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刑
湫洛心乱如麻,他用手敲着铜门,希望这扇门能够打开。此时,一个阴冷尖锐的怪异声音从身后传来:“既然进了这里,就不要想着出来了。” 湫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才发现这是一座颓败异常的院落,无人打理的植物遍地皆是,即使被大雪覆盖,也有一种肮脏的感觉。大门正对的方向是一间貌似庙宇的建筑,而说话的人正坐在红漆剥落的门口,用一双鼠目盯着他。那人浑身枯槁,加上声音尖细刺耳,给人一种不似活人的感觉。湫洛只看了他一眼,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他颤抖着声音问:“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那人说:“这里是后宫内审品行不端的嫔妃的地方,没有什么名字,只是宫里人都叫它‘鬼神哭’。我是这里的主事。”说话间主事打了个手势,从里面出来两名大汉,皆是肌骨强健,大冬天也打着赤膊。两名大汉二话不说,提起湫洛就往里面走。 建筑里面并不大,但是阴暗潮湿,湫洛在外面看积雪的反光习惯了,进来一时有点视线模糊。片刻后习惯了,湫洛才发现这建筑是向下延伸的。 大汉拎着湫洛进了下面的石室,几层台阶下去后,呈现在湫洛眼底的赫然是一个刑房! 刑房十分宽敞,被半张石壁分成两个部分,而石壁就充当了屏风的作用。外间除了一张桌子,和墙上挂的不知名的东西外,再无别的;里间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虽然看不明白,但明眼人都猜得到是刑具。再往里,就是铁栏杆的囚房了。 而在外间的桌前,端坐着一位老妇人。 老妇人裹着掐金丝的凤袍,繁复的发饰珠光宝气;她虽然上了年纪,但却风韵犹在。妇人绷着脸,端坐在前,两名大汉进来后将湫洛扔在地上,双双跪倒:“给太后请安,人带来了。” 这就是太后?秦王的母亲?湫洛抬眼看去,果然跟秦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吓人的表情都是一样。还来不及多想,湫洛后脑忽然被重重一踢,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上空传来:“贱人,还不给娘娘跪下!” 湫洛被反扭着跪在太后脚下,太后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湫洛?” 湫洛咬着唇,没有说话。太后继续问:“哀家还以为,能让皇儿迷得神魂颠倒的娈童,定是一副勾引男人的狐媚像,谁知却是个清秀人儿。” 湫洛听闻冷笑:“神魂颠倒?若真是这样,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还想狡辩,”太后有些愠怒,“皇儿豢养多少娈童哀家都不管,可是玩归玩,他竟然为了你搞出这么大的闹剧,还为了封口斩杀了所有知情人——包括几名使者。当时他不顾众谏遣回太子丹,强行将你弄到后宫来,已经惹得众议纷纷了;现在杀了使臣,更是闹得各国恐慌,让我国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你可知罪?” 湫洛听了吃惊万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秦王真是好气量,干得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啪!太后一巴掌重重打在湫洛脸上,左脸顿时火辣辣的疼。太后怒道:“你还有脸说,皇儿还不是怕你昨日之事被传至燕国!你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来害我皇儿!” “害?你去问问你皇儿,到底是谁在害谁!”湫洛怒视太后,虽然心里怕得很,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太后勃然大怒,猛地一拍石桌,喝道:“来人,给哀家好好‘照顾’这个小贱人,让他以后没办法再去勾引秦王陛下!” “诺!”主管应和着,向两名大汉使了个眼色。 大汉上前拎起湫洛,往里间拖去。里间有个巨大的木架,湫洛被绑着腿倒吊在上面,顿时,大脑充血的难受就逆冲而来。湫洛看到一名大汉取下了墙上的藤编。那藤编是浸油编制的,末端加了铁球,不仅韧性极佳,而且力度很大。湫洛从小生长在燕王宫室,刑具这东西只是略微听过,却从来没有见过。现在这东西摆在眼前,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湫洛自小倔强,虽然性子怯懦,却从不肯轻易认输。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忍一下就过去,反正自己的身子肯定熬不过太多,最坏不过一死。 这样想着,湫洛闭上眼睛,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开始吧。”主管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湫洛浑身一紧。骤然,伴着衣料抽裂的声音,湫洛的背上猛地一条火辣辣的抽痛,就像是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去一样。湫洛咬紧牙关,肩头剧烈抖动。还不等他做好准备,第二下就接踵而来,在背后又撤出一条血痕。然后是第三下,第四下…… 无数的鞭子凌乱地落在他身上,鲜血随着鞭影飞溅出来。