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人蛇
人蛇和首领怔然相对。 首领嘴唇翕合，千言万语最后都湮没在喉口中。 他高大的身躯笔挺挺的矗立着，就像一截木头。痛恨的泪水从他的沧桑的眼中落下来。 反观人蛇，从始至终，面色淡然，即使身后突然跳出了一个人，他也没有什么表情。 “茶荧。”首领嘴里吐出一句古怪的语言，像是呼唤又像是呓语叮咛。 人蛇朝他点点头。他巨大的蛇尾小幅度的摇摆，做出攻击的姿势。 两个人显然相识，甚至感情应该颇为复杂。 人蛇点完头之后，就扭动着身躯准备离开。 首领迅捷的拦在他的面前，“茶荧！不准走！你欠我一个解释！” 人蛇眯着眼睛看着他，黄色的眼睛变成了竖瞳，猩红的蛇信子吐了吐。 首领看到人蛇吐蛇信子，整个人僵立住，不敢置信，不能接受。 人蛇瞥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 首领回过神来，人蛇已经消失不见了。 首领往前追逐了几步，又潸然的停下来，孤独的背影在幽暗的森林里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亡魂。 鹿鸣悠悠转醒，眼睛不适应强光照射，条件反射的眯起，而后又睁开欣然的看着太阳。 青鸿知道精灵天生追逐自然，鹿鸣绿色的眼睛熠熠闪耀，给森林增添了无限的生机。 他一只手盖在鹿鸣的眼睛上，挡住了强烈的阳光。 鹿鸣的眼睛眨了眨，软软的睫毛扫在青鸿的手心，痒痒的，直通他心底。 鹿鸣一边推开他的手，一边左右摇晃脑袋，“做什么呀。” 青鸿道：“醒了就起来。” 鹿鸣情不愿心不甘的坐起来，抿着嘴唇抱怨道：“你好烦呀。” 青鸿只是看着他，在鹿鸣悄摸的偷看他几眼之后微不可见的笑起来。 鹿鸣又不好意思的转开头看其他方向，心想管他听了生不生气！ 鸟兽的叫声在森林里回荡，大自然奏起和谐的乐章。失去了绿色的森林依旧像一位宽容的母亲，守卫每一个生灵。 首领避开刚刚冒尖的红蘑菇走到青鸿的面前。他的脸色灰白，看见人蛇给他带来希望的同时又带来巨大的打击。 青鸿无视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他惬意的坐着，像是在聆听自然的每一声呓语，眼神的焦点好似漫不经心的落在鹿鸣脖子上，哪里有一个霸道的吻痕和齿印。 首领嘴唇抿着，许久才问道：“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协助你们离开塔桅森林或者许诺你们无穷的财富。” 青鸿掀起眼皮，“我需要九头蛇的鳞片。” 首领皱眉，面上有些为难。“塔桅森林的南面有一个深渊，里面聚集着九尾蛇。”他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不过被我们剿灭了，塔桅森林里没有九尾蛇了。” 鹿鸣稀里糊涂的看着两个人，心想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青鸿定定的看着首领，骤然问道：“你和人蛇是什么关系？他和九尾蛇又是什么关系？” 青鸿一语中的。首领面色惨白，满眼痛苦，像是不堪回首。他低沉的警告：“别打什么主意，否则你们谁也离不开塔桅森林。”他阴森的看了看鹿鸣。 青鸿眼神骤然变得十分锐利，气场压过首领，犀利森冷道：“我劝你最好直言。我要得到什么轻而易举。” 首领面色黑红，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一般。 鹿鸣猜想他是被青鸿给气着了，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首领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青鸿淡淡道：“我让你离开了吗？” 鹿鸣觉得青鸿的气场太强大了，仅弱于灭火的那晚。 首领的脚步凝滞在半空中，他转过身，警戒的看着青鸿。 风止树静，鸟兽高亢的声波凝滞。 在青鸿的十米范围内，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静止的空间。阳光也被隔离在外。 鹿鸣瞪大了眼睛，暗忖青鸿平日里教训自己真的是手软了。 首领十分惊诧，他一边警惕的防备着青鸿，一边无声的打量四周，然后额头山慢慢的渗出一滴滴冷汗，看着青鸿的眼神也更加的惊惧。 青鸿走到他面前，森冷道：“准备说了吗？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他停顿了一会儿，静静的看着首领，“或者说，我杀了你，再用你当诱饵引来人蛇。你说他会告诉我什么？” 首领张开嘴准备愤怒的呵斥，青鸿在他说话之前道：“我说过，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想一想该说什么。” 首领就像一只打鸣的公鸡，骤然发不出声音，然后默然。 他落败的看着青鸿，“我说，但是你怎么猜到我们之间的联系？” 鹿鸣：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大佬打架会不会波及到我？