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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同伴等着你的回复,最后,你翻开字典,读出了那个单词:“忘记了。”

    很绝。

    沉默了一会儿,他走了出去,过了好半天才回来,手里捏着一张纸,上面乱七八糟写了很多字,平假名和汉字都有,但是全都划掉了,最后在边角处有两行字没划掉,平假名是えいくの(eikuno),你读了出来,下面的汉字是郁之。

    “你,郁之。”

    哦,懂了,我小伙伴给我取名字去了,所以为啥划掉这么多?你指了指划掉的,甚尔很上道,说:“我家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哦,为了让我不跟你家里人重名你还挺辛苦。但是有一说一,你家里人还真够多的,为了不重名居然这么麻烦。

    日语课进行到凌晨三点,你懒得继续了,累到也没多累,不过你懒得继续跟这些烦人的文字作斗争,合上字典的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的名字那么短,我的那么长?”

    甚尔看了你一眼:“换一个?”

    算了,就这样吧,叫了一宿你都习惯了。

    你在小伙伴的小浴室里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没有吹风机,你拽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掏出他的剪刀,咔嚓一刀,剪成了短发。

    洗完澡的甚尔出来,就看到你趴在地上收拾散的到处都是的发丝,不太规整的齐耳短发还湿着,左边长右边短,十分糟糕。

    他跟你一起收拾了头发,然后拿起剪刀给你又修了一下,这次好多了,起码两边一样长了。被褥也只有一套,你有点苦恼:“空房间?”

    甚尔瞥了你一眼,直接睡下了,不过还是留了半截被子给你,那行吧。不过枕头不够,你卷了卷衣服,放在他枕头旁边,挨着他睡下了。这些天你都没怎么跟人接触,跟这家伙躺在一起,别说他的呼吸声,连心跳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男性温热的身体离你很近,挨着他的右半边身体也明显比左边暖和。

    他背对着你,呼吸很平稳,但是不是睡着的那种平稳,看来他也不太习惯。

    你打了个哈欠,觉得这左右不一样热度有点难受,于是也换了侧躺的姿势,背对着他,后背跟他贴在一起,心跳的声音更明显了,不过你还是很快就在这个有点吵闹的夜晚里睡着了。

    又一天解决了,早晨你在小厨房煮粥,苦恼接下来该怎么办。有点舍不得这个小伙伴,但是也不想继续在这个奇怪的宅院虚度光阴。于是你去问了你的小伙伴,他说:“那你就走吧,总之我还在这里。”

    也有道理,你很想带他一起走,傻子也看出来了,他在这个奇怪的宅院里并不受欢迎。远远有人看到他都要绕路的,以至于那些人都没发现躲在甚尔身后的你。但是你自己都是个无依无靠的家伙,日语都说不好,凭什么带他走呢?

    你一无所有,而他在这里起码衣食住行不用愁。

    他翻过墙,送你离开,你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啃从前面的大厨房偷来的面包,偶尔拽下来一块把手伸到前面塞给甚尔。你们俩一起吃掉了这个面包,他把你放在了京都接近市中心的地方。

    然后他要走了,可能是京都还是很守旧,他穿着和服也没什么人多看他一眼呢。

    你挠了挠短发,现在头发干了,居然糟糕的膨胀了一些,这真是万万没想到。你拉住他的头发,从包里掏出来一沓钱:“甚尔,买东西吗?”

    他笑了出来,给了你个脑瓜崩:“买个鬼。”

    不过还是顺着你的力道,推着自行车到了路边一家水果店,你低下头,看到店铺门口的角落里,有个奇怪的小玩偶,是谁丢下的吗?你走过去,用脚踩了踩,它居然动了!奇怪的小爪子想要推开你的脚,吓了一跳的你,一用力,就把它踩爆了,居然还有恶心的黑紫色液体溅到你的脚上。

    你带上了痛苦面具,提着裤脚回到了甚尔身边:“这是什么啊?”

    “你没见过吗?很多啊,满街都是,咒灵。”

    什么?他说的有点快,但是大致听懂了,很常见的东西,叫做咒灵。

    “没,我从没见过。”

    这次轮到他纳闷了,不过想到你名字都忘了的事儿,又觉得也没什么奇怪。你甩了甩脚,那些液体甩下去一些,他按住了想要把鞋子都丢掉的你:“一会儿会消失的,别管了。”

    “颜色好恶心。”

    “会消失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哦真的吗?你不信。不过你还是决定忘记这东西,去买了很新鲜的山竹,然后你们俩在附近的公园里吃山竹,那深紫色的痕迹果然不大会儿就消失了,你放下心来。

    吃完了水果,他就走了,你看着他的背影,纠结了一下还是对着他说了出来:“等我有钱了,你就跟我走吧。”

