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师兄:都在收些什么破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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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实在想要,找旁人。五年前的差错,我不想再犯。 这分明是几年前姬无自己所说的话,而今回想起来,他却是喉中干涩。胸肺紧紧一缩,挤出几滴酸液来。 姬无目光随着宿衡看去。燕晨正立在了巨大的青柳之下,仰头细细打量着这棵数百年前由极意宗祖师爷随手插在自己茅屋外,如今却长得枝繁叶茂,堪称无扶峰一绝的柳树。即便极意宗已是仙门大派,无扶峰也修葺多次,掌门居处倒一直在这半大不小的山涧青柳旁,未曾变过。 柳枝柔柔,长长垂下,随着山涧之中清风水雾飘然而动。山石苍苍,飞流如雪,柳叶青青,而君子姣如明月,实在是一幅难得的美景。 姬无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会如此反应。他拒绝宿衡,让宿衡找旁人,致使此等结局,实在是合情合理,毫无意外才对。 可宿衡又说会找道侣。 姬无藏在广袖之中的手握了握,终于找回了些声音:“你……” 宿衡抬起眼,将姬无的表情细细凝视了一番,忽而一笑,艳若桃李,“陵戈云冷泉。不是师兄让我去的吗?” 姬无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双凤眸微微睁大,显出几分惊诧。 却听得宿衡那清亮平和的声音继续道:“虽收效甚微,但夜夜浸泡,倒也能抵上几分丹药。只是松师弟怪我去得太频繁,惹得他其他病患只能挑白日……” 宿衡虽是一副幽怨语气,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眸中明亮,笑容清爽。他絮絮说了一番,姬无却是没听进去几个字。 姬无只觉得自己心中感觉煞是怪异,有些像过去沉迷于习剑、修行一般,耳中一切繁复声响皆化作空无,可那时候心中有所思,有所想,现在呢? 他面色沉下来,看着宿衡那淡色的唇瓣张张合合,最后终于是停下。他忽而想,或是常人吃两枚果子,也会比这颜色更要鲜艳。 姬无抬眸,对上宿衡的目光。 许是他们浪费的时间过于多了,姬无察觉到燕晨视线,已探究地落在了自己身上许久。 姬无点点头,伸手替宿衡将鬓边沾了许久的柳絮扫开。那雪白的絮绒一直在宿衡乌黑的发上随风摇摆了许久,却就是吹不走,姬无已经看得心烦。 “柳絮惹病,你带他去别处。” “是。” “走吧。” 姬无收了手,淡淡道。 宿衡便与他告退,从他身旁飘然而下,宽袍广袖,似霜如雪,像一只鹤鸟般轻巧地落在了燕晨身侧。 姬无居高临下望着他们,见二人聊了两句,燕晨便点点头,抬步向外走去。宿衡倒是转过身,又朝姬无行了一次礼,这才悠然离去。 姬无冷着脸站了半晌,先是有一丝悔意,想应该再问宿衡是否为燕晨,又想自己实在不需如此关心。姬无向来知道,宿衡聪慧,又被乌张教得惯会察言观色,恐是看出自己先前行为有异,或许此刻便在心中嘲笑他这口中头头是道,内心却不甚坚定、左右摇摆,尝过一次荤,便食髓知味,如何也忘不掉滋味的师兄,实在是道貌岸然。 姬无越想便越是恼,袖袍一甩,虽未拿剑,挥出的剑意仍将脚下玄石的大半炸了个粉碎,碎石被水流一冲而下,落在了崖下的潭底深处。 如此,便又是两三月过去。 虽然对姬无、宿衡这等境界的修士来说,时间已然不值一提,但真正体验起来,方知道一日仍是一日,并未会因为命岁长短而变得眨眼便过。 入了秋,便是六年一次的宗门大比。极意宗的宗门大比向来分作两场,一场上爻赛做外门弟子提拔,一场下爻赛为内门弟子检查功课,排出个优劣。 姬无自十年前收了一个弟子祁阿后便说过不再收徒,因而上爻赛与他无关,甚至不会出席。但这次下爻赛却是无可避免,虽说冷情冷性,姬无倒还不至于放任自己徒弟不管,好歹也是他看中了根骨天赋,千挑万选才收入门下的弟子。他现在并未闭关,也未研究剑法或在外云游,自然还是要出席的。 姬无在无扶峰璜台上露面时,比赛已进行了小半,此刻正是宿衡的大弟子空阳华在场上与人较量。姬无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只觉得空阳华此人并无甚过人禀赋,实在不知道为何宿衡为何会将其收入门下,悉心教导,实乃浪费心神。 他拢着手,缓步到主位左侧的空椅上坐下,便将视线投向更远的天边一线,心中空空,胡乱捉了几套剑谱在脑中回忆。 宿衡自然是先前便与他行了礼,只是没有得到回应。此刻倒是不恼,仍然端坐在主位上,嘴角带笑,望着底下的临时搭建的演武台。 过了会儿,祁阿身后领了一人,也登上了璜台。