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同居开始
夏天在不经意间来临了。 对于Moonlike的成员来说，邵捷的加入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虽然这几个月来他们仍难以消化——毕竟邵捷和他们的人气简直是天差地别，这让他们觉得极不真实。 但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Moonlike已经是这种境地，不会再更差了，邵捷的合流，无疑是为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随着限定团解散将近，Beat9也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最后一次全国巡演。巡演的终点站在魔都，正好是DT公司总部所在地。Nicky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两张现场VIP门票，特地在三个队友面前招摇，问他们是否和他一起去看演唱会。 彼时宫玉鸣手里cao作着的游戏角色一人难敌对手五人，没几秒后，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水晶爆炸的界面，以及巨大的红色“DEFEAT”字眼。他黑着脸把鼠标甩到一边去，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听见Nicky的讨论。 沈盈的身体休养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怎么吃医生开的药，但最近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只见对方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指，说：“那天我约了医生复诊，去不了。” 吴光霖面对Nicky期待的眼神，也遗憾道：“我陪沈盈去医院，你们两个去吧。” Nicky又看向宫玉鸣。 他原先觉得夏天晚上去凑演唱会这个热闹实在是劳心费力，又拥挤又闷热。而且因为罗牧的前车之鉴——就算他们再糊，总归也是个爱豆。演唱会不像平时上街，到场的都是追星男女，万一被认出来，可就尴尬了。帽子口罩，是必不可少的。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呼吸困难。 可当他要拒绝Nicky的时候，见对方金色的脑袋拱着他的手臂，一双狗狗眼湿漉漉地抬头看他，身后好像也长了个尾巴，不停地晃呀晃。 他想要吐出口的拒绝一不留神就变成了——“好吧”。 Nicky那本就不存在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 魔都，Beat9的告别演唱会现场。 宫玉鸣戴着个棉布口罩，鼻梁上架着一个黑框的平光镜。他穿得很随便，顺手从衣柜里抓了件T恤和五分裤就出门了。本来还想戴帽子，后来又觉得晚上戴帽子有点欲盖弥彰，便顶着一头暗蓝色的乱发出了门。反观他身边的Nicky，竟然精心打扮了一番，甚至还化了妆，又往满当当的背包里塞了个小小的单反。 进场时Nicky对各种流程了如指掌，甚至连哪里可以领到Beat9各成员的应援物都倒背如流，让宫玉鸣大跌眼镜。 但他问Nicky是不是在追星时，Nicky又讲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话，似乎在刻意逃避这个话题。好在他并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对方不愿说，他便算了。 找到VIP区的座位坐下后，他拿着手里的手幅研究了半天。 这手幅是他们在排队进场时，排在他前面的女孩塞给他的。手幅上画着的是一个有着猫耳和猫尾巴的Q版人物，他正反面翻来翻去，盯着上边的“舞台天才”、“钓系妖精”良久，也没看出这究竟是哪个成员的手幅。 反倒是坐在他身边的一个染着粉头发的女孩好奇问他：“欸?你也喜欢邵捷吗？” 他愣了愣，应道：“没，不喜欢。” 那女孩眼神瞬间变得不太友好，“哦”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了。 他这回才注意到女孩头上顶了个猫耳壮的头箍，猫耳朵上边的“邵捷”两字亮闪闪的，好像在提醒着他的失言。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无比。 