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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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只能看见星月的夜晚起航即便对于经验丰富的海盗而言也是件危险的事,可是今夜她们别无选择。凯菲拉并不知道德尔加多上将带了多少人马,而更让人疑惑的是他和他的部队出现在玛格丽塔岛的理由。西德尼虽然早年是靠着剿灭剿灭地中海海域的海盗积累军功,但他这些年升官加爵,成为西班牙皇家海军的上将,他麾下的蓝水海军是西班牙的精锐,这样的人物当然不会是为了追捕凯菲拉才来到这片偏远的群岛,他一定有着更为重要的目的,可那究竟是什么呢?凯菲拉对此毫无头绪。 威克利夫的房间门口很多人围在那里,他们之中只有一部分人是担心丹的伤势,另一部分是为了找凯菲拉的麻烦。 “这到底怎么回事?”弗格森是第一个上前的人,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看上去表情和他一样可怕的水手,弗格森停在凯菲拉,他眼睛睁圆怒视着她,额头鼓着青筋面色铁青,好像他再多瞪几眼就能把所有事都归咎到她头上似的。 “德尔加多在岛上。”比起跟他废话,凯菲拉选择用最简短的话让他理解几个小时前的情况。 “什么?”果然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让弗格森的表情出现了动摇,但他不愿放过这个在船员面前让凯菲拉丢失颜面的机会:“几个西班牙海军就让我们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跑?还有杜瓦特他……” “哈?”凯菲拉冷冷的打断他:“你不会现在还说要‘救人’或者‘复仇’这些蠢话吧。”仇她不可能不报,但在地利和兵力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毫无理由的指挥船员们去送死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可是……”弗格森被凯菲拉森冷的表情震慑,说话开始有些结巴。 “想要自杀我可以给你艘小船,如果没有别的话了就让开,我进去看丹。”凯菲拉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和他纠缠,她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大汉进了房间。 “弗格森,船长是对的,我们现在打不过那个军官啊,撤退撤退。”小个子林奇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他和稀泥似的安慰了弗格森,然后对着围观的人挥了挥手:“别看了,这么多人围在这里,都不去睡觉吗?” ………… 威克利夫老头的房间里,药和血的味道更浓了,凯菲拉踏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墙角捧着冒热气的水杯,一语不发的莉特。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也早不会被鲜血吓到,她这副模样只能是因为她在回想起德尔加多对她做的一切。 “莉特,没事了。”凯菲拉走过去安慰她,她摸了摸她的头:“我会杀了他的,一定会。” “老大……”莉特将头往凯菲拉身上贴了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那个刽子手在这里。” 凯菲拉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让莉特将头靠在肩膀上:“没事的……” “可是杜瓦特被抓住了,还有丹……”莉特握着茶杯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凯菲拉知道她从来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强,她总是在努力忘记恐惧。 “丹的话血已经止住了。”旁边的威克利夫突然插话:“子弹没射中危险的地方,能挺过高烧就没事了,这小子一向命大,我用烈酒冲了两遍伤口。”威克利夫老头揩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莉特。 “爷爷,我知道了……”莉特抬头努力对威克利夫挤出一个笑容,她想让他不要再为自己担心。这两个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之间的亲密纽带来源于常年相处和互相关心。 凯菲拉在屋子里并不能帮上太多忙,她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却注意到了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安。那个不属于染血安妮号的男人至今都还昏迷着,占用着床铺,烛光映照的脸上毫无血色。 “他醒了吗?”凯菲拉随意算了算,他昏迷六天了,还没醒的话大约是离葬礼不远了。 威克利夫摇了摇头:“没醒过,但烧退了,其实这几天看上去情况不错,可能是在装晕吧。”他一板一眼的说出这些话,让凯菲拉原本染上一丝愧疚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 “啥?”她不禁抬高声线,快步走到床前瞪着男人。 