他先是对姬无行了一礼,便侧身,对宿衡躬身:“掌门师叔,弟子将桂师弟带来了。” 姬无这才收回目光,往身侧瞧了瞧。 只见他那还算中用的徒弟身侧站着个细细矮矮的小萝卜头,不过四五岁,面黄皮瘦,可怜兮兮。虽然已经被梳洗打理了一番,也穿上了无扶峰淡青色的弟子服,却也毫无气质,活像个小难民,正怯怯地望着宿衡。 姬无只上下望了一眼,便看出了这小娃儿根骨倒是不俗,至少比空阳华那废物好。 宿衡看了看那小儿,笑得更是愉快,又收敛了本有的掌门气度,眉眼弯弯,十分温和。他向祁阿道过谢,伸手将小孩儿拉到身侧,道,“如此打扮,阿定显得更为可爱了。” 姬无不可思议,这小孩儿虽是一双黑眼珠乌溜溜圆,可小鼻子小眼儿,皮肤蜡黄,头上毛也又软又细,毫无光泽,不知哪里好看。宿衡眼光还是差得离谱。 宿衡又将小孩儿一把抱在了自己腿上坐着,软声道:“其他之后再说,我们先看空阳师兄比试好不好?” 那小孩儿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好。 宿衡笑,“阿定好乖。” 小孩儿坐了会儿,却是耐不住了,问:“阿衡,为什么空阳师兄要去比试?” 姬无本以为这小子是外门大比时,被宿衡看中了根骨,听了这话,才觉出不对劲来。 宿衡答:“这比试本意是为了检查众人修习进度如何。将人拉到一处,决出胜负后排名,拔得头筹者可得一灵宝,也算嘉奖激励。将来阿定也要参加。” 他们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这才终于满足了小童的好奇心,安静下来。 台上空阳华险胜,与对手相互行礼后,便也到了这璜台之上。这璜台只有峰主与其亲传的大弟子可上,但宿衡怀中的毕竟只是稚童,空阳华仍是需要立在宿衡身后待命。 宿衡先是对空阳华道:“与上次相比,看得出你细心钻研过,已有所得了。进步不小。”接着,又与他介绍怀中的小童,“这是桂定,你师弟。阿定,与空阳师兄打招呼。” 两边自是行礼,互称师兄弟。 宿衡如今收了两个合心的徒儿,心情想来甚好,点点头,调笑道,“阿定还小,我便让他坐在此处了。华儿不会吃醋罢?” 姬无侧过脸,正看见空阳华愣了愣,本就因为激烈赛事而红润的俊俏脸蛋颜色更深:“什么……” 坐在右侧的归藏峰峰主王极见了,也是一笑,“华儿小时候,你也是这般抱着他看下爻赛。恐怕如今师尊怀里的位置被抢了,确实要心中拈酸。” 空阳华虽身份上来说,是极意宗无扶峰掌门的大弟子,可论年龄,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如此遭长辈说笑,又羞又慌,连连摇头,让师尊师叔不要再开玩笑,他自是不会与小师弟争风吃醋。 宿衡却面露惋惜,“哎呀,看来我这师尊如此惹人厌,养出来的徒弟竟巴不得我去宠爱他人。” 空阳华苦着脸:“师尊……” 宿衡哈哈大笑,“与你玩笑。累了罢?去找根凳子搬上来坐。” 空阳华先是推拒,又被宿衡说了句“快去,给你师兄弟们也带上”,这才同各位师伯师叔谢罪,下去找了几把独脚凳,坐在了宿衡的太师椅后面。从演武台那边看,璜台之上一个个掌门峰主皆是长衫玉带,广袖飘飘,倒也看不到掌门身后还蹲了一排人。 姬无出了会儿神,察觉到身后祁阿幽幽怨怨的哀愁目光,知道这个便宜徒弟发现自己并未与其他峰主一样出声同意,只得继续孤独地站着,并未擅自过去坐下歇息。 他看了一眼将桂定扔给了空阳华后,一身轻松,正垂眸饮茶的宿衡。 “过去便是。” 如此这般,身边的小辈们总算是都离远了些。姬无想了想,问宿衡:“那桂定是如何遇上的?” 宿衡道:“几个月前与朱宗主在庆弥谷小聚时,正巧遇见阿定的父母要将他卖与旁人……我和朱宗主见他根骨不错,便买下了。” 姬无皱眉,“……你们一起买下的?” 宿衡轻咳一声,“当时我俩身上银两凑在一块儿才够,应算作合资……再加上阿定当时身上有伤,我便让朱宗主带了回去。只是朱宗主前几日说阿定不适合修习他那些功法,且在他那里又哭又闹,才送到我这里。” 姬无虽是点点头,不再说话,心中却有一丝怪异。 桂定闹吗?现在被空阳华和其他几个师兄抱在怀里,像个鞠球一般传来传去,也没什么反抗,乖巧至极。哪里闹了? 几日后,这尚且飘飘荡荡,找不到根源的怪异便落地了。 祁阿得了传音鹤,便匆匆忙忙来与姬无请罪,说无扶峰那边空阳师弟有急事求他相助,或许要落下一两日的修行,他尽量赶在明日午时前回来。 姬无自然不悦。空阳华那庸才,自己不能一心修习便罢,怎么如今还想拖祁阿的后腿,拉着他一同做废物? “何事?”他冷冷挑眉,将手中的剑一竖,吓得祁阿将脊背绷得更直。 “山下送来了许多东西,说是……”祁阿说着说着,大抵自己也有些困惑,说到最后,竟是音调上飘,不甚肯定,“说是,合欢宗朱宗主给掌门师叔下了聘礼?” 姬无觉得面皮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