好在演唱会很快就开始了，场子热了起来，双方很快将这件不起眼的小摩擦抛之脑后。 其实他之前听过不少Beat9的歌，也cover过不少舞蹈。但亲眼见到Beat9的现场舞台，这还是第一次。他不知道台下的粉丝们是什么心情，可他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讲，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词是震撼。 Beat9作为国内第一届大型生存战选秀中走出来的男团，团内基本上无废物，实力碾压当前的大部分男团。有些练习时间不是那么长的，在群舞里面也能做到中规中矩、不拖后腿。又因为是九人大型男团，舞蹈动作难度颇大，动线设计复杂，极其考验九人的默契和各人的舞蹈功底。 在这样的情况下，Beat9却以“刀群舞”闻名，在任何时间定格，团内每个人的动作都如同复制粘贴一般，手臂抬起的角度、脸偏向一边的弧度都不差分毫，可以说是强迫症患者福音。 而对于宫玉鸣来讲，最吸引他目光的不是C位的秦子铭、或者是part比较多的几位，而是邵捷。 这并不是因为身边的女孩喊邵捷的名字喊得多大声，不是因为邵捷即将成为他的队友，也不是因为更加难以启齿的原因，而是他不得不承认——邵捷在舞台上真的太耀眼了。同样的舞蹈动作，都能被邵捷做出不一样的氛围来。即便邵捷每次分到的part并不多，但只要镜头切到邵捷脸上，那双眼睛好像藏了一把小钩子，把人勾得心痒痒的。 他忽然有些明白，手幅上写的“钓系妖精”是什么意思了。 他看得恍惚，心里生了些莫名的愁绪。 身边的Nicky从演唱会一开始就不停地按着单反相机的快门，完全没空和他交流；而另一边的女孩已经喊应援喊到声嘶力竭，不停地喝水，讲话声音都有点沙哑。 他没由来地想着，粉丝这样call应援第二天真的不会失声吗，演唱会就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尾声。 最后一个表演结束后，舞台上撒下了金色的碎纸片，男孩们喘气的声音清晰可辨。金色纸片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身上，让这一切变得有如梦境。 大抵偶像本身就像是梦一样不真实的美好存在吧。 镜头切到了Beat9每个人的脸上。大家脸上都是笑着的，但眼里却噙着泪。移到邵捷脸上时，对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暗红的发色衬得他格外白皙。他眯着眼对着台下的粉丝招手，没有流泪，脸上挂着标志的营业性笑容。 他突然感觉，今天的邵捷笑得也没那么傻逼了。 台下的许多人也禁不住流了泪。宫玉鸣身边那个女孩哭得很凶，眼泪断了线一般地滚滚而下，不停吸着鼻子，甚至打起了哭嗝。他心中动容，默默塞了一包纸巾给她。 那女孩呆愣片刻，才红着脸接过纸巾，细声细气对他说了声谢谢。 离开的时候，Nicky终于有空停下来整理单反里的照片。但因为实在拍得太多了，只好先把单反装进背包里面。Nicky捏了捏手臂酸痛的肌rou，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走吗？”他问道。 Nicky垂着金色的脑袋，说：“可以再坐一会儿吗？” 夏夜的凉风吹走了他额上的汗，舞台上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曲终人散，身边的座位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原先举着着五颜六色应援棒的观众席，如今也只稀稀拉拉亮着几盏。 他听见Nicky问他：“Ryan哥，我们以后……也可以像他们这样吗？” 宫玉鸣咬着嘴唇。因为不喜欢涂润唇膏，嘴巴上有干裂的死皮，他又习惯性地把死皮咬了下来。很快，他嘴里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原来是他把嘴唇咬出血来了。 “会的，”他回答着身边那个还未成年的男孩，又好像在告诉自己，“一定会的。” － Beat9解散后，邵捷算是正式归入Moonlike的团队中。但这毕竟是个大新闻，公司还没定好官宣的方案，只是让邵捷先搬进宿舍里，和Moonlike的其他成员先熟悉一下。 邵捷搬进来的前几天，Nicky特地请了个家政阿姨，把宿舍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收拾了一边，比他们除夕大扫除的时候还干净上不少。Nicky豪气冲天地说：“我出钱，给新成员一个好印象！”团里其他人也就由他去了。 