    声音不大,但是你知道他肯定听到了,你们是一样的怪物。

    他转过身看你,第二次对你笑了,并且点了头。

    你收拾了山竹皮,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黑户能混的地方不多,但是能打的人能去的地方就多了,你骑上自行车,在城市里乱逛起来,看到像是不良的家伙就上去揍一顿,揍了三四天人之后,有个家伙看到了你,马上就躲了起来开始打电话。

    来听听吧,你放下自行车,跳到了他躲着的房子上面,他说话语速很快,不过你还是抓到了重点,他们家的大哥要来了。

    你就在房顶蹲着,他偷偷探出头,看到了你的自行车却没看到人,有些纳闷,又大着胆子探出头往远看,自然还是一无所获,也不敢动,就在原地等支援。

    他们来的很快,并且远远就看到了房顶上的你,你跳了下去,走向站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周围的小弟围住了他,而他也掏出了一把枪。

    “我,找工作。”你举起双手,笑眯眯地说。

    一群人蒙了,对着你的枪也缓缓放了下来,你又重复了一次:“我很能打,找工作。”

    能打是真的,找工作是不是就两说了,你得到了解释的机会,看着你掏出字典来交流的德行,带着墨镜的话事人已经信了八九分。最终你还是得到了这份工作,这个组织叫做银龙会,小弟都能带着大哥大,摇人也能立马冲过来二三十号,还是很有势力的。

    你终于能够好好融入人群了,日语水平突飞猛进,石女郁之的名头也在道上流传开了,虽然你不太喜欢石女这个称呼,隐约记得不是什么好话。

    偶尔也会骑着车去看甚尔,你现在工资还挺高的,工作对你来说十分轻松,每次来都能给他带一些礼物,一般是吃的,你们俩就在小厨房自己做饭吃,他好歹也是大家族的子弟,说话用词还算文雅,结果你出去几天,教你的全都忘了,满嘴都是男性用词就算了,同事都是男人没办法,自称都变成了“老子”。

    这次你带了好几只螃蟹,简单的蒸熟了,另外炖了一锅排骨,炒了一盘芹菜。他已经放弃了让你改掉糟糕的口癖,兴致缺缺的问你:“现在月薪多少?”

    “底薪5万,出去的话还算时薪奖金,一小时3000日元奖金。”就目前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主要是真的很吊,因为有你在,银龙会最近地盘大了不少,还给安排了个单间儿,但是不是很愿意解决户籍问题,大概是怕你搞定了这个问题就跑了。

    不过问题不大,有了社交和门路,你很快就找到了杂七杂八门路很多的中介,户籍问题有点难,不过他还是愿意卖你面子,帮你办一下这事儿。

    你高兴的一伸手戳爆了他肩膀上的小家伙,他愣了一下:“您看得到那些东西?”

    这时候你倒是知道了,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这大概归功于你好得过分的视力。你点了点头:“是的。”

    “那还有一些只有您能做的活儿,报酬很高,您要看看吗?”

    哎嘿?还有这等好事?

    实际上对于中介来说,有人做他才有的赚,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勤快的能干活的你,这才是天降鸿运。

    你很快就富裕起来,你的保险柜都放不下那么多现金了,只好带着一兜子钱到了甚尔这里:“帮老子看着,没地儿放了。等老子户籍办下来,就来领你走。”

    甚尔笑的特别大声:“你怎么像个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你情我愿的只能叫私奔,甚尔以后想去哪儿?不想待在京都了吧?”

    他说到东京去,你有点苦恼:“东京的房子我买不起呢。”

    “我跟你一起赚钱啊,你都能赚到钱,没道理我不行。”

    这倒是真的,毕竟你是个话都说不好的文盲。

    办理户籍比你想的麻烦的多,最后你成了一个换了监护人刚来京都的少女,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反正资料上说你现在十三了,名字成了伏黑惠,你拿着你的本子去给甚尔看的时候,甚尔问你:“那以后要叫你惠吗?”

    不行,你还想做郁之。于是你收好本子回去找中介了,用下个任务的报酬,把名字换成了伏黑郁之。

    这一折腾,已经入冬了,你们在小厨房里烤红薯,外面隐约有乐声传来,你探出头看了一眼,层层院墙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新年祭典,没我什么事儿,吃你的吧。”

    哦好。你继续回来跟他烤红薯了。烤箱烤红薯总觉得差点儿事儿,不过也还行,适合冬天。你还煮了好大一锅红豆年糕汤,作为午餐,今天的饭菜有点过于甜了,但是你们俩都不挑食,依旧吃的光溜溜。

    吃完了饭,就要商量大事儿:“甚尔,我们什么时候走?老子也想去东京看看。”

    “那我总得办一下这边的事儿,悄无声息的离开可不是我的做法。”

    “要帮忙吗?”

