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

    xx私立中学的考试布置和其他公立学校一样，每个年级都按照成绩分班，而固定的月考自然是考察各个学生的学习水平的唯一途径。

    根据月考的成绩会重新分班，考过了总分平均线以上的学生可以提到层次高的班上，没有考过的则会待在原来的班上甚至是被放到层次低的班里去。

    不管是上至一班下至六班没有一个人能逃过月考，不论富家子弟们的父母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家财万贯，也不代表家长们不会对成绩不在意。

    毕竟月考过后就是家长会，对于一向心高气傲，身份显赫的各位家长，家长会哪是用来商讨孩子学习的情况？肯定少不了明争暗斗，相互拉踩。考的好的自是用来显摆，考不好的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一到月考期间六班便是一片哭天喊地，烧香拜佛，恨不得把记不住的课本一股脑地塞进空荡荡的脑子里，无奈这班富家子弟们平时浪荡惯了，一到关键时刻各个都怂的没边。

    和其他人的焦燥不安相比，孙浩倒是显得格外悠闲自在，手里捧着一本圈满了重点的全能笔记，细细读过。

    这几个星期来和方辞意一块补课起了效果，虽然孙浩还是有很多地方弄不清楚，不过通过不断的刷题好歹还是让他的基础上来了，放牛班的课程进度再慢也停止不了孙浩坚持向前的决心。

    高三六班的混混们一开始看到浩哥拿起书本认真上课的时候都跟见了鬼似的，惊吓不小，不过久而久之他们也习惯了。现在考试临头还有几个不怕事的凑近了浩哥，合掌拜上一拜，求个鲤鱼跃龙门，咸鱼翻身。

    还有十分钟第一场考试即将开始，孙浩摸了摸笔记附页下的有些潦草的卡通小人物，应该是方辞意偷偷画上去的，想来是要给他个惊喜。

    卡通人物和方辞意有几分相似，憨憨的长相，小脸带粉，两只小手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孙浩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幼稚，嘴角却是不经意扬了上去。

    远在一班的方辞意接过递向他的考卷，准备开始做题，比起考试他更加在乎的是青年看到他在附页上准备的小插画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心绪不稳？

    考试意外进行的很顺利，孙浩做了好几道方辞意讲解过的题。不得不说方辞意押题运气不错，十道里面有八道中了，剩下的几道和孙浩刷过的题相差不多，换一种思路就能解出来。语文和英语则是通过死记硬背，也做的很顺溜。

    最后一门考卷上交的时候，六班其他学生哭的哭，抱头的抱头。全员叫丧，生无可恋。唯独浩哥一人独自潇洒，走步带风。

    放学后，孙浩在图书馆里等了将近快四十分钟了，方辞意作为学生会长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就算孙浩有心想去看看，但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在学校里随便逛逛，消磨时间。

    学校图书馆大厅中央放置了一座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岩石雕像，岩面光滑，做工精细。二战过后，被炮火摧毁的学校在本城几个大家族的合力资助下重建，而这座雕像则是由名声大振的书香世家颜家赠送。

    据说当年是由年方二十的颜老爷子亲自上山千里，从石窟里挑出的一块含有百年形成的石纹的天然砂岩。随后花费两年，徒手打磨成型，又让高僧为其加持开光。

    为的就是保各大家族风调雨顺，家和事兴。子嗣道路宽敞，平安无事。

    孙浩对这些从进校第一天就听说过无数次的见闻兴趣不大，不过在进考场之前他特意跑来这里祈了个愿，求的就是考试顺遂，现下正是还愿的大好时机。

    砂岩正面有两个石孔，不深不浅，一样的大小。一个分布在右上方的边角处，另一个却是在正中间靠左的一处圆形石纹上。孙浩把右手放置在石纹上的孔洞，闭上眼睛，虔心回愿。

    摸了摸带有灵性的岩石，孙浩只觉这几天沉浸在心里的压力一减，睁开眼睛，眼底之下一片清明。

    算了算时间方辞意也该好了，孙浩转身打算离开图书馆，正巧碰上了一双带笑的桃花俏眼，眼睛的主人见青年对上了他的视线，眨了眨长眼，睫毛轻颤，眼帘捎带着说不清的媚意。

    只是一个眼神过去，便能生生让人受到十万伏特电压。

    孙浩顿了顿，很快回过神来：“借过。”

    那人反复眨了几下星眸，发觉青年神情愈加凝重，俨然是情绪不满，嘴角噙着的一抹微笑又回到脸上：“这位小哥，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话说得文绉绉的，人也是个水灵模样。孙浩对相貌文雅，作风斯文的人一向没辙......

