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酵
自从苏林郁拿俞遥的钱买教材那件事之后，就像是在冥冥之中打开了恶意的大门，其他同学也开始多多少少和他“借”起了钱。 俞遥也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有多少给多少，情况还算比较稳定。 直到这节体育课， 有一个同学不小心把排球打到了俞遥的脸上，强大的后劲让他整个人摔在了地板上，脸颊和鼻子都冒出了血，有胆小的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我去！对不住啊俞遥！” 那人还想过来扶，却被苏林郁拦住了。 “？” “我觉得俞同学还是可以自己站起来的，你觉得呢？” 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俞遥颤颤微微地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头低低地埋着，鼻血在地板上滴成一片。 “没事…” 还没等他说完，少女略带不满的声音再次响起， “哎呀真是的！你把体育馆的地面上弄得都是血，一会儿你去了医务室要谁来打扫？” 苏林郁的话可以说得上是尖酸刻薄了，偏偏旁边的那人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因为今天刚好轮到他值日。 而且，刚刚明明是俞遥没有及时躲开，哪里是他的错？这么一想，他便把责任都推到了俞遥身上。 “对啊，这次我就先帮你扫了，你自己去医务室处理处理吧。” “……” “…谢谢…” 俞遥捂着鼻子，一个人拖着迟钝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向医务室走。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有些同学似乎是不忍心，看向苏林郁的目光都奇怪了起来，却看到她红着眼眶一脸愧疚的样子， “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人家还受着伤，我还那么说他…” “我怎么这么坏啊…” 旁边的男生见她这样立马安慰起她来， “没有的事！如果你这样都坏，那我岂不是更坏了？” “不行，我过意不去，我要去医务室照顾他。” 苏林郁用袖子擦了擦虚无的眼泪，一路小跑着去了医务室，剩下其他同学面面相觑。 …… 俞遥速度不快，他前脚刚踏进医务室，苏林郁后脚就跟了进来。此时的她面上一片平静，丝毫不见方才的难过模样。 “喂，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俞遥转过身来，为了不给走廊滴上血迹，一路都用校服袖子捂着，此刻那只袖子已经被染红一片。 俞遥能感觉到，这个在开学第一个和他打招呼的漂亮女孩在针对他。他很想问为什么，挡在衣袖下的嘴张开几次又合上了，最终只是说了一句， “还好。” 然后他看到女孩的嘴角扬起了些许，两个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让我看看你。” 一双和主人一样好看的手虚虚拢住了他的手腕，俞遥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上面还有血。 随即，他糊着血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毫无疑问，俞遥长得很好看，五官精致，气质温顺，但凡放在任何一个里都会是温润校草的角色。就算现在狼狈成这样，也只能说是为他增添了一丝易碎的美感。 苏林郁的手指在他脸颊的伤口处摩挲着，动作暧昧至极，偏偏表情还是一副单纯好奇的样子。 “会生气吗？我那么说你。” 俞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或许是有生气的，但是他不想说。 “…离得太近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身体却没有半点付诸行动的迹象，苏林郁听出了他是在转移话题，于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有吗？那我还想离得更近一点。” 她的膝盖顶在俞遥的两腿之间，手上都没怎么用力，他就软绵绵地躺在床板上了，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 “多少次了？” 俞遥还没反应过来，他倒下只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已。 “什么…！” 啾。 平时总是耷拉着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唇上残余的湿润触感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被…亲了… “生气吗？” 看这个木头人终于有了表情，苏林郁很是惊奇。于是她又俯下身子在他嘴唇上啄了几下，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胸腹处游弋。 “别…别这样…” 虽然这声拒绝微不可闻，但苏林郁还是在第一时间停下了动作。 言语上的拒绝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他那软绵绵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反倒更像是在欲拒还迎，让人恨不得狠狠欺负他。 “你是在拒绝我吗？” 俞遥将脸别到一边，不去看她阴沉着的脸色。 “我让你说话，能听得见吗？” 苏林郁的手掐着他受伤的脸颊，膝盖抬起一截，狠狠顶在他摔伤的腹部，是实打实地在虐待。 ”呃……” 俞遥很疼，但他体会过更疼的，所以现在也不算疼。 “…为什么…” 意识模糊之际，他想起了以前，那时候他还会哭、会生气。 小小的俞遥不懂，为什么明明是其他人的错，老师却只会骂他；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被偷了，父母也只会让他道歉。 …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俞遥抱着自己唯一的朋友——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白狗，他发了疯似的冲上去，却只得到了一顿拳打脚踢。 “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好玩喽～” “因为很好玩啊～” 少女充满恶意的笑容逐渐与他的记忆重叠，曾经的无力与绝望再次席卷而来，他整个人止不住颤抖着。 俞遥很久没有哭了，他早已不相信眼泪，厌恶只能哭泣的自己。但这种时候却还是止不住的想哭，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不争气地往外涌。 苏林郁有些意外，看着他在沉默中泪流满面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不会哭呢。” 俞遥听到她这么说。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脸被温柔地托起，类似于湿巾纸的东西覆了上来，将那些干涸与污秽全部拭去。 女孩吻去他眼角的泪珠，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恢复清明，他看到了她的眼神。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俞遥想不起来了。 “真可爱…” 但他知道，自己正在被珍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