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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

    “松,你想要去我们社团看看吗?”

    一下课,英雄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过头过来。升上高二他就坐在了松的前面,他每天看到最多的就是英雄的后背和半块黑板。

    “抱歉,我今天有事……”

    松将他放学后要去参加亚纪通夜式的事告知英雄。

    “啊,是这样啊。抱歉,我应该事先问你的。”英雄挠挠头,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并没有让松觉得没有应约是一件愧对于他的事情。

    英雄的热情令松感到动容。他从不过多过问他的事,却保持适度的贴心。此时他又绞尽脑汁想着让松尽快走出悲伤的情绪,他的细腻温柔是别人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松向他表达他的歉意,许诺下次一定会和他一起去他想带自己去的地方。

    他很大度地对松说没关系。英雄的笑容就像是一束阳光,冲开了迷雾照进松的内心。

    阳光照在大地,让一切黑暗都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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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放学后松没有再过多浪费时间,匆匆回了家,从衣柜里找出黑色正装。最近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松便用摩丝将它们抓得蓬松些,看上去不是那么邋遢了。

    母亲在四点半左右也到了家。她的领导下午去东京视察,给了她短暂的休假。她正巧能利用这半天时间赶上了早川的通夜式。

    环盘起长发,首饰佩戴一条珍珠项链,穿着葬礼用连衣裙,看上去端庄大方。到达会场的时间是五点半,他们先在前台登记,奉上香典钱。西村家与死者互为邻里,于是环在包装袋里装进一万日元。

    经由工作人员将客人带到灵堂,死亡的冲击才被再一次放大。灵堂正中央摆着亚纪的遗照,松对这张照片的印象深刻,那是去边夏天烟花大会时她在湖边留下的纪念照。

    照片中的亚纪穿着樱花色的和服,手里拎着水球,腰间别着一把木制折扇,笑容灿烂。时间被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刻。

    松就是这张相片的摄影师。当时亚纪兴高采烈地说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放在床头,没想到如今成了她的遗照。

    松的心情复杂,他看着照片久久不能回神,还是母亲的小声催促让他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僧人跪坐在一旁诵读经文,遗照前摆满了鲜花。亚纪最喜欢的花朵就是黄玫瑰,来的路上松去花店买了一束,不多不少,正好17支。

    松将花束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鞠躬、上香、再鞠躬。

    「我来看你了,亚纪。」

    参加葬礼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多都是早川凉子的亲朋好友。凉子的娘家来了一些人,她现在的丈夫早川和夫陪在她身边,神色悲伤。

    环上前安慰了凉子几句,松跟在她身边,同样表达了自己对亚纪离世的遗憾。

    凉子善解人意地对他们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家属准备了轻食,白瓷盘中堆叠饼干和水果,松吃了几口果腹后便回到了亚纪的遗像前。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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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那边的景色好美呀!我们去拍照吧?”

    亚纪兴冲冲地拉着松的手腕,在熙攘的人群中灵活地穿梭。

    两边的摊位人声鼎沸,松几乎听不见亚纪在说什么。只能跟着她一起奔跑。

    绕出热闹非凡的集市,亚纪带着松走过小山坡来到一片人工湖边。这里没什么人,只有几对谈情说爱的情侣。

    “他们在接吻诶——”亚纪凑近松的耳朵,小声说道。

    “你不是说要拍照吗……”

    松的脸颊有些热。他可以平静地与他人接吻却看不得别人亲热的场面。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相机,找了一片景色和光相对较好的空地。

    “早川,那里。”

    不用松指,亚纪就心领神会地站在那里。她俏皮地摆了几个姿势,松认真地摁下快门。

    “怎么样、怎么样?”

    亚纪趴在松的肩膀上,探头看向屏幕。她挑剔地选了一张最满意的,笑着说要把这张相片洗出来摆在床头。

    “松,我今天好开心呀!”

    “我也是,今天很开心。”

    说话的同时,远处烟花炸开。一朵朵璀璨的烟花炫目,亚纪不由得发出感叹。

    “好漂亮——”

    “嗯。”

    “松,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亚纪盯着天空,不敢看松。告白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砰的一声,巨大的烟花仿佛就开在头顶,松看着一瞬即逝的美景,轻声说道:“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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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香后客人们稍事休息,等待棺材抬进灵堂。

    第二次参拜时终于再次见到了亚纪,和前天在街上看到的血rou模糊的尸体不同,今天的亚纪十分美丽。甚至要比她生前更加美丽。

    入殓师给她修补遗容,将她支离破碎的身体从新拼凑起来,让她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只打开一半的棺材露出她的脸,枕边放着一些她生前最珍爱的物品。

    她和所有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喜欢玩偶、喜欢小饰品,喜欢一切可爱的东西,尽管她买的那些东西实用性很小。

