 姜无谬翻来覆去地端详手机里明池的大头照。 “傻乎乎的”，他冷酷地评价道。 然后点亮了屏幕里照片栏下方的心，一张张都点过去，才把手机收回口袋。 车顶上遮着天窗的挡板被收了进去，椅背调低，两个人就在温暖的车厢里仰躺着看星星。 明池闻言把脑袋默默地往另一边移了几度。 姜无谬手肘撑着椅背半坐起来，不满地伸手去捏明池的耳垂：“你听我说话没有。” 明池由他捏着：“听了啊。” 他脸颊枕着姜无谬从车后座拎过来的抱枕，舒服得不想动弹。应完，就半阖着眼睛，从腿上盖着的自己的制服口袋里摸出两颗砂糖橘，塞给姜无谬：“吃橘子，同学给的，好甜。” 忙着吃东西总不能说话了吧。 姜无谬看着他动作间起码还有五六颗黄澄澄的小橘子从外套里滚出来，警惕起来：“给了你这么多？”他就说这破衣服怎么这么沉。 明池困得有气无力：“……嗯，很多吗……” 橘子是他把外套盖上腿的时候才发现的，明池也不知道有几颗、是谁放的。 最开始在书包和课桌里发现小零食和小礼物之后，明池都会把它们放到教室后面的空桌肚里，贴一张纸条，上面手写着：是有同学放错了吗？请自己拿回去吧。 为此还特意去问了许响，得到夸奖后越发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很成熟，很有态度。 直到空桌肚很快塞满，某天林亦多和他吃饭吃到一半差点呛住，狂笑着拿一张表白墙上的匿名消息截图给他看： [心碎美少男]：“明池也太无情了！！！！”“暴风哭泣.jpg＊10” 一串心碎表情包下面跟了一张抓拍的照片，是明池正弯腰往桌肚里塞巧克力礼盒，少年轻轻拧着眉毛，在为东西塞不进去而烦恼。 底下一片哀嚎，林亦多一条条读下来：“……明池芳心粉碎机……弟弟拒绝我的样子也杀我一百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收了不合适，不收人家要伤心，明池苦恼了一阵子，最后挑在教室里人多的时候把能分的都分出去了，不能分的放在桌边的纸箱里等人拿回去，意为“大家都别送啦，我不会收的”。 即使这样，夏天的鲜切西瓜、冬天的牛奶草莓，还有出现频率常年最高的巧克力，总之能被当做礼物的食物也没在他桌肚里少过。 而明池也第三次忘记吃早饭，并和桌肚里的热气腾腾的拿铁蛋挞面面相觑后选择了妥协。 所以后来许响对在任何场合看到明池突然掏出什么小零食这件事都已经见怪不怪，只会多叮嘱他几遍“绝对不能吃没有密封包装的东西”和“少吃凉的”。 “没收了”，姜无谬把橘子统统收进置物篮里，“大冷天送什么橘子，怎么想的啊？” 明池迷迷糊糊地想，难道大冷天里拉着人出来郊外看星星就很合适吗？ 他想到这里蓦地一悚，试探地开口：“姜无谬。” “啊？” “你的回答呢？” 姜无谬转过头看近在咫尺的明池的脸，他看起来坦坦荡荡，像不是在问自己愿不愿意做他的男朋友，而只是在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姜无谬在他的目光里突然伸出手—— 明池被他半抱着一拽，刹那间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被这人揽着腰跪坐在了他身上。 明池膝盖分在他腰侧，双手撑在他又韧又暖的腹部，后颈被这人一手压着，只能硬挺着把脸停在离姜无谬鼻尖很近的地方。 “想要我当男朋友啊。”姜无谬问。 问完就忍不住把明池抱进怀里，不让他看自己的眼睛和脸。 可你不是讨厌我吗，看到我都绕路走，逮都逮不到。他想。 男生的声音低低的，在流淌着轻音乐的车厢里里却清晰得能分辨出颤音。明池埋在他肩窝，睁眼闭眼间都是姜无谬身上带着野性的香味，和离自己很近的胸腔里那颗心脏不规律跳动的咚咚声。 “说话啊，光眨什么眼睛？不知道自己睫毛长很扎人的吗。” 姜无谬催他，手却很温柔地去轻轻揉明池的后脑勺，像在等待他的回答这件事上明明不可思议地充满了耐心。 明池有些走神。 他对那个混乱夜晚的记忆很模糊，只有误食加料食物后找不到许响的慌乱和情事中姜无谬的温柔让他印象深刻。 ……在一片烤痛他皮肤的灼热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轻轻地、不厌其烦地安慰他，很快就好了，别怕，我会很轻很轻，很快就舒服了。 然后那个人就真的一直陪着他，用不能更温柔的力道抚慰挣不出情潮的明池，在他极度羞耻和恐慌的时刻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没事的明池，这很正常，你只是吃坏了东西而已。 他还说，我是哥哥，对哥哥这样有什么关系，谁说不行我就帮你去打他。 后来明池一觉醒来把姜无谬的好忘了一半，被抓个正着的时候吓得要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哪里是威风凛凛的大少爷，根本就是现了原形的兔子精，自以为是气势汹汹地坐着，却拧巴又警惕地红着眼睛。 那之前他是又凶又霸道，看起来对明池一百个不耐烦的姜大少爷，那之后就变成了别扭又温柔的姜哥哥。 “想，”明池支棱起脑袋，“想对姜哥哥负责，跟姜哥哥谈恋爱。” “……！”姜无谬抱着他一骨碌坐起来，“你……” 他咽口水，视线黏着明池澄澈的眼睛：“对我负责，还是跟我谈恋爱？” 哪里忍得住，根本忍不住，半秒都等不及，姜无谬猛地咬住明池微微开启的下唇，含着他唇瓣模糊道：“没得选，你都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