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春日的风是极温和的，盛放的杏花飘落下来，染了一地的淡粉。

    少年正站在鹅卵石的小路上仰头看着花雨，他生的清秀，面容柔和且俊丽。他抬手接了一片花瓣，转头对身旁的两个丫鬟道：“这杏花开的不错，待会儿折两枝送到大哥那儿去。”

    “是，公子。”其中一个丫鬟应了声。

    另一个笑起来：“公子如此惦念大公子，大公子知道了肯定要高兴的。”

    莫清愁没接话，只叹了口气，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就有个姑姑来叫人：“二公子，夫人叫您过去。”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人，开口吩咐道：“秋水随我去，落霞你先回去吧。”

    秋水与落霞纷纷应是。

    见落霞走了，莫清愁才看向那位姑姑，有些好奇地问：“千荷姑姑，娘叫我去是……？”

    千荷姑姑面上露了几分笑意，声音温和道：“玉州来了人——您也是见过的，是怀翎公子身边的千兰。”

    “是二叔？”他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千兰姑姑来，为什么要叫我去？”

    见莫清愁没理解，千荷姑姑又隐晦地点了一句：“怀翎公子的长女，如今也十三岁了。”

    依本朝的习俗，王公贵族的儿女们，大多是十三四岁左右定亲的。

    莫清愁心里一惊，脸上却染了薄红，再开口时已是细如蚊音，“那、那千兰姑姑是来……”

    兄长自幼便与宁萝表姐订亲，如今莫家适龄的麟凰不过他与二房的庶妹两人。朱雀君自不可能为自己的嫡长女聘娶二房的一个庶女，这提亲的对象，也就明了了。

    到了山海堂，莫清愁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莫夫人下首的千兰姑姑。莫千兰十几年前随朱雀君去往玉州，身为朱雀君的近侍，她的身份更不是寻常下人可比的，她这些年已经鲜少在外走动，今时她会亲自前来丰州，已经说明了朱雀君对此事的看重。

    “这位便是二公子了吧？”莫千兰笑盈盈地看过来，她上下打量了下人，夸赞道：“当真是人如美玉，窈窕无双。”

    莫清愁年岁小，被人当面夸赞多少有些羞窘，颔首唤了声“千兰姑姑”后便站在了莫夫人身边。

    见过了人，莫千兰又把目光移回到莫夫人身上，边笑边道：“郡主和二公子年岁相当，我家郡主那是性子最好的，按七年前的约……夫人若应了，我这就写信回去。”

    实际上莫清愁小时候就与朱雀君的长女订了亲，不过只单单交换了信物，月家这时候派人来，便是要将此事彻底定下来了。

    这些年虽然玉州离得远，但因着自己这小儿子，莫夫人是常常要人打听着玉州的消息的，那月家的郡主，是半点儿坏名声都没有，只有人说月家郡主有些不近人情。

    莫夫人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幼子，见他轻轻点了点头，小小声道：“我听娘的。”

    她心下有些不舍，但这门亲事是莫老夫人做的主，只好拍了拍莫清愁的手，让他先回去，等他出了门，才点头应了此事。

    出了山海堂的门，莫清愁还有些茫然，秋水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见他貌似不知所措，连忙上前道：“公子要不去看看大公子？”

    想起今日还不曾去兄长那儿，莫清愁便点了点头，叹了一声道：“去大哥那儿看看，不知今日他是否好转些。”

    莫清寒的院子离山海堂不远，出了山海堂往右走几步，便是离草院了。

    一进离草院，扑面而来的便是那种挥之不散的草药味，有些苦涩。

    门口候着的仆役见了他忙来见礼：“见过二公子。”

    “大哥今日如何？”莫清愁看了一圈，然后问屋门口提着热水的小厮。

    “公子方才在屋内走动了两步，很是喜欢二公子您送来的杏花。”小厮恭敬回道。

    莫清愁抿唇笑了下，“大哥喜欢便好。”

    他抬手推开了门，往里屋走去。那是个极其精致俊美的少年，他神情漠然，面色苍白的没有血色。见莫清愁进来，他露出个浅淡的笑，“清愁。”

    莫清寒本就生的美貌，一笑更是令人有种天地失色之感，就连他嫡亲的弟弟都不由有几分失神。

    “今日来的有些晚。”他边跟弟弟说话，边伸出那双苍白细瘦的手去拿茶壶，旁侧的秋池不敢让公子受累，连忙上手拿过茶壶，却一时没注意莫清寒脸上的失落。

    莫清愁看着心里也难受，他从小最是喜欢兄长，比起样样平庸的他，兄长无一不通，连容貌都是极美的，偏偏这身子，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坐到莫清寒身边，轻声解释道：“方才去了娘那里。”

    旁人道莫家的清寒公子与朱雀君最是相像，德才无双，貌若谪仙，他本该是莫家这代最出众的人物，却被这身子拖累了。

    “可是谈论你的亲事？”莫清寒刚调侃完弟弟，便忍不住咳了两声。他脸色更白，偏偏多了种病弱之美。

    莫清愁担忧地看着兄长，见他摆了摆手示意无事，才回道：“是，二叔身边的千兰姑姑来了。”

    “千兰姑姑？”莫清寒稍有些惊讶，随即很快想到那个没怎么见过面的表妹，放心地笑了笑，“二叔的女儿，想来性子是好的，你嫁过去也不会受苦。”

    莫清愁脸皮薄，听了这话顿时红了脸，“大哥！”

    莫清寒笑出了声，他抬手揉了揉弟弟的头，脸上是温柔的笑意，眸底却尽是不舍，“等你去了玉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大哥，我……”莫清愁也舍不得兄长，他犹豫着想说什么，却被莫清寒打断了。

    “玉州是个好地方，表妹也是良配。”他帮弟弟理了理衣领，笑着道：“你别担心我，宁萝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的。”

    莫清寒又咳了几声，他拍了拍莫清愁的手，在他担忧地目光中轻声道：“放心吧，别想这些。你且安心备嫁，到了玉州，凡事只管听表妹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