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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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本该是一次甜蜜的双人旅行,却连续三个早晨孤独寂寞地醒来。此时此刻薛雅谦正独自坐在酒店的大床上,思考人到中年的感情危机。 认真算起来,一切的源头要倒推到三年前。 那之前他和刘松一直过着浓情蜜意的小日子,每天同床共枕双宿双栖,虽没同居但胜似同居。反正也是门挨着门,反正也都拿着双份钥匙,反正房租也都负担的起。 而且作为和刘松相识相知的定情之地,薛雅谦认为那时住的地方就是块风水宝地。 可惜问题在于,风水宝地不是他买下来的,而是他租下来的。就在他正打算找房东续签新合同时,对方通知他准备收回房子,不再续租。 听到这个消息的当下薛雅谦如同晴天霹雳,他不是个念旧的人,可那个房子充满了他和刘松的各种回忆。 然而几经协商房东都没有改变决定的打算,他也只能认命地回家和刘松商量之后的住处问题。 “那就一起搬。”刘松的态度倒十分干脆,“正好也能找个大一点的房子。” 薛雅谦这才稍感安慰,打起精神为接下来的新生活做打算。 不过想找一间合适的房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人找房子都要费尽心力,现在两个人一起搬,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更多。 好在刘松因为工作的缘故,在这方面有不少人脉资源,没过多久就网罗了一堆房源信息。那段时间两个人的业余时间都被看房子填满,只要能凑到一起就算不在看房,也在去看房的路上。 等到好不容易敲定一间各方面都满意的房子,薛雅谦的工作上又出现了变动,他的顶头上司恰逢退休年龄,剩下半年被调去总部养老,临走前就把他提拔了上去。 无论如何升职也是件好事,可面对岗位交接时排山倒海般的工作量,再好也让人糟心。那段时间他睁眼闭眼都是报表数据,枕着刘松的大腿打盹的时候,都能忽然拍着脑门想起还有什么资料没处理。 这期间房子的事情都是刘松跑,从装修到买家具,再加上自己的工作,每天也是忙里忙外,一刻都不得闲。 那时候薛雅谦就决定等到忙过这一阵,一定休个大假,来个同居纪念旅行,和刘松出去放松放松。 万万没想到,这边他的工作刚平稳下来,新房子也搬进去了,真正意义上的同居生活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刘松进了一个外地的大项目,一去两年半那种。 “能不去吗?”薛雅谦听到消息鼻子直泛酸,抱着刘松的行李箱不撒手。 刘松忍笑看着他:“你不也经常出差?” “这能相提并论吗?我最多出去一个月,你这两年半,都快赶上移民了!” 眼看他泫然欲泣的模样不像装的,刘松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生怕说错那句真把人惹哭:“哪有那么夸张,隔壁市而已,就是地方有点偏,开车三个小时就能到。” “一点也不夸张!我出差几天没你在身边都受不了,你这一去两年半我可怎么过?而且你一走,这么大的房子就我孤零零一个人……” “我放假会尽量回来。” “少骗我,工程一开工,你们根本就不休节假日。”薛雅谦搂紧怀里的行李箱,这还是他为了和刘松旅行特意新买的,谁能想到现在刘松要出门,把他放家里了。 刘松贴着他坐下:“难不成你想让我把工作丢了?” “我倒是想。”薛雅谦小声咕哝,眼神说不出地委屈,“你肯吗?” 刘松揉揉他的头把人揽进怀里:“都是当经理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出息。” “有出息有什么用,连男朋友都看不住。”有台阶不能不下,薛雅谦顺势翻身熊抱住刘松,“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这话并不是开玩笑,整整两年半,薛雅谦的节假日基本都用在去工地看刘松上。以至于工程进行到什么阶段他和刘松一样清楚,刘松的同事也和他越来越熟。 竣工那天他还被拉去蹭了顿饭,酒桌上收了一大堆名片,几个不认识的老总喝高了非要给他投资开公司。 “我感觉今天算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回刘松住处收拾行李的时候,薛雅谦还不忘自卖自夸一番,“难道我面相上写着开公司能赚钱?” 刘松笑道:“喝醉了的胡话你也信。” “当然不那么信,不过我真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受欢迎的一天。”薛雅谦挺直腰板摆了个做作的姿势,“可能在理工男里我这样的比较有市场。” 听到这里,刘松嫌弃地撇他一眼。 薛雅谦见势不妙赶紧改口:“不过就算有市场也晚了,我一颗心全都拴在你身上。” “少来。”刘松仍然嫌弃地撇着头:“你就直说,看上谁了?” 薛雅谦咋舌道:“实话实说,在场的各位不是啤酒肚,就是地中海,真看不上。你在里面碾压他们十条街,高大威猛有气质,要不是碍于你面子,我恨不得当场宣布你是我男朋友。” “不用你宣布,他们不少人都知道。”刘松轻描淡写地说。 “原来都知道啊……”薛雅谦随口符合完才觉出不对劲,一个激灵瞪向刘松,“他们怎么知道的?!” “我说的。” “你、你……”薛雅谦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直认为刘松不愿意暴露他们的关系,毕竟到现在他要是在外面亲一下,刘松都一脸不情愿。 刘松还是第一次见薛雅谦有说不出话来:“你那是什么表情?” “这不是被吓着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脸,“你什么时候说的?” “一开始是我大伯不小心传出去的,本来只有他几个朋友知道,但是同在一个公司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其他的同事里也都传开了。” 