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幸好我们来得早，餐车里很快就塞满了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买了没有座位的站票，希望能在这里占上个位子，好让自己在旅途中不那么遭罪。我往他们身上扫了一眼，发现他们都穿着灰不拉几的衣服，挂着一副粘满了尘土的脸。我猜他们这是要去沿海城市做工，和我的目的一样，只是有着比我多得多的经验。

    也许我应该向他们讨教讨教，想着想着，还几乎站起身来。但小燕子似乎察觉出我的目的，拉了拉我的胳膊，提醒我所做出的承诺，那就是我在整趟旅程中要与她为伴，不让她落单。无奈，我只好继续将屁股钉在座椅上，看了看小燕子，发现她没有说话的兴致后便将眼睛落在了窗外。

    这时列车已经驶离了车站，掠过城市的中心，往城外开去。在行进的列车中看城市有种别样的味道，就好像城市在慢慢地抛弃你一样，让人顿时有了一股伤感。而且火车走得还是那样的慢，想特意将那种感伤拉长，让人的心绪不得停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燕拉了拉我的手，说她饿了，也问我要不要点些东西吃。我转过头，把目光从窗外移到小燕子的脸上，然后用手摸了摸肚子，发现自己也有了饥饿感。毕竟当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而且中午只是吃了碗简单的米粉。于是我俩各自点了份盒饭，小燕子把她的饭分了一半给我，说她吃不完自己的那份。吃完饭我们又点了份水果，这次是小燕子坚持付的钱，说她要好好感谢下我的善意。

    吃完盒饭和水果，小燕子又精神焕发地活跃起来，话匣子也跟着被打开了。

    “吴海哥哥，你在家的时候有交过女朋友吗？”她大胆地问道，丝毫都不觉得害羞。

    这个问题显然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想必我的眼神在当时也充满了惊愕。面对着小燕子毫不退缩的态势，我局促地把手放在膝盖上，搓着自己的裤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回答她的问题。

    “啊！吴海哥哥害羞了！”她敏锐地观察到了我的反应，并仍然咄咄逼人地追问着，“那你就告诉我嘛！之前有没有过女朋友？”

    “算是有吧。”我当时也有想过如实地回答，但转眼一想在一个比我年轻的女孩面前袒露自己空白的情感经历将会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于是我向她撒了谎，脑海中跳出了小花和那次在空房子里手yin时意yin对象的身影。她们在那一刻是如此的鲜活，仿佛就像真真正正地站在我一边，陪着我一起面对小燕子的拷问。

    “那她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长得有多漂亮？是不是和吴海哥哥一样好看？”她的问题接踵而来。

    这个问题显然问得我措手不及。那时的我犹豫地在小花和那本时装杂志上的模特间做着选择，不知道我那假想中的女朋友到底是该用哪个作为原型。做了一番挣扎之后，我决定将小花介绍给我的新朋友。

    “她叫小花。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轻声地回答道。“她应该年龄和你差不多，比我小个几岁。”

    “那她长得好不好看啊？是个美女吗？”

    “其实长得并不好看，但也不难看。”我又撒了个谎，没有将小花的真实相貌描述给小燕子听。“五官看起来还算比较舒服的那种。”

    “那你还喜欢着她吗？”

    “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她。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一离开家还是会对她有些舍不得。”这次我如实地回答道。

    “那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分手啊？”小燕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妒意，眼睛里的光芒也变得尖锐。

    “我们算是分手了吧。我昨天早上离开村子的时候她有来送我，不过只是作为一名朋友的身份。我们的友情要比爱情来得长久坚固，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都很了解彼此。”

    “那你和我说说你们之间的事儿吧？比如你们平常都玩些什么，为彼此做过的浪漫的事有哪些？”小燕子的好奇心显然不是那么轻易地就被满足的。

    只是这一次，我不想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因为那样会让自己显得像条对主人百般顺从的小狗。于是我决定反问道，“我说小燕子啊，你怎么对我的感情经历那么感兴趣？是因为自己无限渴望爱情吗？”

    显而易见的，我的问题令她感到有些猝不及防。她的脸蛋突然泛起了一股潮红，嘴唇微微地抽搐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神也变得躲躲闪闪，不敢正视我审视着她的目光。

    “怎么了？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我故作关心地问道，但语气中带着一股微微的挑衅。

    扭捏不安的小燕子没有听出我语调中的不友善，她还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水杯，刻意回避着我的双眼。不过过了一阵子，她还是决定抬起头来，直面着我答道，“是的，吴海哥哥你说的没错。我是没有交过男朋友。从小到大就被爸妈灌输着要好好念书，这样长大后才能在社会中立足。可是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越是被爸妈管着，我就越是向往那些浪漫的东西。对，我向你打探你的私事就是因为我想听听浪漫的爱情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也读过一些言情，看过一些讲述男女之爱的电视剧，可是我还是想从实实在在、鲜活有形的人那里了解这些故事。吴海哥哥，我已经回答完你的问题了，这下你能和我讲讲你和小花间的浪漫往事了吗？”