    “用不着你。”

    你眼珠子转了一下:“什么时候动手?”你脸上全都是兴奋,一看就在打坏主意,甚尔也没问你要干嘛,他说:“五号会举行祭祀毘沙门天的仪式,我们5号走,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你开心极了,拍了拍他的头就离开了禅院家,你要给供你吃喝这么久的禅院家一点小礼物,时间很紧呢!

    银龙会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你收拾了现金和几件衣服,塞到袋子里就离开了那个小单间,跑到中介那里开始打听咒灵的事情,拿着一堆资料看了半天,选了几张出来去看,最后留下了一只你还算满意的,其他的都一拳打爆。

    这是你跟甚尔不一样的地方,他打这些东西还得用什么咒具,你不用。

    确定好位置,你回到了禅院家,决定在这住到5号,过几天消闲日子。

    禅院家还是很讲究的家族,院子都打理的很漂亮,就是太封建了,作风你十分不喜欢。而且你最不理解的就是,一个以强弱论英雄的家族,为什么对甚尔这样的强者视而不见,你很纳闷,于是你知道了关于[天与咒缚]的事情。

    这个理论被你知道后,你忽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是这样的怪物,因为这不是你的世界,你的世界是唯物主义的世界,你的世界的人全都是先天无咒力的人类,但是在你换了地方后,先天无咒力的你就被动的成了被[天与咒缚]诅咒的人。

    你的家没有了,回到海峡对岸,你也不会找到自己的家了。

    甚尔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这么消沉,他歪着头看你,但是没说话。你没有解释,催促他把钱拿出来,你要点一点。

    隔天他就不怎么安分的出去找麻烦去了,都决定要走了,他也放开了手去玩了。你就站在阴影里看着他,手有点痒,但是按捺住了。这是甚尔的游戏,你不能参加。

    那群废物拿着咒具用着术式都没能把赤手空拳的甚尔怎么样,全都打趴下之后,甚尔的右臂脱臼了,他把胳膊挂在了衣服里,这个你擅长,回去给他安上就行。

    你站在他的身后,静悄悄的往他的院子走,拐角处传来小跑的动静,一听就是小鬼头,你没打算理会,继续跟着甚尔往前走,结果小鬼头站在甚尔面前,挡住了路。

    甚尔垂下眼珠子,看了一眼小鬼,绕过他继续走,你也跟着绕过小鬼,他现在才发现你的存在,刚才脸上的小兴奋全都不见了,小脸一下变得苍白。

    你不晓得为什么,难道你很丑吗?也不是啊,你可是个刚去银龙会工作的时候还被对家调戏过的美女啊。后来他们被揍得很惨就是了。

    小鬼没有跟上来,你就在甚尔的房间读那些让你看不太懂的书,不过好在有个老师,磕磕绊绊的你又开始重新认识汉字了,毕竟你现在是个勉强能交流,但是文字方面几乎一窍不通的文盲。

    5号一早你就爬起来了,换好了衣服要出门,甚尔被你吵醒了,也坐了起来,松松垮垮的衣襟挡不住结实的肌rou,你走过去揉了一下他的右肩,仿佛还不错,不过还是要再确认一下:“这里没问题了吧?别我回来的时候还得把你扛到医院去。”

    “别胡说了,早去早回,还赶得上下午的新干线。”

    行,你直接就翻墙出去了。

    你的目的地还有点远,得从树上摘下来你的自行车才行。终于赶在中午前回来了,一手骑车,另一只手抓着一只长得像是一条狗一样的咒灵,这家伙的后半截还拖在地上,脏兮兮的皮毛染了不少黑紫色的血,长了两个头,尾巴是一条蛇的模样,不过现在已经动都不敢动的在装死了。

    你这次直接骑到了禅院家正门,因为要祭祀,分家的人也会来,大门大敞着,到门口你就听到了杂乱的叫喊声,哈——甚尔玩得很开心啊?

    你骑着车冲进大门,身后还有两个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你,你手里有个咒灵,那就是咒术师,咒术师应该就是自己人....他们下意识的这样认为,虽然困惑但是也没拦着你,家里乱成一团,他们还得在门口看有没有趁机捣乱的其他人才是要紧事。

    里面够乱了,在你把那个一级咒灵丢到人群里之后,你大声喊:“新年快乐!多谢招待!这是老子的回礼!走了~甚尔!”

    甚尔扒拉开被你打的一肚子气,终于自由了开始四处找人撒气的咒灵,学着你的样子跳上了屋顶,也不管被一级咒灵搞得更加糟糕的祭祀,你们俩大笑着相携离开了禅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