他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额上没有汗水嘴唇也没有干裂,他呼吸平稳神情平静,看上去比起昏厥更像是在睡觉。就如同威克利夫所说的,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濒死,比被她扛进来的时候好了许多。 装晕?凯菲拉的额上冒出青筋。他当她的船是免费的旅店吗?还是包吃包住那种。威克利夫也是,明明知道他可能是在装,却也不主动告诉她。不过老头确实从来不会主动向她提及伤员病情,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他觉得凯菲拉如果不问,就不需要让她知道又有几个人死在了船上。但安的情况不一样,他又不是她的船员。 “威克利夫你就没想过核实一下吗?”凯菲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 威克利夫没有正面回答她:“你会把他卖掉。”他这么说着,往坩埚里又放了些草药。 “当然,和那些俘虏一样……”凯菲拉话说到一半,扭头望着威克利夫:“你想留下他?为什么。” 老头没抬眼,他拿着勺子搅弄着坩埚,让草药味充斥在整个房间,以此掩盖住血的气味:“你没觉察吗?他不是个普通的商人。” 凯菲拉陷入沉默。 凯菲拉并没有去查验过安的身份,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那么短,他对她而言无关紧要。她知道他有信仰,有心上人,纯洁的rou体,倔强的脾气,她只需要把他当做俘虏,当做沉船废墟中受到上帝眷顾的幸存者就行了,他们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一直以来她对待床伴都是这样的。不过当凯菲拉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安的身上确实有许多需要关注的疑点。 他当然不是商人,他们擅长用钱和交易解决问题,他们其中的一部分或许具有冒险精神,但没有人熟悉忍耐与抵死的反抗,再说如果他是商人的话,一开始就该提出用钱去换自己的命了。他也不是随船的神父或者医生,这两种人总是虔诚又温和,他们几乎是天使在人间的化身,拥有一颗凯菲拉所不能理解的仁慈的心。而他的谈吐和气质绝非来自混乱肮脏的下城区,那么再排除了所有常见的选项之后,剩下的就全都是让人开心不起来的猜测了。 凯菲拉注意到安的掌心和指腹都有硬茧,他的那枚不值钱的十字架雕工细腻,银链是真正的白银价格不菲。他的身体即便因为病痛伤口和脱水皮肤苍白,在短时间内瘦的有些脱形,但那天晚上他下腹和手臂摸上去线条起伏肌rou结实。 “军人……”凯菲拉冷声说出自己的猜测,如果他不是海盗的话,不是她的同类的话,最有可能的选项就是她的敌人。 她寒着一张两疾步走到安床前,她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的头抬起来:“你醒了吗?一直都醒着吧。”她用力捏他的颌骨,完全不像对待莉特时那样耐心温柔。他如果清醒着应该会有痛感,可他的面容看上去和失去意识没有两样。“如果我把你的下巴卸掉你会出声吗。”凯菲拉阴恻恻的说,她从不会和俘虏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张开,他的瞳孔不再浑浊,他冷静的与她对视,下颌绷的很紧。 “你究竟是谁,那艘沉船不是简单的一艘商船吧。”凯菲拉问:“不要对我说谎。”她虽然嘴角上翘着,表情却透着冷意。 “……”安并没有被她威慑到,他缓慢的开口,因为许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英国皇家海军上尉。”他说。 房间里,听见他的回答后威克利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莉特倒吸了一口凉气,凯菲拉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 海盗没有国籍也没有故乡,无论哪个国家的海军,对于凯菲拉而言都没有区别。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是应该被杀掉的存在,但是凯菲拉此时此刻心里有其他的计较,首先她需要弄清楚情况:“那艘商船上究竟运送了什么,你们不是遭遇海盗袭击的对吧,而是西德尼的海军。”凯菲拉冷静的问:“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追捕你。” 安已经完全没有了隐瞒事实的必要和理由,他大大方方的点头:“对,如果你愿意把我……”他的话还没说完,被凯菲拉掐住了脖子,他的声音梗在喉咙里。 “因为你我们才会遭遇袭击,杜瓦特落在西班牙海军手里……”她咬牙切齿的说,她的手指越收越紧,安的面色开始变得青紫,她在用他发泄情绪,在凯菲拉的船上没人会制止她这么做,哪怕她真的失手把他掐死,但她不会这么做的。 凯菲拉对于两个国家的政治博弈完全没有兴趣,这些与她毫无干系,除了无穷无尽的麻烦还有生命危险。但是她也知道安在她的船上是一个机会,帮助她杀掉德尔加多的机会。 在安昏厥之前,凯菲拉松开手,他摊到床上,捂着自己的喉咙不住的咳嗽,如果不是这几天一直没有进食他大概会呕吐。 凯菲拉无事他的痛苦:“喂。”她望着蜷缩在床上的安:“你们的商船到底运送了什么?德尔加多上将为什么要追捕你?你敢对我说谎的话,我会一根根敲碎你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