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奔赴

    空旷的仅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的屋子里，三位院内的实习生并排坐在女人对面，拿着她提供的资料津津有味的看着，时不时还凑在一起小声探讨，遇到抓耳挠腮的地方，还像小学生一样举手提问。

    温淼闲着也是闲着，一支笔一个本子，讲起课来。

    被带回院里已经72小时了，期间例行问话进行了不知几轮，这三人一到饭点就消失，过了饭店就出现，拿着笔和本子，把温淼当成免费的羊尽可能的使劲薅毛。

    冲着这股子学习精神，温淼也不藏着掖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临时组成的师徒四人，就这么其乐融融的渡过了72小时。

    “……自己先看，不懂再问。”温淼扔了笔想喝口水，她话音刚落就有人举起手：“提问。温老师，这里如果用1％普的话效果岂不是更好？仅仅是把间隔期拉长，就快速降低血压减少增生，然后再用大约两到三个疗程，我估计就可以彻底杀死病变细胞了？”

    “翻到倒数第三页，上数第二十七行。”温淼放下水杯，又拿起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其他两个一听，生怕错过什么也赶紧翻到她说那页，一个个像嗷嗷待哺的小鸡子似的看着她。

    温淼敲敲桌子：“看我干什么，看资料。”

    几人又马上低头去看资料。

    温淼：“想法不错，但还不成熟。”她把自己本子上画的图推过去给她们：“在当时，确实有人提出用1％的普来增强药性这一说法，并且他也提出，可以给到0.03克的hl－11，将因药性过强而死亡的大批红细胞上加上一层保护罩，这样在间隔期里形成的副作用就会大大减少。”

    “那为什么不用呢？”提出问题的女生说道。

    这回还不等温淼解释，她旁边的人用笔在温淼花的图上圈出极其不起眼的一小片：“是糜烂。”

    另一个看着资料不确定道：“还有用药后产生的不完全性闭塞血栓？”

    “没错，通过活体动物实验，我们最后推翻了这个结论，所以，”温淼看向那个有些沮丧尴尬的女生，和煦的笑道：“你能短时间内想到这些，说明脑子很好用，就是忘记了理论再强大，可是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

    那女生抿唇腼腆的笑了，另外两个对视一眼，拿起笔疯狂的开始记笔记。

    温淼隶属洺京的军科院，可很早就被调去了禾安，能听到她开私灶的人是少之又少，她们没考上她的研究生，还没资格参加学术会议，能有机会参加这次调查行动还是老师给开的后门，这里不让携带一切电子产品，记多少全凭本事。

    一派其乐融融之际，房间里的门被打开，未闻其人先闻其声，那人笑道：“老吕啊老吕，我还说呢，你这个铁公鸡怎么突然跟我请命，说什么手底下的人想自愿陪着温组长，感情是在这剥削人家讲课呢？你啊你，这小灶让你开的，真鬼！”

    被叫老吴的人嘿地一笑：“咱们温组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好不容易让我抓着了，那我可不得先下手为强！”

    温淼的视线正好对着门，她起身打招呼：“副所，吕主任。”

    吕正国摆手示意起身打招呼的三人出去，门一关上，俩人的表情严肃起来。

    “刚刚得到消息，卖给新国联盟军细菌武器的，就是神爱大学的塞巴斯蒂安博士，也是当年新型阻断剂项目的主要发起人之一，他现在是联盟军的首脑人员，专门研究毒气弹，用以未来的战争。这个家伙挑战人类，底线违背联合国公约，罪该万死！现在国际上已经下达了他的红色通缉令！”

    “温淼，你是这个项目的联合发起人之一，也是这方面的专家……新国联盟君惨绝人寰的无差别投放毒气弹，让新坎拉国哀嚎一片内横尸遍野，新坎拉国民已经……”副所长说到一半就哽咽的说不出话，他无可避免的想到照片上，无辜民众因吸入毒气而变态扭曲的样貌。这毒气不会直接令人死亡，而是在人体内部改编基因结构，人体进行二次变异发育，有的承受不住变异一点点看着自己化为血水，有的直接爆体而亡。可怕的是，可迄今为止联军还在投放毒气弹，新国的民众们源源不断的死去，又源源不断的产生新的感染者。副所长恨的猛一挥空拳，咬牙切齿道:“丧心病狂的畜生！就连孩子也不放过！你知道吗，他们朝三百所学校投放毒气，理由竟然是想看看孩子吸了毒气能不能长大？！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生，简直他妈的禽兽不如！往日的旅游胜地，如今彻底成了人间炼狱……温淼，此类病毒一旦扩散，人类将面临灭顶之灾，我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但……”

    “我知道，副所，您不用多说。”温淼早已做好准备，无论事肩上的责任还是心中的信仰都让她没办法坐视不理，她干净利落的立正，抬手向二位领导敬礼，沉静的眼中澄澈一片，宛如视死如归的勇士，大声宣誓般说道:：“副所，主任！温淼自愿请求组建援新小组，人民养我，我以所学回馈人民！我生命起誓——势将病毒彻底消灭，还世界人民以家园！”

    二位老领导看着这个将将而立的之年的年轻人，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无奈，这场与死神的争夺战，她无论是作为领域的中流砥柱为了心中信仰，还是她父亲的女儿为了身后的人民，温淼都得是第一个往前冲人。二人最后只能回以军礼，聊以敬英雄。

    吕正国揉揉酸涩的眼睛，拍拍温淼的手臂，说道：“好孩子，吕叔替你爸感到骄傲！替世界人民向你致敬！孩子，切记切记，平安回来。祖国培养你们不容易，做好防护工作，救人先救己，别轻易放弃生命！”

    “好，我记住了。”温淼颔首，张了张嘴巴，想说的话哽在心中，最后化为一句：“请您跟我爸说……说……”

    “你想说什么？”温淼和她父亲的关系近乎人尽皆知，近些年更是达到王不见王水火不容的地步。可她不知道，吕正国见一次这个老同学，他说一次自己的女儿，说起令他骄傲不已的女儿时，在人民群众面前永远都是笃定坚毅的首长，眼底难言的落寞与愧疚，让人心里一片酸软。

    “我……”温淼低下头，挣扎许久最后说:“请您帮我跟和他说句对不起，是女儿不孝。”

    ……

    援助新坎拉的小组在一星期内紧急成立了，领域里最优秀顶尖的人们从全国各地汇聚在一起，一同奔赴那个九死一生的战场。

    人员的聚集、物资的筹备、签署任命文件……没有语言培训、没有欢送会、没有媒体的大肆宣扬、没有人民群众的送行，甚至连她们的家人都不知道，以为的普通“出差”，也许是最后一次相见。

    因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新坎拉遭遇的一切都被封锁，在联合国没有宣布之前，这一切一切，只能一片祥和的幸福生活中紧锣密鼓的进行。

    无名英雄们穿着厚重的密闭性防护服、带着可怖的空气呼吸器，她们在国旗下敬礼，在万家灯火的时、在八点档肥皂剧开播那一刻，她们义无反顾的登上专机，远离了故土，远离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