    看着小燕子突然对我敞开心扉，我顿时觉得一阵感动，仿佛心胸被一把钥匙打开了，将里面陈腐的空气一扫而空，灌之以充沛的阳光和春天的味道，使里面的一切都焕发生机。于是接下来，我就把我和小花经常干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讲给小燕子听，并在不同地方做了适当的修改，加入了些男女间的情爱之事，好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对恋爱中的情人。

    并且，我还将那天在小溪里小花赤裸着上身把弄我阳物的那段故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得小燕子满脸通红，耳根就像着了火一样，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我还隐约地察觉到她的双腿紧紧地并在了一起，向我表明，很明显，她的身体起了反应，变得兴奋起来。

    “听起来她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儿。”听完了我的故事之后，小燕子从杯子里喝了口水，红着脸说道，“可惜她长得不好看。要不我猜你也不会扔下她一个人去上海。”

    “也许吧。”我想了想说道，脑海中满是关于小花的不同记忆。“不过我猜如果她能长得好看一些，我就会带上她一起去上海。我们的村子就像是一道扣在我们脖子上的枷锁，扼杀着我们的灵魂，将我们的生命囚禁在股掌大小的一片土地上。它的每一片砖瓦就像是监狱的一部分，限制着我们追求自由的天性。不过，我觉得促使我离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待在村里赚不了大钱，我们家种茶，村民们靠采茶、制茶为生，可是我觉得这行业最大头的那份油水流进了茶商的口袋里。他们不用成天劳作，只需将我们辛勤劳作得来的成果从一个地方搬运到另一个地方，并通过自己的人际关系，把茶叶以高价转手给那些卖茶的店铺。感觉他们就像是以村民为生的吸血鬼，只懂得如何剥削我们这些勤劳善良的老实人，来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那你有想过自己做一名茶商吗？”小燕子听得入了神，对我的看法充满了兴趣，“一是你了解自己的村庄和它的运作模式。二是你有对村民的同情心。如果你自己做一名茶商，不但能赚上钱，还能让其他村民的生活好起来。这不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哈哈，你太抬举我了啊！”我想都没想就回道，显然被她那充满稚气的想法给逗乐了。“没准等真正做起了茶商，我也会变得和那些嗜血鬼一样，成天只知道怎样用尽办法为自己牟利。”

    “不会的！吴海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小燕子突然来了脾气。

    “小燕子难道你很会看人吗？”

    “那倒也不是。”她又平静了下来，低下头去害羞地说道，“虽说我还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学生，但我能感觉到，通过和你交谈，面对着面看着你，你的心地是善良的，你的本质是温柔的。”

    “谢谢你能把我看得这么好。说实话，很多时候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觉得自身无时无刻不被摄人的欲望和无尽的野心包裹着，使我不能够平静地喘上一口气。我有时也想老老实实地做个普通人，能对别人友善、热情，也能记住他们对我的好意。可是一到了现实生活中，这些想法就会马上被我的欲望压缩到心里的边边角角，得不到机会来施展拳脚。”

    “吴海哥哥，可能是因为你还年轻吧，心胸还没有被见识撑开，所以总是会被很自我主义的想法所羁绊。相信我，过几年你就会不一样的，会变得更加豁达，更加成熟，更加有吸引力。也许那时你就可以考虑做个茶商，为自己和其他村民争取幸福。”她一脸认真地说道。

    “得了吧，小燕子。我们能先把做茶商这件事摆在一边吗？我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想起和村子有关的事。再说，做茶商也是要有资本的，不仅要有一定的资金做基础，也得有丰富的人脉，这样才能让生意顺风顺水地运作起来。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包里只揣着打工一年攒下来的几千块钱，除了那个带我出村的茶商和你，村子外的人我一个不认。这样怎么做生意啊？”说完，我站起身，走向餐车的柜台，想去讨一杯水喝。说了那么多关于我和小花之间的事儿，嗓子开始觉得有些干涩发痒，口渴得要命。

    “吴海哥哥，你可以喝我杯子里的水。”小燕子看出了我的意图，向我建议道。

    我微笑地朝她摇了摇头，便继续朝柜台走去，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餐桌边。等我要了杯水坐回位子后，我俩似乎都失去了继续聊天的兴致。这时天色已晚，一阵倦意袭上了心头。于是我让小燕子先睡会，由我看着我俩的行李，然后等她醒来后我再眯上眼，趴在桌子上躺一会儿。小燕子对我的建议表示赞成，于是我俩就轮流地睡觉，度过了我们在火车上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