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青鸿似有所感，看了他一眼，朝他招手道：“过来。” 鹿鸣暗忖我又不是狗，但是还是乖乖的过去了。 青鸿一只手落在他的腰上，对着首领道：“他的腰腹上有一个火萤，你的胳膊上也有一只，其余猎人身上并没有。” 首领默然了许久，倏然落寞的嗤笑一声。他看着青鸿，眼神带着敬意。“他叫茶荧，我叫木荧。我们是一对兄弟。”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青鸿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我要告诉你，茶荧他不是九尾蛇，他是人类，跟我一样的人类。” 青鸿无所谓的嗯了一声。 首领确认的盯着他，许久悲怆回忆道：“每年冬天缺少食物的时候，我们就会去塔桅森林的深渊捕猎，九尾蛇虽然难吃，但是冬天缺少食物，我们还是会冒险去捕猎。直到乞乌国率兵包围我们，我们虽然抗住了侵略，但是实力大减。九尾蛇们以前受够了我们的欺凌，在战争后就大肆的捕猎我们。” 鹿鸣暗忖：哦，弱rou强食，真是大自然本色。 他面色怅然，又有几分涩然，苦叹一声。“我和茶荧是部落里最强壮的青年。抵抗九尾蛇的重任落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我们和九尾蛇之间的捕猎一直胶着不下，直到一次大雪后，我们的优势就被大幅度的削减。太冷了，很多族人被冻死了。大雪也不方便我们出行。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九尾蛇捕食，而我也受了伤，被九尾蛇抓回了深渊。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再醒来的时候，茶荧已经不见了。我的族人们告诉我茶荧背叛了部落，投靠了九尾蛇。但是这显然不是真相，我醒来的时候，深渊里到处都是九尾蛇的残骸。我觉得那是茶荧做的，我一直在搜查茶荧的下落，但是一直都找不到他。我隐隐觉得他在躲我。”他苦笑一声，“显然易见。” 鹿鸣站在两个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塔桅森林有九尾蛇，但是被疑是火萤的兄弟茶荧斩杀灭绝了。而茶荧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一条人蛇，至今“下落不明。”。 鹿鸣费尽心思理清楚之后，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青鸿看了看鹿鸣，觉得他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笨拙得可爱，粗糙的大掌在他的腰上揉了揉。 火萤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在这个是同性恋为精神病的社会，火萤的反应也不奇怪。 青鸿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鹿鸣知道动物间经常发生同性之间求偶的行为，青鸿是条狼，可能受到兽性影响好男色也不足为奇了。 青鸿不知道鹿鸣的心思，只是朝火萤问道：“你醒来后在深渊除了看到九尾蛇的尸体残骸，还发现了什么？” 火萤摇摇头，“我醒来后看到到处都是九尾蛇的残骸后觉得不可思议和震惊，还到处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生什么怪处。” 青鸿：“你走吧。” 火萤将走又踌躇的看着青鸿，“人蛇.......” 青鸿道：“尽量。” 这句“尽量”让火萤安心又担心。但是事已至此，他除了提前找到茶荧，什么也阻止不了。 火萤离开后，鹿鸣在注意到湿润的地面上有个一米宽拖行的痕迹。 他问道：“刚刚有人蛇来了？” 青鸿指着精灵的尸体，“嗯，它送来的谢礼。”青鸿看他又是一脸懵的模样，就把事情原委说了一番。 鹿鸣抠着自己的耳朵，“这么说来，它是深林之神？” 青鸿满脸不在乎。“不知道。”他道：“累不累？” 鹿鸣虽然能够做得出哄着青鸿怎么做还缠着人不放的事情，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自在。他大手一挥，颇为恣意豪爽的样子，“没事。” 青鸿道：“我要去深渊看看。” 鹿鸣跟着他走了一路，见证了山川奇美，往日的谨慎早就被好奇心掩埋，“我也要去。” 青鸿本来就没有把他丢下的想法。 两个人朝着塔桅森林南面的深渊走去。森林南面免遭了火灾，郁郁充斥，生机盎然，飞禽走兽到处可见，和北面截然相反。但是阳光也被茂密的树叶挡住照射不进来，地面上到处都是蘑菇。 鹿鸣走在青鸿的身侧，好奇的看着衣橱艳红色喇叭花瓣状的蘑菇。青鸿觑了一眼，道：“有毒，别好奇。它的茎身下有触手，可以在地面延伸至五米来捕捉猎物。不过它很挑食，只吃素。萨米尔二世就是吃了它中毒死了。” 萨米尔二世是一个鼎盛帝国的国王，暴虐异常，据说被他的厨子用毒蘑菇毒死了。但是青鸿也这么说，那这个传说就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