每一下都是刻骨铭心的生疼,漫长的疼痛与秦王贯穿手掌的那次不一样,它持续并且不断扩张着伤口的范围,让人难以捉摸,痛得浑身颤抖。湫洛知道自己的身子现在一定已经是皮开rou绽。鞭上下的鲜血顺着身体留下来,滑落在湫洛脸上,阵阵令人恶心的血腥味窜入鼻息。湫洛胃里一阵难受,但是他一天都没有怎么进食,枢曾经劝过他多吃点东西,但是他以困了为由睡了一天。现在他只是练练干呕,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好了。”主事的声音又传过来,鞭子停了下来。 湫洛脚上一松,从架子上掉下来。摔在地上的疼痛与刚才的鞭刑相比简直不足挂齿,只是牵动了伤口,让湫洛嘴角抽动了一下。石壁那头传来太后的声音:“说,你是怎么勾引哀家皇儿的?你们燕国贱民是不是派你来有什么阴谋?” “我说过了,湫洛只是来做质子,这就是你们秦国的待客之道?” “好一个质子,”太后冷笑,“天天睡在龙榻上的质子,哀家也还是头一回听说。既然你不想招供,哀家就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你们给哀家照顾好了,只要留着一口气,随便怎么玩。” 说罢,太后豁然站起,拂袖离开。 湫洛在心里苦笑,看来自己真的是天生贱命,无端被秦王锁在寝宫折磨,现在又跑出个太后来,竟然比秦王更加凶残无理,果然是亲生的母女二人。只是自己分明是受害者,却还要被关在这里受刑。 其实湫洛早就心里明白,自己不像惜琴那么听话,又招惹出这么多流言蜚语,太后不杀自己只是碍于秦王意思。现在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来折磨自己,万一弄坏了,也只是“下面的人不小心”。既然坏了,秦王也就会丢弃自己了吧。想到这里,湫洛忽然觉得一阵无力,心里什么被抽空了一般,沉闷得难受。 腰上一痛,原来是管事用脚尖踢他:“贱人,你还是不想招吗?” “招?我有什么可招的?”湫洛极力遏制住声音的颤抖,反驳。 “真是嘴硬,那就别怪咱得罪了——去把炽鳗拿来。”管事吩咐一声,一名大汉从墙上取下了一件铜质的物件。 湫洛抬眼看了,发现不过是一条铜质的长长的鳗鱼,由许多节小的铜管接在一起,可以像绳子一样任意塑形。可是当大汉将炽鳗拿到湫洛眼前时,湫洛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在那条光亮的铜鳗鱼身上,错落着无数尖锐的倒刺! 管事命令一名大汉脱了湫洛的衣服,连亵衣都不剩。湫洛挣扎着不让脱,可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两名大汉,很快就被钳制住。衣衫撕裂,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在白皙的皮肤上,那些布满了整个身体、甚至羞涩地区的被秦王占有的痕迹一览无余。管事的唇角露出猥亵的笑意,啧啧赞叹着,口里竟是污秽不堪的话。湫洛无地自容,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他想死。 两名大汉将铜质的蟒蛇缠绕的湫洛身上,锐利的倒刺抵着他白嫩的皮肤,让湫洛头皮发麻。他努力地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当两名大汉从两端拉紧铜蟒蛇的时候,那种皮肤被割裂的疼痛还是让湫洛歇斯底里地呼喊出来。那种痛没有尽头,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嘶吼。冷汗和血水同时沾满了湫洛的身体,汗津贴在伤口上,更加重了疼痛。 除了难以忍受的剧痛,湫洛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不再具体,只有痛感无以复加地跌至身后。 可是还没有结束,管事不知从哪里端上了一盆热油。湫洛虽然不知道要用来做什么,可是他清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当管事用手指跳开铜蟒蛇的口部时,湫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热油被缓缓注入铜蟒蛇的口中,原本黝黑的铜蟒蛇渐渐变得赤红起来。与此同时,灼烫沿着铜蟒蛇的身体、乃至每一根倒刺侵入了湫洛的神经,皮rou烧焦的恶臭和着嘶嘶作响的熨烫声响起,痛得湫洛再次连连嘶叫。空荡的石室里,嘶哑的悲鸣久久不散。 剧痛让湫洛生不如死,他本能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可每动一下,就牵动倒刺进入得更加深入。 整个世界都翻搅起来,湫洛根本记不得自己叫了多久。直等到guntang的热油冷却了,湫洛的声音也已经嘶哑了。他跌落在地上,疼痛让他浑身狠狠颤抖,可是他必须极力稳住自己,否则每动一下就是锐利的穿刺。 “让我……死吧……”湫洛颤抖着干裂的嘴唇,苦苦哀求。他根本不敢看自己的身体,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浑身上下,不仅布满了鞭痕,还有不可计数的坑洞和烤焦的死rou。 可是管事根本不理会湫洛。那个干瘪的老头子使了个眼色,两名大汉立即上来。其中一人压住湫洛,另一人握住了铜蟒蛇。湫洛顿时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眼睛里透出嫉妒的恐惧。 “不要——”嘶哑的声音,透出近乎绝望的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