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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觉得自己太过乐观。 这一胎怀得显然比之前辛苦,在身形还没开始显现的时候就苦不堪言了。已经入了秋,天气开始转凉,可林予经常在半夜惊醒,每次醒来都是一身的汗,心悸不止。有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说孩子就是寄居在身体里的入侵者,掠夺养分、摧毁身体。原先林予不太相信,可现在却被一个小家伙折腾得觉都睡不成,他也不得不服软。 又是一个夜晚,林予弹动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眼前黑暗一片,小腹里丝丝缕缕地抽痛,他尽量平复呼吸,眉头紧蹙,太阳xue嗡嗡作响。身旁的蒋晴天梦游似的,迷迷糊糊伸出一只手握住林予被冷汗浸湿的手心,咬字不清地哄了一句:“我在呢。” 好像是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用的力气有点大,蒋晴天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按开床头的小灯,她这才看清林予汗湿的鬓角。 “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疼。”林予蜷缩着,用被子压住腹部。他穿着白色短袖的睡衣,后背被冷汗湿透贴在身上,露出显得嶙峋的脊骨。 “难道是着凉了。”蒋晴天也拿不准主意,伸手贴上他的小腹,触手一片冰凉。“嗯……”林予轻哼了一声,按住蒋晴天的手不让她放开。蒋晴天的手心干燥温暖,这让林予感觉舒服了一点。待稍微缓过来这股劲,林予才睁开眼睛。他的目光有点湿润,看向蒋晴天安慰地弯了弯眼角:“没事,可能是天气太冷了。”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场秋雨一场寒,风裹挟着潮湿从窗缝里吹进来,正常人都感觉得到砭骨的冷意。蒋晴天好像忽然想起什么,隔着被子捏了捏林予的右腿。林予本能地想要往后缩,却又生生忍住,戛然而止的动作让他整个人显得有点僵硬不自然。 蒋晴天把一切看在眼里,她抿了抿嘴低声道:“腿很疼吧?”灯光下,林予的脸色略显苍白,他摇了摇头。蒋晴天不信,直接掀起被子按上林予受伤的地方,林予一颤,忍不住嘶嘶吸气。 “干嘛要强忍着,等我一下。” 蒋晴天动作麻利地给林予盖好被子,翻身下床。林予听见她在外屋窸窸窣窣地鼓捣了一阵,不一会儿回来了,一手端着水,一手拿了条热气腾腾的毛巾。 “喝点热水。”蒋晴天扶林予坐起来,将杯子塞到林予手里,然后她拿起毛巾坐到床尾。她把林予的右腿放到自己膝盖上,手指温柔地寻找骨裂的伤处,仔细地将热毛巾敷在了上面。带点烫度的毛巾刚一贴上小腿,林予就不禁发出一声喟叹。有点疼,是那种带点爽快的疼。 林予双手握着杯子靠在床头,他垂着眼睛注视蒋晴天,夜灯昏暗的光晕下,蒋晴天几乎只有一个剪影,但是那双眼睛却异常认真明亮。半晌,林予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本来以为我会一直照顾你的,没想到现在反而是你每天被我麻烦,睡觉也会被我吵醒。” “什么叫麻烦?我乐意。”蒋晴天有点不高兴地抬起脸,固执地看着林予的眼睛:“你怀孕已经够辛苦了,相比之下,我只是照顾你十个月而已,你不要什么难受都不说出来,我又不会嘲笑你。” “你心疼?”林予的声音起伏不大,像深夜里的悄悄话,像一朵柔软的云。蒋晴天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给戳了一下。她爬了两步凑到林予身边,像是要把自己揉进林予的怀里:“我当然心疼啊,你在外面打拼了那么多年,隐藏起脆弱的一面几乎成了习惯。可是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英雄,你在我面前可以不那么完美、可以脆弱,至少……在怀孕的这段时间,你可以试着依赖我……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蒋晴天声音闷闷的,这些话在她心里藏了很久,从喜欢上他的那一天就生根发芽了。她不想一直活在林予的庇护下,她是Alpha,她也想给林予力量,做他的港湾。 没想到蒋晴天会说这些,看着她有些沮丧的神情,林予一时有些愣怔。他不由得反思,之前的自己是不是在晴天面前太端着长辈的架子了,或许,她要的一直不是他的溺爱和纵容。想到这,林予伸手将晴天按进怀里,安慰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他笑道:“我在你面前是做不成英雄的。” “为什么?” “因为……温柔乡是英雄冢啊。”林予侧过脸,在蒋晴天耳边落下一吻。蒋晴天愣了愣,突然支起身子,落荒而逃般地嘟囔着:“我去给你换个毛巾。” 她直接躲进进卫生间里,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下面的某个东西高高挺起,昭示着她心里被撩拨而起的小心思,她颤抖着手抚上去,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告诫自己:他刚刚怀孕还不稳定,要忍耐。 秋雨缠绵,夜晚便显得旖旎。林予听着卫生间的水声,不由得真正笑出来。怀这第二胎确实让他很有压力,流产的阴影像块乌云,时时笼罩在他头顶,让他喘不过气来。蒋晴天回来之前的那几天,林予精神都快要崩溃了,犯罪嫌疑人毁灭证据、郑远衡的死亡和背叛、再加上意外导致的流产。林予曾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什么也保护不了。那些一无所有的孤独感时常入侵到他的梦里,搅扰得他不得安宁,他必须抓住蒋晴天,确认她就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这样丢人现眼的心情他从不吐露,也根本不想让晴天知道。可是……林予想到刚刚她认真的眼神,仿佛一股暖流汇入心口。或许她说得对,既然已经结成了彼此的番,那么他就不该什么都一个人撑着,互相依靠才是信任啊。 蒋晴天回到卧室的时候,林予已经扛不住疲乏睡着了,怀孕确实剥夺了他一部分精力。蒋晴天奇怪,刚刚还有些沮丧的人,怎么睡着后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刚刚的感觉意犹未尽,看着林予的睡脸,蒋晴天只好偷吻一口暂时解馋。 秋雨缠绵,在有情人耳朵里如耳鬓厮磨的低语,在胆小鬼耳朵里就是幽怨女鬼的哭泣。尤其,后半夜的时候雨越下越大,还打了几声响雷。 韩雅睡意正酣,忽然被一阵猫挠一样的敲门声吵醒。她顶着一脑袋低气压起床气,猛地把门拉开:“谁啊!” 丁寒没有准备,扑通一声摔进门来,直直跪在了韩雅脚下。 “你干什么?”韩雅怀疑自己睡糊涂了,凶狠地挑了挑眉。 “我……我害怕。”丁寒用棉被包着头,怯怯地抬起眼来,却在看到韩雅的表情后再次被吓得一哆嗦。 韩雅见到他这幅怂样,眉毛越挑越高。她想不明白,这种小绵羊似的Alpha究竟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