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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锅里有饭,你自己吃吧。”我穿上外套,在玄关处换好鞋子,“我出门了,中午回来做饭。”

    01没有任何反应,顾海也一头扎进了房间,估计是不吃饭了,我走出门去给顾海收拾首尾。

    我没有第一时间就插入这场争斗中的理由很简单,我需要等,等参与这件事与梦儿父亲有利益瓜葛的人都走出来,经过一天时间,该出现的也都应该出现了,正是要我闪亮登场的时候。

    我没法像顾海那样在监控遍地的世界里来去自如,但是土人就用土方法,我可以在没有监控的地方搞定他们。

    我将智脑从手腕摘下,换上新的智脑。正规智脑需要认证,但这台不需要,破解版智脑改变生活。

    ——

    “少爷,很高兴您终于能够想起您还有一条忠诚的狗在等待您的命令。”投影里的魏巍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向我鞠躬,还是和六年前我离家出走的样子差不多。

    “魏巍然,闭嘴。”

    “不,您的狗已经六年没有见到您了,如果不多冲您叫两声,我觉得我都不配当您的狗。”魏巍然说着让我牙酸的话,还真是和六年前没有两样,我以为他是恋童癖,现在才发现他是真的疯狗。

    “……”

    “您找到新的狗了吗?”魏巍然幽怨地盯着我,“您的室友终于认识到您是他所不配拥有的珍宝了吗?”

    “别胡说。”我真的很头痛这个抖M。

    “难道您联系我是为了告诉我您决定和您的室友在一起了吗?”

    “并没有,也不可能。”

    “作为您的狗,为您服务是我的天职,所以即使我讨厌您的室友,也会让您满意。”魏巍然一边说一边调整了领带的位置,“不经意”之间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露出锁骨。

    “我要知道这座城市在这一周之内发生的所有大事。”

    “最近称得上大事的只有一件,肯德海拉高级工程师梦宇方死亡,他死之前肯德海拉内部数据被大量损坏,内容是关于新型生物材料在新式机甲中的应用数据。”魏巍然靠坐在椅子上,向我描述梦宇方死亡背后各方的权力斗争,“肯德海拉和秦氏集团就这项技术展开深入合作,但维尔戈家族也对这技术虎视眈眈。”

    “三足鼎立。”

    高层的斗争是资本之间的斗争,在真正谈拢之前,下面的几方走狗都会躁动,但魏巍然接下来的话就让我有些惊讶。

    “梦宇方的死不是关键,他天赋异禀,但不足以让三方在他死后进行争夺。问题是,据说他自己制造了一个仿真机器人,那个机器人手里有肯德海拉公司所有的资料。”

    “所有?”

    “是的。”

    梦儿永远都不会出现,但资料恐怕还在顾海手里,这样也好。

    “您还有什么要了解吗?”

    “我接到一份委托,和那个机器人有关。”

    “不愧是您,如此优秀。”魏巍然满怀激情地吹捧我,“即使远离争斗的漩涡您也能洞察秋毫。”

    “停。”我将魏巍然的马屁叫停,“我只想知道如果我们以手上有肯德海拉全部资料为由,能割掉他们多少rou?”

    “那就要看秦氏能拿出什么样的利益来和我们置换了,如果我们真的拥有肯德海拉全部资料,秦氏一定会放弃与肯德海拉的合作,转而与我们交易,毕竟现在的肯德海拉只是强弩之末,维尔戈家族混水摸鱼,和秦氏合作后他们也会退让。”

    “魏巍然,你了解的比我想象中多很多。”

    “我是您的狗,当然要关注您去过的所有地方,如果您可能遇到危险,我就要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魏巍然说着挪动镜头,我能看见他的西装裤已经被顶起一个帐篷,“您的狗时刻为您摇旗助威。”

    “你真贱。”我并没有断开连接,就这么看着他的表演,我和他当然不是什么主奴关系,他这么说也纯粹是他的性癖,他是一个狗奴,却至今都没碰见能降伏他的主人。

    我大概算半个,不过,他是直男来着。奇了怪了,怎么我周围自称直男的一个比一个变态,一个比一个像基佬。

    魏巍然和我相似而不同,这造就了我们完全不同的性格,我同情他,但也在利用他,而他则利用我填满他空虚的精神世界。

    魏巍然答应了我提出的计划并讨论出详细计划之后我直接切断了我们的联系,结果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是下午了。

    下午就下午吧,锻炼嘛,什么时候都不嫌晚。不过反正顾海也不会饿着自己,他又不是不会做饭。

    ——

    顾海把01重新装好,反复测试,姗姗来迟的饥饿让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

    顾海三下五除二将早上的剩饭吃完,看也不看呆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01,径直又回了屋继续工作,自身体成熟以后,顾海就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那种无时无刻都在成长的感觉太过美妙,这让他能够从焦躁中喘息片刻。

    “夏槐?”九点钟,饿了的顾海拧开门往次卧探头,没有任何动静。

    “……人呢?”后知后觉的顾海想起来他今天好像都没怎么听到夏槐的声音,心头的不安又开始活跃起来。

    顾海打开记录,房屋记录上显示夏槐从上午出门后就没回来过,顾海皱眉,他们两个人吵架经常有,说天天吵都不为过,但是夏槐从没有失约过,偏偏今天夏槐说过中午回来做饭却没回来。

    想起今天早上的事,顾海脸色一变。

    能调出夏槐现在的坐标吗?

