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Комбат》- Lube(一)
第三十章 - Lube(一) 赵钱孙李就这样一边恫吓小鼠一边取血,没成想吓着吓着小鼠就对这种恐吓cao作免疫了,甚至还反向恫吓他,吱吱尖叫吓他,叫的他头皮发麻,真是一点儿辄都没有。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门儿就开了,他一回头,尤用带着两个卖仪器的和四五个搬运师傅来安装生物安全柜。 他这个实验现场对于普通人来讲,应该是相当有冲击力的,一般人在自己家里剁鸡,墙上地上溅点儿血星子就受不了了,得快点儿擦擦,不然瘆的起鸡皮疙瘩。 好家伙,他这儿可不是“溅点儿血星子”,完全就是“浴血奋战”的字面含义,周边半米内全都是各类形态的血,有点状的、有喷射状的、还有从桌上流下去的,他手上、实验服上都血糊淋拉的,桌上还竖了一大管儿血,简直就是人间修罗场、血腥献祭台。 尤用像没有心一样,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神色自若地走了进来,但后面的工程师、销售和搬运大哥可受不了这个,一看就是已经出现生理与心理不适了。 销售和工程师见多了,但搬运大哥们可没对这种场面做好准备,反应各有不同,有的显得很好奇,远远地看热闹,有的一副“这不是丧良心吗”的表情,有的一副“他们这些搞科研的做什么都是正常的”的表情,还有的一副“我不行了我想哕”的表情。 突然被一群人目不转睛、满怀情绪地看着,赵钱孙李相当不自在,好在他们很快就忙于把生物安全柜弄进来了。 赵钱孙李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抽筋的左手,一直抓着皮松个大奶牛鼠左手都快失去知觉了,摘了手套想撸一把头发,嗬!手套早被小鼠爪子抓破了,手上也都是血,恶!赵钱孙李抑制住想吐的冲动。 尤用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帮你撩头发吗?” “不,谢谢。”赵钱孙李倔强的做了一个瑜伽后弯,用重力的作用把刘海撩上去了,直起身骄傲地与尤用对视。 尤用抽动嘴角,算是笑了一下,走开了。 赵钱孙李抓过一只一直叫一直叫的硕鼠,刚把毛细管扎它眼眶里,正好一个搬运师傅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手一晃,血“滋儿”一下就呲出去了,正好溅了一小滴在那个师傅手上。 然后!真是猝不及防! 那个师傅“哇”的一下子就吐了!躲都躲不开!吐了他一胳膊加一条腿! 哎呦嗬,中午吃的胡萝卜包子,他近期绝对不会吃胡萝卜包子了…… 科研狗的自我修养立刻发挥了巨大作用,赵钱孙李第一反应就是看有没有吐进他取的血里,太好了太好了,他的血样是安全的。 接着他快速给小鼠拔了毛细管,做了记号丢回笼子,给取的血盖上盖儿,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前后不过十来秒,连尤用都对他的镇定自若感到有一丝丝惊讶。 呕吐的师傅一脸抱歉又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赵钱孙李很理解地对他笑笑,安慰道:“没事没事没事,我很理解,一开始我也犯恶心,也没辙,不这样我毕不了业,您快上窗户口吹吹风、漱漱口。” 那个大哥人很朴实,“哎呀小伙子,我太不好意思了,我赔你的衣服吧——” “不用不用,这裤子本来就是专门穿来做实验的,不用心疼,您快忙吧。” 大哥非得想赔他衣服,赵钱孙李反复推辞了。 尤用抱着双臂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走过来对赵钱孙李说:“你回去换裤子吧,我帮你取血。” “嗯??” “不然你会做到更晚。” “哈??” 赵钱孙李感觉他很不对劲,太……太有人情味了,竟然在体谅自己的辛劳!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尤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血的将一只鼠大力按在笼盖上。 赵钱孙李十分迷惑,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一句:“谢谢师兄……别取死它们,后天我还想用。” “嗯。” 转身刚想走,尤用突然喊住了他。 赵钱孙李疑惑地看着他。 尤用掐住小鼠的后颈皮,停顿了一下,“我之前的行为……不太恰当。” 