一听不是刘松自己公开,薛雅谦立刻紧张道:“他们不会说你什么难听的话吧?” “也还好,大概是因为我大伯的关系,基本没人在我面前提,不过这次他们看你三天两头来找我,就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我男友。” “你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是呗。” 薛雅谦能感受到,真实过程应该不像刘松说的那么轻松:“你随便敷衍他们一下就行。” “怎么,现在换你赖账不想认了?” 他连忙揽住刘松的胳膊:“当然不是,我恨不得全天下人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那倒不用,不过我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你虽然脸皮厚,但在外面还是能装得人模人样,不算丢人。” 尽管这话损他的成分比夸他的多,但刘松愿意对别人承认他们关系这一点,都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一方面确实是他先追求对方,而且几乎投入了自己的全部,另一方面刘松和他不一样,不是彻头彻尾喜欢男人。 其实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薛雅谦也没弄清楚刘松算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很多方面,刘松的表现更像个异性恋,比如觉得清纯可人的女性有吸引力,比如在有异性场合会比全是同性的场合显得更加热情。所以一开始他时常会担心,有一天刘松会真的离他而去。 但如果仔细观察又会发现,刘松对女性的欣赏大多数是在附和别人,就算表现十分热情,也不没有真的和谁特别亲近。 这一点也不仅限于异性,哪怕是相识已久的同性朋友,有一些地方刘松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聚在一起喝酒吹牛没问题,但生活烦恼,工作压力之类的真心话几乎从不提及。 唯有他,在这方面算是特例。 有了这个自觉之后,薛雅谦渐渐对这份感情有了自信,可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问刘松当初为什么愿意接受自己。 他害怕得到一个不好的回答,让两人之间稳定的感情出现波澜。 好在这一切都是有回报的,就比如现在,刘松毫不忌讳向别人承认和他交往。 “我们去旅行吧。”薛雅谦舒心地靠在刘松身上,“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过几天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刘松也觉得这是个好提议:“行,等收尾结束,我应该能拿不少假。” 就是这样一个甜蜜开局的旅行,现在却让薛雅谦开始怀疑人生。原因很简单,刘松沉迷健身房不能自拔。 他们到达酒店那天是晚上,放下行李之后到处逛了逛,刘松一看到健身房就跃跃欲试,被他好说歹说劝回房间。结果转天一睁眼就找不到人,打电话才知道跑去健身了。 只是早晨锻炼锻炼也无妨,结果午饭之后说泳池不用可惜,换上泳裤就下水,晚上又说吃多了要消化,硬是练到十点才回房。 第二天又是早晨就不见踪影,除了下午没去游泳和他出门看看风景,其他全一样。 现在是第三天早晨八点四十二,薛雅谦还没睁眼就知道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用问刘松又去健身房报道了。 他知道在外地的这两年多,刘松大多住在工地附近,没办法去健身房。可再怎么热切也不急于这一两天吧?这哪是找地方过二人世界,根本就是刘松的健身之旅。 他特别后悔自己找了个五星级的酒店,而且酒店还配了个设施齐全的健身房! 薛雅谦郁郁寡欢地抱着被子,等到九点总算把刘松盼了回来。 “你怎么还不起床,不是说好今天出去玩吗?” 薛雅谦抬了抬眼皮:“还知道回来啊?” 刘松听出他在阴阳怪气:“你怎么了?” 薛雅谦沉着脸拍拍床边,示意对方坐下。 刘松只好坐下来:“到底怎么了?” “你说你像话吗?”薛雅谦抱臂看着对方,摆出一种领导训话的架势,“到这第四天,咱俩共处的时间还没你泡在健身房的时间长。分居两地那么久,你就不能暂时多花点时间在我身上?” 刘松反倒一脸无辜:“我花在你身上的时间不够多吗?” 薛雅谦捂着胸口痛苦呻吟:“哎呦,我这心啊……都凉透了。” “别演了。”刘松不以为然道,“我倒是该问问你,这酒店身材好的男人是不是挺多?” “啊?”薛雅谦一下子被问住了,反射性地回忆了一下,“也没有太多,就第一天在泳池看见两个。” “你还好意思说。”刘松一把扯住他的脸,“眼睛都看直了。” 这话一出口,薛雅谦反倒讪笑起来:“吃醋了?” 刘松甩手背过身:“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迂回地爬到刘松面前,薛雅谦真诚地为自己辩解:“我就是觉得其中有一个下水前拉筋的那个动作,有几分你当初在阳台锻炼打动我的那个风韵。” 刘松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薛雅谦趁机钻进对方怀里耍赖:“你要是不放心,就多花点时间看紧我。” “没有不放心。”刘松叹了口气,“但我确实胖了。” 薛雅谦在刘松身上摸了摸,肌rou的线条依然清晰:“还好吧,不怎么明显。” “体重变化不大,可体脂率比原来高了五个点。” “五个点也不算多吧?我觉得现在也挺好。”至少在他看来,刘松的身材没有走样。 “我本来就容易胖,稍微大意就会控制不住,万一变成我爸那种体型,你肯定第一个嫌弃。” 这下薛雅谦不乐意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有那么肤浅吗?” 