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耽美小说 - 不二臣在线阅读 - 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

    中午梅子在餐厅吃饭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男人。男人被她发现也不慌张,反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

    她立刻认出,是听风。

    听风坐在了她对面:“是施莹小姐吧?”

    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但她还是露出笑容:“你好,贺先生。”

    “我之前就知道你,晋河文学城的前编辑。”听风不动声色,“听说你前段时间有辞职的打算?”

    梅子心里一紧,他调查她?

    “没有,”梅子喝了口咖啡,“我很喜欢我的公司。”

    “你应该知道你们陆总跟秦筝的关系吧。”听风循循善诱,“你觉得你在那儿会有晋升空间吗?”

    见她沉吟,他接着道:“这样吧,你们陆总发你多少工资,我给你双倍。来我这儿如果你能力强,我可以提你做总经理。”

    梅子环顾四周,下午一点,明亮的午后,人声鼎沸的餐厅,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明目张胆地挖她?

    梅子微微一笑:“贺先生这么费尽心机,都是因为我录下了不能公开的录音吧。录音不在我这儿,在陆总那里,我只是个秘书。”

    “你是陆一凡最信任的秘书,拿到录音应该不难。”听风也不再掩饰,“你开个价吧。能用钱解决的事,何必大动干戈。”

    “您太高看我了。”梅子不卑不亢,“就算我把录音给您,您觉得陆总会没有备份吗?您也说了,秦筝是他最亲近的人,我就是他工作上的下属而已,您找错人了。”

    说完,就提起包离开。

    听风眼中寒意蔓延,他不是没找过陆一凡,但这老狐狸装傻充愣就是不提录音,摆明想以此为要挟控制他。

    只要他还有把柄在他手里一天,他就席不安寝不得安宁。

    他手掌攥成拳,一拳砸在饭桌上。

    他逼他至此,那就不要怪他玉石俱焚。

    日暮时分,晚风轻拂。秦筝站在陆一凡公司楼下边玩手机边等他,一阵高跟鞋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道倩影飘至眼前:“秦筝。”

    秦筝一抬头,在心里暗叹阴魂不散,又是夏露露。

    “我刚刚下班。”夏露露笑道,“你在这儿上班吗?”

    “我等人。”秦筝没看她一眼。

    陆一凡走出来,秦筝立刻露出笑容迎接。夏露露看到那英挺俊朗的男人把手搭在秦筝肩上,秦筝判若无人地揽住他,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也没太多交流,只是相视而笑,却无比的莫逆于心,好像谁都不能够插入其间。

    本来陆一凡看到秦筝又跟那白月光凑在一块还有些吃醋,但他一看到他就立刻把那姑娘晾在一边,不管不问。

    反倒是夏露露在一旁搭话:“你跟你哥...感情真好啊。”

    “这不是我哥。”秦筝直接道,“这是我男朋友。”

    陆一凡一愣,惊讶地看向他。夏露露睁大眼,一脸震惊。

    “我不喜欢女生。”秦筝看向夏露露,再次强调。

    夏露露皱起眉,掩饰不住的嫌恶:“那周子安也是......?”

    “子安有对象了。”秦筝替周子安回答,“你备胎那么多,应该也不缺他一个吧。”

    夏露露脸色一白,美目也有发红的趋势。陆一凡暗叹这小屁孩还是这么没绅士风度,露出笑容,他云淡风轻地解围:“你去哪?我带你一程。我在这儿也没什么异性朋友,遇到一个女孩,我还挺亲切的。”

    乍一听这话有点耳熟,秦筝一想,这不是夏露露的翻版吗。

    夏露露转过头,又羞又恼:“不用了。”

    秦筝搂着陆一凡就走,陆一凡扭头看了夏露露一眼,温文尔雅的脸,眼中却有冷冷的威胁和警告。

    夏露露心中莫名发怵。

    明明已经立春,北京的温度还是上不去,甚至下起了不合时宜的“春日雪”。

    秦筝站在电影院门口等着陆一凡。陆一凡买了电影票约他看电影,两个大男人也浪漫一把。

    从六点半等到七点,还是没见陆一凡。

    他等得不耐烦了,一个电话打过去。

    “小筝,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马上就到了。”

    他刚下班就开车赶来,正值高峰期,秦筝叹口气,只能继续等着了。

    雪越下越大,甚至能看到雪花在路灯光下回旋起舞的模样。秦筝搓了搓手,跺着脚,呼出的气如烟。他盯着地上一串自己的脚印,在灯光下泛出雪白的,清冷的光芒。

    雾凇沆砀,雪花凝在冒芽开花的枝桠上,晶莹发亮。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秦筝在这边闲情逸致诗兴大发,陆一凡在那边堆着红灯。

    还没走几步,就是红灯。一个又一个的红灯,陆一凡从焦虑变成了无奈。

    北京的交通,每天都在玩堆堆乐,连连看。

    电影院附近没有停车位。陆一凡为了早点见到秦筝,只好舍近求远,把车停到另一个停车场,抄近路走过去。

    一看表,七点半,电影马上要开场了。陆一凡心急如焚,走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加快脚步。