    就像是南美洲丛林里孜孜不倦收藏亮晶晶的东西的xue鸟一样,她也竭尽可能地把看上却不一定会用到的饰品带回家。

    在亚纪的身边,有这样一条特殊的饰品。那是一条手工编织而成的手链。淡黄色的细线相互缠绕、连结,再予以装饰,编织出一条算不上精美的手链。

    之所以称这条手链为“特殊”,那是因为这条手链是松送给亚纪十一岁的生日礼物。

    他将在手工课上学到的技巧加以练习,制成礼物送给了亚纪。

    她十分高兴,当场就带上了那条手链,后来的一年时间里松经常能看到她戴着它。

    但那只是松随意送出的礼物而已,却被亚纪如此珍视。

    看到这条手链,松的内心更加沉重了。

    参拜结束后,众人依次从前台领了些小礼品。松木然地离开,悲伤依旧占据心绪。

    母亲先行去停车场取车,留他独自一人愣在原地。

    “西村同学?”

    一个身材微胖但很可爱的女生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

    “我是神代晴美。”

    她自我介绍道。

    晴美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刚才在悼念时哭得太凶。松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不好意思,我不……”

    “我是亚纪的朋友。”

    这话一出,松想好推脱的理由就重新关进嘴巴,他往前走了几步。晴美继续说下去。

    “我想和你聊聊,关于亚纪的事。你是她的男朋友,对吧?”

    “……我是。”

    得到承认的晴美看上去更生气了,她还想说什么,但这里并不是个谈话的场所。晴美只能与松交换了联络方式,约好周六在某地见面。

    「她想和我说什么?」

    松忍不住思考。他不认识神代晴美,但她却说自己是亚纪的朋友。这一点松倒是深信不疑,如果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怎么会在她的通夜式上哭得这么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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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上午,松先是将校服送到干洗店,然后根据短信上的地址来到了一家咖啡店。

    晴美坐在角落,看见松举起手晃了晃,他走过去。

    服务生端上两杯热腾腾的咖啡。晴美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神色紧张。

    “你想和我说的事,是什么?”

    “你知道……亚纪她怀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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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咖啡店出来,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睁不开。

    晴美曾是C班的学生,但因为身材肥胖而被其他同学取笑,消极之下她便不再上学。只有亚纪每天都去她家和她聊天,丝毫不因为她的身材而疏远嘲笑她。一来二去,晴美和亚纪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她没必要撒谎,因为只要松随便调查一下,晴美的谎言就会被拆穿。所以松相信晴美话语的真实性。

    亚纪是在一周前发现自己怀孕的,她惊慌万分,她没办法与别人商谈如何处理,只和晴美诉说了她的无措。

    在谈话间亚纪透露绝不能让松知道这件事,晴美也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松对亚纪做了这么不负责任的行为。

    晴美本想是鼓起勇气去学校找松对峙,但还没来得及勇敢地走出家门,就传来了亚纪自杀的消息。

    巨大的歉疚几乎将她压垮,她认为是自己的懦弱胆小耽误了挽救亚纪的时机。同时也怨恨上松这个“罪魁祸首”。

    通夜式上晴美见到了传言中的西村松,他本人长得和他人口中描述的一样,是个非常美丽的男人。美丽到就算他真的犯了错,也会轻易得到人的原谅。

    所以晴美今天见到松时,脾气温和了许多。她说服自己,万一松只是不小心呢?

    可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松的言语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晴美也就更不忍心再责备他了。

    松蹲在路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没两下就被接通,英人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怎么了,西村?”

    “英人……”

    不需要点明,英人就立即懂得了松的意思,他示意教练今天就先到这,然后对松说:“来我家吧。”

    英人的家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英人的父亲石井诚治是市里最大的房地产商,在娱乐和餐饮也有所涉及。中部地区的产业有一半都是石井家的。

    石井夫妇通常住在名古屋,英人独自留在春日井私立高中,家中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家政妇负责英人的起居。

    周末英人会在健身房锻炼,他请的私人教练会针对他的体质制定训练计划。接到松的电话后,英人中止了锻炼,回到公寓。

    他给家政妇放了一下午假,公寓只剩下他一个人。

    松敲响门,英人就一把将他拉进屋里。把他压在门板上,低头与他接吻。

    松紧紧地抱着英人,谁也没有再说话。英人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情不好,所以也很轻易地答应了松的请求。

    英人去浴室放水,松来到他的房间。英人的房间有一面落地镜,能照出松的全身。

    镜子里的松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从小到大他听过最多的夸奖就是“松真可爱啊”。他捏着右耳垂上的小痣,明明面无表情,但下垂的眼角和湿漉漉的眼睛总给人一种无辜感。

    归来的英人从背后环抱住松,修长的手指掀起他衣服下摆,像摆弄玩偶一样脱掉松的衣服。

    松身上的吻痕淡化许多,但还是能看出印记,英人眼神深邃,目光几乎凝成实质烤炙着松的肌肤。他往后缩了一下,靠在英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