赵钱孙李懵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他这是在低头认错吗? 天呐!不可能吧! 汉水亦应西北流了!川普要学习自然科学了!马云要给员工放假了! 赵钱孙李不光没有高兴,甚至十分担心尤用的精神状态,“师兄,你没事儿吧?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尤用头都没抬,语气平平地指令道:“我很好,你快走吧。” 赵钱孙李满腹狐疑地出去了,由于思考的过于浸入,竟然走回了原来的宿舍,就要开门儿了才想起来,又赶紧风风火火的冲回图书馆,啊啊啊啊,今天晚上肯定要做到凌晨了! 其实吧,尤用怎么突然就做个人了呢,他以前一直习惯于将很多失败都归结于“不够努力”和“没有思考”,认为赵钱孙李不能达到他的要求是因为他没有尽全力。 后来被胡八道和郝奇摆了一道,才深刻理解什么叫“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被降维压制的绝望依然历历在目,可能以前自己带给赵钱孙李的,也是这种感觉吧。 有些事情原来是要慢慢来的…… 赵钱孙李本以为胡八道在家,还能跟他难过的唧唧歪歪几句,并获得安慰语句若干,缓解一下今天实验不顺的焦虑。 但在家里转了一大圈儿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唉—— 他把裤子脱下来,脏面内卷,扔在地上,怕胡八道不知情一把抓到呕吐物,还快速写了个标签“已污染,未处理”。 说实话,他真的很喜欢这条裤子,不论是剪裁还是面料都很喜欢,已经穿了大概三四年了。 腰围、臀围、大腿围、小腿围都很合适,能买到这么合适的成衣非常难得; 面料很挺括,有一点光泽,但它有个什么毛病呢,没有弹性,为了能持续的穿上它,他不得不把体重一直控制在现在的这个水平,既不能变胖也不能变瘦。 唉,穿到现在它也算完成它的使命了,小赵儿小赵儿,情绪稳定的小赵儿,往好的方面想,扔掉它就不用控制体重了。 他叹了口气,潦草地套上另一条裤子,奔向实验室。 尤用已经帮他取好了血,经他手的小鼠都奄奄一息的趴在垫料上,还帮他收拾了卫生。 赵钱孙李感觉他就像“系统升级后重启”了一样,也说不上来哪里优化过了,但就好像有很大不同。 他来不及多想了,今天实验出了好多岔子,再不赶快做就睡不了觉了,开始着手处理他苦心得来的血,我们将它简称为“心血”,但不得不说,这心血确实不大好闻,特别是稀释的时候,那个腥气味儿一下子就起来了,啊……衣服和头发上肯定都浸满了这个味道。 去他妈的高级知识分子,他现在不感觉自己像个农民了…… 他面无表情地总结:“像个杀猪匠。” 他在离心的四分钟里腾出手来给胡八道发了消息—— “不好意思,我今晚会很晚回去,不用等我吃饭了,你先睡吧” 他着急到甚至没有加标点符号和表情包,而胡八道注意到了。 “好的,需要我帮忙吗?” “替我快乐的吃个晚饭吧” 胡八道不想让他有压力或者有内疚感,没有说什么“我更想‘和’你快乐的吃个晚饭”或者“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这种话,依照赵钱孙李这种责任压顶、激烈共情型人格肯定会难受的要死,就随便扯了个谎,“好的,正好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约我喝两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喊我” “ok! have fun!” 赵钱孙李高兴极了,胡八道可以自得其乐,没有因为自己的缺席而孤独,也非常高兴胡八道没有问“非得今天做吗”,做实验嘛,有些夜不是他想熬,而是不得不熬,他的心血一定要全部处理完,冻起来明天就不能用了,如果他今天不做到最后,之前全部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天杀的!怎么老是遇到这样“none or all”的实验! 哦不行,为什么这么暴躁,镇定一点儿,镇定一点儿—— 他摘了手套,把脚抬起来,撸了撸他实验棉拖鞋的毛毛边儿,假装在撸猫,甚至还用弹舌给拖鞋配音,假装它在呼噜。 他又处理起了他腥气的心血,没过多大会儿,大实验室和休息室之间的推拉门开了,带饭师妹探出头来:“师兄——” “我遇见精神——额嗯你的男朋友了。” “哦?” “给你把晚饭带上来了。”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哇哦——谢谢师妹!我授予你使用我配好的4%PFA的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