    巷子里除了他没有别人,然而他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并且朝自己逼近。

    他意识到不对,停下脚步。

    这明显是跟踪他而来的。

    他回过头,黑压压的麻袋套到他头上,有人一脚把他踹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秦筝看了看表,七点半了。他又给陆一凡打电话,那头一直空荡的响着,无人接听。

    他心如鼓擂,右眼皮也跳起来,开始有不安的预感。

    陆一凡失踪了。

    陆一凡眼前影影绰绰,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伙人围住自己。他根本没有反抗和说话的机会,拳打脚踢铺天盖地而来,他在剧痛中大概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这伙打手是听风雇的。能这么阴他的除了听风,没第二个人。

    他手里握着能让听风坐牢的证据,听风一定会斩草除根,不会放过他。

    他悔恨不已,以往他身边都有随行的人,但这次是跟秦筝约会,再加上见爱人心切,他一时大意,不料掉入陷阱。

    听风对他已有杀机,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他只能用手拼命护住头。肚子上,背上,腿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他痛得在地上翻滚着,痉挛挣扎,全身皮开rou绽,伤痕累累。

    看他没了动静,那伙人停下来。鲜红的血染红雪地,一个男人拽起奄奄一息的陆一凡,把他的头浸在水池里。

    哗哗的冰水冲刷着陆一凡的头,陆一凡脑袋昏昏沉沉,连疼痛也感觉不到。冰冷刺骨的池水灌进他口鼻,带来窒息的感觉,他头上的伤浸泡在水里,又再度被捞出来。

    伤口每遇水就会刺痛一下,也惊醒他一分。他心中有个信念一直在支撑——小筝......

    他不能死,他还要见到小筝。

    他的小筝还在等他。

    他不能有事......

    他买了小筝最喜欢的电影票,已经定好座位,要跟他一起去看。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去见小筝。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不能死......

    陆一凡几乎五感消失,心中只有这一个信念在支撑。

    秦筝沿着来回的路四处找陆一凡,他不顾一切大喊着陆一凡的名字,心急如焚。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大概这么高,穿着风衣......”他每逮到一个人就打听陆一凡,已经病急乱投医,但获得的答案都是失望。

    他心跳愈发剧烈,心中还有一阵阵的抽痛,这是危险的心灵感应。

    “陆一凡!陆一凡!”

    他像个无头苍蝇四处搜寻,一遍遍拨打陆一凡的电话,不出所料都是没人接。

    天无绝人之路。终于有个人见到陆一凡:“他好像走那条小路去了。”

    秦筝来不及道谢,飞奔过去。

    那群人看陆一凡还有意识,一个男人拿出电击棒准备电他,一个男孩突然冲过来。秦筝的手机掉在地上,他看到血泊中不省人事的陆一凡,心跳几乎停止。

    他扑上去如饿狼扑食一般往死里揍那些人,一个男人拿起棍子就朝他挥来,秦筝第一反应护住陆一凡,他紧紧抱住陆一凡趴在他身上,那棍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砸下来。

    秦筝的血溅到陆一凡脸上。

    陆一凡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中模模糊糊看到了秦筝。

    他是死了,还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陆一凡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呼唤他:“小筝......”

    秦筝的泪混着脸上的血滚滚而下。他抚摸着陆一凡的脸。还好他来得及时,如果再晚来一会儿,他不敢想。

    如果陆一凡出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秦筝一手抓住一个男人挥来的棍子,另一手挥拳砸向那男人的脸,鼻骨碎裂,那男人哀嚎起来,秦筝制住他双臂踹向他膝盖,手肘狠狠砸上他的背,男人在雪地上滑出去老远,最终“咚”的重重倒在地上。

    那群人一看秦筝也有两把刷子,不敢再轻举妄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秦筝擦去嘴边的血,知道自己难以以一敌众,而且他们都是专业打手。

    “我报警了。”秦筝厉声道,“警局就在路边!”

    那群人对看一眼,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立刻撤退。

    他们走后秦筝立刻查看陆一凡的伤势。他紧闭着眼,不省人事。秦筝慌了,拼命拍他的脸,做人工呼吸。

    “一凡?一凡?你别吓我!”

    他颤抖着手打120,把陆一凡抱起来,双手抖得几乎抱不稳他。

    他觉得一切好像在梦里,明明刚刚还听到陆一凡温柔的声音。他全身发麻,目眦尽裂。怀里的陆一凡一动不动,他擦去他脸上的血,埋在他身上,热泪滚滚而下。

    怎么会这样?

    哪一步出错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相见,为什么会经历这种无妄之灾?

    陆一凡还有救吗?

    如果他死了,那他怎么能够活下去?

    救护车鸣着警笛姗姗而来。

    秦筝攥着医生的手,语无伦次:“拜托一定要救好他...求求你了医生,一定要救好他...求求你们......”

    护士把情绪崩溃的秦筝扶上车。

    夜如泼墨,大雪无声地下着,掩埋蜿蜒成河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