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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迷藏

    刘文博和夏沛因为中午太热,不想回家,趴在桌子上午睡,笑笑莹莹趴在村部的大门喊老师开门,说他们中午约好了,所有人都来捉迷藏。

    刘文博夏沛眯瞪着眼,把教室让给他们,想换个地方继续趴着午睡,笑笑抱着夏沛的大腿,抬头看着夏沛说:“老师也要一块玩。”

    “对啊,一块玩嘛。”

    夏沛伸个懒腰,把自己唤醒,揪住正要从门口离开的刘文博,说:“包括你。”

    “你来找我们,我们去躲。”笑笑蹦蹦跳跳的躲着。

    “你先数数。”

    夏沛就安排的明明白白,照着小孩子话做,对着刘文博吐槽:“他们都是复读机吗,一个人说完,八个人重复。”

    刘文博看着夏沛,一字不落的重复夏沛刚才的话,“他们都是复读机吗,一个人说完,八个人重复。”

    夏沛扫视一圈,教室就那么大的地方,还能藏到哪里去?一个在窗帘后,一个在桌子下面,一个在会议桌旁边蹲着,一个在饮水机后面,一个在沙发后面,一个在门后面,还有一个在书橱里面,还没把自己的衣服掖好,一个在村里的宣传牌子下面,还露着穿凉鞋的小脚丫,还有一个刘文博,压根不想玩,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夏沛找。

    “藏好了,我找了。哎呀,找到刘老师了,刘老师和我一起找吧。”夏沛演技浮夸的坐在板凳上说话,脚没有行动,嘴上一直在说:“你们都藏哪里了,好难找啊。”说话时还翻着白眼鄙视一旁哈哈笑的刘文博。

    时间差不多了,夏沛走到门后揪出一个小孩,他笑的吱吱的坐在门后等着夏沛找其他人。夏沛一个眼神示意刘文博,刘文博走到饮水机后,又揪出一个小朋友,把他领导屋门后面和刚才的小朋友玩。

    “他们都去哪里了呢?”

    “该不是藏天上去了吧。”夏沛和刘文博坐在板凳上聊天,一副着急的样子,继续说:“沙发旁边你找了吗?”

    “找了,没有啊。”刘文博说。

    “嘻嘻嘻嘻。”沙发后面传来笑声。

    夏沛两步走过去捉住莹莹,又拍了拍会议桌旁边的小孩的头。

    刘文博走到宣传牌后面,摸了摸小虎露在外面的脚丫,心里好奇的想:他不是已经六年级了,是怎么找到这么暴露的地方藏身的。

    “这是谁的小脚丫?”

    小虎捂着嘴从宣传牌下钻出来。

    还有最后十秒,夏沛掐着腰站在屋里说:“都在那里啊,我要输了。”

    一句话又炸出两个小傻瓜,握着嘴咯吱咯吱的笑,夏沛走过去拎起来,得意洋洋的笑,说自己赢了。

    轮到夏沛刘文博去藏好,夏沛走到另一间教室直接找个衣服盖身上睡了起来,刘文博找个墙角蜷缩起来,盖着宣传标语的布,也睡了起来,反正一会怎么喊都不醒。

    笑笑两秒就找到了夏沛,她掀开衣服开心的说:“老师,我找到你了。”夏沛不动弹,继续睡下去,他们找到刘文博,也是叫不醒。

    “嘘,老师睡了,我们回教室玩。”小虎悄悄的说,带着大家出去,到门口想起村长的叮嘱,说:“要是教室里就两三个人,就把空调关上,靠着余温也能在凉快一阵。”小虎又倒回来,热心的帮老师关上空调,带上门离开,睡了一半两人就被热醒。

    下午,夏沛在讲台认真讲课,底下的小孩子趴着认真的睡觉,夏沛看着他们被晒得褐色的小脸,拿起笔静静的坐在屋里画画。

    夏沛督促笑笑莹莹写日记,她们只要写完日记,暑假作业就都完成了,笑笑抱着日记本,为自己的四十篇日记发愁,莹莹翻着破旧的作文大全,说上面的日记来来回回都抄了一遍,实在没有地方抄了。

    “那你不会自己写?”

    “不会啊,每天那有那么多事情写。”

    “咱们昨天不是捉迷藏了,你就写捉迷藏。”

    “我写过了,不能在写了,我第一篇就是写的和meimei在家捉迷藏,她太笨了,每次都躲在桌子下。”

    “一天里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啊,我感觉每天都是新鲜事。”

    “那老师帮我们写吧,我给老师拿本子。”笑笑跑到位子上找钢笔,反复强调,要写满哦。

    “我写字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要紧,老师不会看的,直接写满就好了。”笑笑说着把笔塞进夏沛的手心里。

    “老师既然不看,就随便写写吗?你自己写也可以,你们老师也不会看。”

    “老师写,老师写的快。”

    夏沛手里塞进一只金珠钢笔,多少年没用过钢笔了,夏沛看了一眼尖尖的笔尖,拖着下巴构思写什么?

