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周三的乐理课是宋执最不喜欢的一门课程，无关教授无关内容，他只是不喜欢某一位和他一起上课的人。因为每当他坐在前排听课的时候，背后总会有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他。

    他认识那个人，钢琴系的骆望生。

    他有些害怕骆望生的视线，他的眼神像是在窥探自己的囊中之物一般，让他下意识生出危机感。他知道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每当乐理课结束，他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教室，躲避着身后的那抹视线。

    ?

    一天的课程结束，他没有回家也没有留在学校练琴，而是前往了一所医院。

    宽敞的走廊上坐满了排号等待的人群，接连不断的轻咳声，窸窸窣窣的呻吟声都在为医院增添着压抑的气氛，在这样环境下穿梭前行的宋执也不由得感到些许沉闷。

    “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的药量再加大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日常生活。”

    医生看了看手里的记录表，上面的结果并不理想。宋执来他这里接受治疗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还在越变越坏。

    “没关系，您尽管给我开吧，出了事情我会自己承担。”

    “这不是担责任的问题，你最近也应该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吧，这种状况你根本参加不了大赛。”

    “只要一个周的时间就好，大赛结束后我会来接受物理治疗的，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你现在……”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医生的话，他也差不多猜到来着的身份，不得不停下后面要说的话，将视线转向房门的位置回应了一句，“请进。”

    开门走进来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笔挺的身姿透着一股精英气，银边眼镜后的双眸锐利有神，迈着步子缓缓朝着二人的方向走来。

    “抱歉，我来晚了。”穆闻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到椅背边，手指解开西装的扣子，面对着医生坐了下来，“他的情况怎么样？”

    “他目前的参数指标很多都已经超标了，我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为他加大药量，他现在最好是能立马接受物理治疗。”

    医生无法劝说宋执来听他的话，也只能把希望全都挤拖到穆闻身上，希望他多少能够进行一些劝阻。

    穆闻作为宋执的经纪人已经快要七年了，在他还没成名的时候就带着他去各地比赛。没有人能够比他还了解宋执的付出，以及被他所肩负的压力，“……阿执，下周的比赛还是取消吧。”

    ‘取消’二字让宋执眼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整张脸因激动而扭曲到一起，掌控不住的情绪使得声调过大，与先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怎么可以取消！你明明知道这场比赛对我有多重要，只要我拿到冠军……”

    “阿执！”穆闻压下他欲要起来的身体，手掌在他的背脊来回轻抚，“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拿得到冠军吗？你的手还能拉得动琴吗？”

    一声声询问让宋执低下了头，他看着自己发颤的双手陷入沉寂之中。药物的副作用在他的身体愈发地明显，他现如今确实已经快要没办法拉出一曲完美的乐章了。

    “那我能怎么办……”

    揉和进颤意的声音透着一股浓郁的绝望之意，他的眼底飘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显得迷离而又无助。他看着穆闻仿佛像是在求助，却又将目光游离向别处，带着一丝丝惶恐不安。

    穆闻的眉头拧成一团，心中不断涌起着怜意，似乎感同身受着宋执的痛苦，周身被一股寒意笼罩，透过肌肤凝结着他皮下的血液。

    “我会去和你母亲说的，你不用担心。”

    宋执闻言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说什么？说他的儿子已经被她逼疯了吗？！然后让她的病情更加恶化，就像那时候一样……”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试图遮挡住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有气有力地落下话音。

    “我不想要她再承受多余的痛苦了……”

    “阿执。”穆闻稍有些力不从心，他现在的情绪时常都会往负面趋向。而且因为长期服药的原因，依赖性也变得越来越深，在药效过后，不良的副作用一拥而上击垮着他的精神防线。

    “算我求你们了，就这一次……这场大赛有多重要，穆哥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她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命了吗？！”面前这个才刚刚成年不久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懂得为自己考虑，只会一味地伤害自己去成全那个自私的女人。

    医生坐在二人的对面也是心力憔悴，患者不听医嘱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像宋执这样枉顾自己生命健康的人，他就算是想要救他也是有心无力。

    “我不会有事的，只要一个周就够了，比赛结束后我一定会乖乖接受治疗的……穆哥，我真的不能放弃……”

    宋执眼底泛动的那抹凄凉让穆闻渐渐冷静下来，心中那团强烈地怒火慢慢熄灭，化作一堆余烬，剩下的只有疲惫。他劝不动宋执去抛下那个女人，也无法拒绝眼下蕴含着绝望的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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