结果邵捷搬进来宿舍的那天，最期待新成员加入的Nicky因为签证的问题，不得不临时飞回港岛处理——忘了说了，Nicky是港岛人，但因为长期在内地生活，几乎没有什么港普口音。 门铃响起时，宫玉鸣快步走去开了门。 邵捷穿得很休闲，见来人是宫玉鸣，便摘下帽子口罩，冲他打招呼：“你好。” 他穿得邋遢，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沉默接过邵捷手里的行李箱，拖进了客厅。 而邵捷倒是很适应，跟在他身后四处环顾，说话的速度有点慢：“你是Ryan吧？其他人不在吗？” 他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房间旁边的那间说，语速颇快：“你房间在那边，行李箱我先帮你放进去了。”见对方没出声，他把行李箱放好后走出来，才继续道：“队长和沈盈在预约的火锅店里面，就在宿舍旁边，你应该是吃火锅的吧？” “我不挑食，”邵捷听他说话，先愣了下，后又笑了笑，说，“麻烦你们了。” 一路上皆是沉默。 宫玉鸣本就是话少的人，而邵捷则是塞着耳机听歌，慢吞吞走在他的身后。邵捷皮肤白，平时不化妆的模样和舞台上的气质相去甚远，但也是同样的好看。身高特别高，比他还高了几厘米。而且他能感觉到的是——虽然邵捷交谈时仍是笑着，但笑意不及眼底。 怎么说呢…… 总之他觉得对方装逼得很。 吴光霖预约的是火锅店的包间，因为公司的人常来，店员对于见到明星这事已经见怪不怪。即便邵捷只戴了个帽子，也没有过多地受到关注。 进包间时，吴光霖和沈盈已经点好菜了。两个人挨着坐在一起，各自玩着手机。 见他们进来，吴光霖起身道：“Ryan，邵捷，你们来得还挺快的。”又特意问了邵捷：“不清楚你能不能吃辣，就点了鸳鸯锅。” 邵捷微笑：“谢谢你们，我确实不是很能吃辣。” 坐在一旁的沈盈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冲邵捷打了个无声的招呼，又继续玩手机去了。 “以后都是一个团的，搞得这么客气干什么，”吴光霖给他们拉开椅子，说道，“你们先坐，我去催一下菜。” 没想到马上就听到了吴光霖和店员的争执声。 “我们没有点这么多菜啊？猪脑花没有点，肥牛卷也只点了两盘而已，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 宫玉鸣随即走出去，问道：“什么情况？” 吴光霖有些莫名：“不清楚，莫名其妙多了很多没点过的菜。” 他也觉得疑惑，只是低声说：“先把能退的都退了。” 好在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火锅热气氤氲，香味铺面而来，颇为馋人。艺人需要身材管理，因此宫玉鸣已经很少吃火锅，尤其是红油锅底的。今天为了给邵捷接风洗尘，难得放纵一回，只光顾着吃东西，甚少讲话，基本上都是吴光霖在和邵捷交流——虽然大家还不太熟悉，只是寻着几个圈里的通用话题随便聊聊罢了。 他听见吴光霖好奇地问邵捷：“邵捷，听说你已经大学毕业了，但是……你不是才二十岁吗？” 邵捷淡淡地“嗯”了一声，解释道：“我读的是国科大的少年班，十八岁的时候就大学毕业了。” 吴光霖想起自己高中肄业的学历，“嘶”地感叹了一声：“真的很厉害。” “还好吧，”邵捷擦了擦嘴，因为吃了辣的关系，嘴唇变得特别红润，“你们也很厉害。” 宫玉鸣盯着对方的侧脸，在心中无声吐槽对方的客套话。 直到大家快散场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盈忽然出声道：“那个……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刚刚会多出很多没点过的菜了。” 沈盈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是他和Nicky的聊天界面。 “今天刚到火锅店的时候，光霖他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照片上有点菜的二维码……”沈盈想起这事，觉得又无语又好笑，接着说道，“然后嘉恒看见了，就用手机扫了那个二维码，点了一堆菜，说他也想吃……” 吴光霖又气又笑：“吴嘉恒这个小屁孩，人跑去港岛了还这么欠揍。” 坐宫玉鸣身边的邵捷忽然笑了。宫玉鸣转头看看对方，见对方抿着嘴，一双猫眼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形状，并不是标志性的笑容。 他忽然想起一些难以启齿的、燥热的、黏糊的事情。 邵捷这人，好像……也没那么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