刘松看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言难尽:“你当初不就是看上我身上有肌rou。” “好吧,我确实有点肤浅……”事实证据面前薛雅谦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好身材没什么抵抗力,“但是我真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都宝贝你这么多年了,你就算老了胖了我也一样爱你。” 刘松没否认他的甜言蜜语,沉默片刻小声道:“我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此时此刻薛雅谦才恍然大悟,刘松竭尽所能地维持身材不单是为了自己,同时也是为了他。因为他喜欢,所以更在意。 明白过来之后鼻子不自觉地开始泛酸,他很清楚就算在外地工作的这段时间生活没规律,条件不方便,刘松也在努力地维持自己的体型,见缝插针地锻炼。 他这种从来没胖过的没有切身体会,但办公室里为了减肥把自己折腾生病的小姑娘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对有些人来说,控制体重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看薛雅谦眼圈泛红,刘松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你怎么又要哭?” 他紧紧抱住刘松:“就是忽然觉得自己被爱着,幸福得想哭。” 刘松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变得也太快了,刚才还嫌我不花时间在你身上。” “主要是你这种表达方式也太含蓄了……”现在薛雅谦更加体会到怀中rou体的美好和珍贵,“也怪我,还是对你了解得不够深入,以后我这双眼睛一定二十四小时专注欣赏你。” “这个真不用。”刘松果断拒绝,本来就够粘人的,二十四小时无停歇还得了。 本来还打算耍耍嘴皮子哄刘松高兴,可困扰他多年的疑问忽然浮现在脑海里,他现在莫名有股勇气,敢向对方求证那个问题。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什么?” “你当初为什么愿意和我在一起?”他问得非常认真,甚至还有些紧张。 刘松躺倒在床上陷入回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甜品店吗?” 薛雅谦点点头:“我记得是家新店,刚开业还挺有人气,咱们坐下不久外面就开始排队了。” 刘松至今仍然记得自己当时的复杂心情:“如果是我一个人绝对不会进去,就算是现在也不行。因为从小特别胖,有不少人用甜食和体重说我。他们不全是出于恶意,有些是真的为我担心,可是那些话还是让我觉得羞愧。久而久之,我就觉得一个大男人吃甜食是一件丢脸的事。除了你和我妈,大概没人知道我还喜欢吃甜。” 薛雅谦安静地听着,大概明白为什么刘松要在人际交往中总是和其他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其实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你拉我进去的时候我也挺抗拒,就想装作不吃甜食点个咖啡什么的做做样子。没想到你一个人直接把单点了,而且点的正好是我喜欢的那几款。”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刘松忍不住勾起嘴角,“结果你动也不动,就撑着下巴看我吃。” 薛雅谦也记得,那时候他还不敢直接表白,就变着花样找机会和刘松套近乎。一起出去吃东西就是最常用的手段。也由此渐渐摸索出刘松的喜好。 “当时我很奇怪,自己一句都没提过,你为什么就知道我喜欢吃甜食。后来我发现,自己的口味不知不觉已经被你掌握了。而且每当咱们一起出去,遇到什么让我为难情况,你总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自然而然地帮我解决。”刘松说到这里顿了顿,“所以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比你对我更用心的人了。” 这些过往被一一起,薛雅谦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刘松怀里:“原来你早都知道了……” “可惜我还是看走了眼,不知道除此之外你脑子里还塞满了黄色肥料。” “食色性也,这是人的本性!”不满刚刚的好气氛被刘松一句话扭转,他为自己鸣不平道。 刘松仍毫不留情地吐槽:“那你一定是把食上那一份也都点到色上了。” 无法正面反驳,薛雅谦就改为贫嘴模式:“这不也是因为你太性感了,每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不心动还算男人吗?” “你以后能不能少说点没正经的话?”刘松微微皱起眉头,“年轻时还好,现在说起来显得特别油腻。” “油腻?!”薛雅谦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可能,我在同龄人里绝对算比黄瓜还清爽的那一型。” “有些地方可能还不如黄瓜。”刘松揶揄道,然而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也不正经,立刻不自在地别开脸。 自己送上门来的机会薛雅谦自然不会放过:“要比这个,我可就来劲了。小老弟,今天哥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油腻中的清爽型。” 没正经的台词配合yin邪的笑声,刘松实在听得心烦,干脆仰头堵住薛雅谦的嘴,总算让房间安静下来。 之后的一切,自然尽在不言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