    刚开始,夏沛还慢悠悠的模仿笑笑的笔迹,以小朋友的口吻写日记,可四周太安静了,小朋友趴在桌子上昏沉沉的做数学题,没有人打扰夏沛,夏沛写着写着,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夏沛的日记

    八月五号,星期三,万物晴朗。

    我第一次来农村过暑假,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我第一次见刘文博mama时,她还没有等我们下车,就站在老远处笑,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线,她眼角的皱纹很多,很密集,和我上素描课是见过的范例一样,我学画时,以为这是饱经风霜才会出现的皱纹,但见到刘文博的mama,我才知道,这看起来沟沟壑壑的皱纹,都是笑出来的。

    阿姨真的很喜欢笑,在公交车站牌,看到刘文博就笑,接过我的箱子,和我聊天时在笑,做饭时,问我吃什么,还在笑,在河里洗衣服时也在笑,下地干活和他人聊天都在笑,无时无刻的不在笑。除了偶尔吼刘文博时,睁大眼睛,声音愤怒,其余的每时每刻,阿姨眼角的肌rou一直在紧绷着笑,这样的皱纹,实在和苦难扯不上关系,看来我的素描老师脑补过度了。

    这个村庄的名字真好听,红花山谷,我来到的第一天,就站在刘文博家的房顶往山上看,但山上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没有漫山遍野的红花,不过,这么美丽的地方,有没有红花都无所谓了,蓝天,白云,小山,河流,稻田,树林,还有路边和家门口一颗颗的野花,这些足够了。

    天下的好词该不会都是为红花谷村造的吧,这里的一切好熟悉,好像早已在脑海中见过这种场景,这一次,只不过是刘文博带着我来实地看一看,把梦境变成可触摸的景色。

    这里的河真清,能看见鱼在里面游,但怎么都捉不到它们,我学会了游泳,赤身裸体的在河里游动时,我也是河里的一条鱼吧,浑身光滑,来去自如。

    晚上,河边会有萤火虫拎着灯笼出来开party,那一点半点的微光,显得四周更黑了。山上有一种说不出名字的花,刘文博说它叫红娘,满满的都是粉红色。

    晚上村庄里飘起烟,柴火味,好闻极了。

    这是好像没有时间,岁月也从未打扰过这里。夏日收割小麦,秋日掰玉米,一年又一年,偶尔有婚丧嫁娶,也不必慌张,按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习俗,如法炮制就行。

    家家都有些拿不出门的事,但村口聊天的人都知道,我的耳朵不长,有时路过只能听清几句话,也分不清谁是谁,刘文博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我还是会推他过去听听,然后慢慢的缕清关系讲给我听。

    刘文博家后面没有人家,有几十颗高大的树木,起风时,风从后面吹来 ,整个屋子都清凉,我喜欢屋后面的灌堂风,每一次起风,我都会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挂在门后的风筝,可夏天太热了,不是放风筝的时候,如果是春天来到刘文博家就好了,可春天的时候,又不能脱光了下河游泳,啊,真是每个季节都有遗憾,如果一年四季都住在这里就好了。

    夜晚的时候,老屋里灌满蝉鸣,还时常有笨笨的大蛾子卖命的撞窗户,高三艺考时我的睡眠质量就不好,有一点点声音就异常焦虑,睡不着觉,哪怕进了大学,还是这种情形,但刘文博家后的蝉鸣那么刺耳,我躺在刘文博身边,和他聊一会天,竟可以昏昏沉沉入睡,真是神奇。可以安然入睡的夏天,简直不能再完美了,如果睡觉时牵着手,也不会出汗以及被打扰,那就更棒了。

    这里的黄昏很美,天边渲染着比调色盘还丰富的颜色,我时常坐在房顶上,在惆怅的黄昏中,回想青春期的事情,老天让我一人夹杂着秘密度过那么漫长的痛苦时光,可能是倍感愧疚,所以才会在天边画晚霞,在雨后画彩虹,我接受了这迟来的安慰,之前的一切,都不算的什么了。

    已经八月了,我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可闭上眼睛,仿佛昨天才到这里,再过两天就要走了,我每天都想着让刘文博带我去城里买颜料,把这里的美景留下,可天天只顾着玩耍,迟迟没有行动。

    日记本好小,夏沛写着写着,不知不觉就写到最后一页,忽然意识到什么,哗啦哗啦往前翻,一紧张,还把笑笑的钢笔摔倒地上,笑笑以为老师写完了,刚要伸手拿日记本,夏沛握住本子,说:“老师再给笑笑写一本好不好,老师这本没注意,写连笔字了,不好看啊。”

    “没事的,老师不会看。”

    “万一老师看呢,我再给你写一本吧。”夏沛想把日记本塞口袋里,该死,大夏天,只穿了个运动裤衩,压根没有口袋。

    “老师偏心眼,我也要。”班里的小孩开始咋呼起来,央求老师也帮自己写日记。

    晚上吃过饭,刘mama看夏沛还坐在屋里写字,开始批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刘文博:“你看看小沛,再看看你,村里请你当老师,你也要备课啊,总不能上去干讲啊。”

    刘文博把遥控器让给mama,爸爸一伸手截胡拿走遥控器,刘文博走到床边,看夏沛认真的模仿小学生写日记,一旁还有两本作文本,揪起一本,来回翻页,拿起笔要帮夏沛写。

    刘文博的作文功底实在拿不出门,八百字的作文写到四百字就止住,剩下的全是重复的凑字数,反正不是一个班的同学,互相抄一下也没有关系,伸手拿起笑笑的日记本,把上面的日记抄到莹莹的日记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