    夏槐先生现在就在社区内。

    不了,他没事就行,反正他到时候肯定回来。顾海放下心来,没出事就行。

    话是这么说,晚上十点,顾海按作息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没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夏槐的坐标就在附近,偏偏就是不回来,顾海就看着屏幕上那个红点来回速度,猜他是在跑步,顾海从床上坐起来,换衣服,也跑了出去。

    您不休息了吗?

    ……出去吃饭。

    夏槐先生不会出事。

    我饿了,和他无关。

    经检测,冰箱里拥有三份成人食量的蔬果rou菜。

    ……

    顾海将系统静音,世界瞬间清净。

    话是那么说,顾海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顾海一边看着小红点移动一边等夏槐跑过他面前。

    然后,夏槐看见了顾海。他身体一转,直接换了个方向跑。

    “夏……”没说出来的话就这么被咽了回去,顾海沉着脸,追了上去。

    和平时训练总想着偷懒耍滑不同,此时的夏槐沉默稳健,从头到尾都更像是岳檀所期冀的那种样子,顾海没有多说,跟着夏槐一起跑。

    直到夏槐放慢奔跑速度,从跑步变成散步,他也没开口和顾海说话,顾海时不时用旁光观察夏槐,他知道夏槐心情不好却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还是上午那事?

    “十点半了。”顾海偷偷摸摸地想告诉夏槐该回去了,却不好主动开口,“我早上态度不对,我道歉。”

    “哦,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顾海提起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又抬起来了。

    “怎么了,你这个点还不睡吗?”夏槐没听到顾海的回应,习惯性地追问。

    “……你不回去?”

    “不了,我转转就回去,有点事我得想想。”

    “没事,我陪你,要不我请你吃东西也行。”

    夏槐听到这话可算来劲了,他似乎对能从顾海这只铁公鸡身上拔毛颇感兴趣,甚至虚伪地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宽慰的模样,“爸爸的好大儿终于学会孝敬爸爸了。”

    “爬。”

    夏槐也没真拿顾海当肥羊宰,乐呵呵地买了二十串烤羊rou,外卖送来夏槐就分给顾海十串,剩下的羊rou串夏槐吃的满嘴流油。

    “……没心没肺。”手上拿着十串羊rou串的顾海看着夏槐大快朵颐,自己也没忍住咬了一口。

    重油重盐,但好吃。

    “回去吗?”陪夏槐吃完,顾海问。

    “不了。”

    “我想吃鲜花饼了。”夏槐开口,天上挂着的月亮让他又饿了。

    “……明天早上我去给你买。”顾海怎么也没法把月亮和鲜花饼联系在一起,不过他没有贸然开嘲讽。

    “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难不成是你得了癌症吗还是你失忆了?!”

    “傻逼。”没忍住的顾海还是把脏话说出口。

    “你才傻逼。”

    “还钱,把羊rou串的钱还我。”

    “我请你吃了多少次饭,你买一次单还要我还钱?吝啬鬼。”

    “承蒙惠顾,40。”

    “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死不要脸。”

    这时候,夏槐眼中挥之不去的忧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活力。顾海和夏槐习以为常地斗嘴,在这时,夏槐突然清了清嗓子:“接下来,我要给你讲一个恐怖故事。”

    顾海没说话,就看着夏槐。

    夏槐手一张比出一个3来,“距离假期结束还有三天,恐怖吧!”

    “好冷。”适时一阵寒风刮过,两个抗冻的人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你真的不回去吗?”今天第三次问这个问题,顾海不厌其烦。

    “不回去。”顾海一怔,随后也不走了就看着夏槐坐在长椅上仰望星空。

    夏槐的表情在路灯的映照下带着淡淡的忧伤,这种表情顾海没从夏槐脸上看见过,但是却有一种特殊的美感,夏槐的神情眷恋又疲惫,仿佛是找不到港湾的旅人,只能在旅途之中稍作停留,谁也成为不了夏槐的避风港,顾海不由自主地重新焦虑起来,他试图说点什么挽留夏槐,可是,这是不正常的,顾海的常识拉住了他的冲动。

    于是顾海就坐在长凳上默默无言陪夏槐坐到12点。

    夏槐其实脑袋里面没想什么秘密,他就是呆呆地望着月亮,想到过去人们耳熟能详的一句古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他想念自己曾经的家了。夏槐在认识顾海以后以为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直到今天才想明白独在异乡为异客,他就是个外来的人,要融入世界谈何容易,他曾以为当个吃瓜群众在这个世界中就能混得如鱼得水,可是,顾海今天却让他认识到,他其实还是没法适应这个世界,夏槐有些惆怅。

    即使夏槐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他也依然怀念着那个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世界。

    夏槐爱着那个真实喧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