    撇了撇嘴，孙浩只得先把和方辞意碰面的计划给搁下了：“什么忙？”

    那人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袖口上一枚秀气的翡翠袖扣很是精致，即显低调又不失奢华。孙浩看了一下照片内容—线条繁复杂乱，细细一看还是不难看出照片显示的是一张设计图，只是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见孙浩面带不解，那人解释道：“这是一张珠宝设计图。”随后他又问道：“可以麻烦你带我去一下08号资料室吗？”

    孙浩查看了一下时间，又见面前的人满脸诚恳，拿起了雕像旁放着的背包：“可以。”

    图书馆面积很大，分为上下五层楼，一二三四楼都是配有教室方便学生进行课。第五层则是放置各种各样的资料档案的查阅库，除去老师和专门管理资料的人员，很少会有人专门去第五层。

    孙浩领着男人上了楼梯，两人之间没有交流，空荡荡的楼梯间里除了不齐整的脚步声以外，就只有男人吹口哨的声音。

    旋律和节奏都令孙浩觉着耳熟，听了一会儿后他别过头去正视男人。男人似乎是沉浸在调子里，连青年略带审视的目光也没有察觉到，跟随节奏踏着步子上楼，直接就和孙浩撞了个正着。

    “到了。”孙浩收回了探视的目光，即便心里有些疑问，但他也没有问什么，推开楼梯间的门让男人跟上他。

    “不好意思，我刚刚是不是有些吵？”男人在他身后发了问，想必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孙浩带着他穿过一道走廊后才回答：“没有。”

    图书馆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第五层的走廊里只有几个声控灯，其他地方则是日常昏暗。光线灰暗使得孙浩面上神情更显凝重，眉眼下的阴影更是让他看起来气势不凡，凶悍无比。

    孙浩对没有光线的环境一向敏感，立马拍了一下手掌，把灯亮了起来。男人却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旁，和他并肩走在一块。

    “你刚刚...是在向那块石头许愿？”男人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问了一句，孙浩不习惯突然的接近，往后退一步，面无表情道：“怎么？”

    男人弯起薄唇笑了笑：“挺有意思的...第一次见别人和一块石头许愿。”

    “那是你见闻太少。”孙浩抓紧手上的背包，提快了脚步。男人也跟着加快了步伐，又一次与他擦肩前行。

    见青年不言不语，男人受不住寂静无声的氛围，绞尽脑汁想要找点话题让身边沉默的青年活跃起来：“小哥你知道吗？那块石头可不像学校里传的一样。”

    男人注意到孙浩瞟了他一眼，以为他是起了兴致，又继续道：“这石头可是当初颜老爷子和颜老夫人的定情石。一方将手放置在左边的石孔，另一方则是放在右边，同时祈愿。”

    “寓意为一心一目意中人。”

    男人描述的那是有声有色，精彩万分。可惜孙浩全程不为所动，发觉男人的视线黏在他身上有些时候了他才转过头看向他，回了一句：“哦。”语气冷淡，青年无所谓的态度还是让男人稍感无奈。

    “不巧的是，小哥你在许愿的时候......”

    “我也跟着许了一个。”

    一丝坏笑闪过他俊美秀逸的脸庞，眼尾下弯，尽显暧昧之意。孙浩无视了男人开的玩笑，转身进了08号资料室：“这边。”

    08号资料室里都是存着二十一世纪之前的老文件，男人顺着年代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而后对着孙浩点了点头：“谢谢。”

    “不谢”扔下这句话后孙浩离开了资料室，直冲学校门口。方才不过十几分钟，方大会长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催他怎么还没有好。

    孙浩想了想，回了句：帮了个怪人，废话挺多的。

    赶到校门口的时候，站在铁门边的方辞意呼出了几口白雾，朝他挥了挥手。现下是秋末，一到傍晚便是零下几度，男生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

    孙浩见此有些心疼，他快步走上前用手包住了男生被冻得通红的脸颊：“下次在里面等。”男生蹭了一下温热的手掌心，对着孙浩微微一笑：“没事，没等多久。”

    江柩出教学楼大门的时候下意识搓了搓手掌心，拉上了外套拉链。在学校待到这么晚不是他想要的，学生会事务辛苦是辛苦，但是为了未来在家族能有更高的地位，他必须做出些成就。

    从小娇生惯养的江小公子也就只能憋着一口气，尽量把事情处理掉。即便事情完成了，他还是觉得很不舒心，毕竟学生会长总是先他一步离开学校。

    凭什么......江柩心下不满，在他的认知里，职位高的人理应处理更多更难的事情。想到学生会长完成所有的事务后一脸的轻松他就酸得不行。

    更别说学生会长本人正在学校门口和一个人交流着，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两人之间的互动紧密，江柩捂紧了外衣，眯起眼睛多看了几下捧着方辞意小脸的高挑身影。

    这一看他倒是觉着意外，没想到是孙浩......那神情温柔到和他印象里的时常臭着一张脸的孙浩截然不同，一瞬间让他误以为他是认错了人。

    想都没想江柩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点开了相机。

    直到感觉男生的小脸回温后孙浩才放手，全然不顾自己也是打着寒颤：“走吧。”

    还没走两步，方辞意却是伸出手猛然间拉住了他，趁着青年没留意的一刻男生将嘴唇覆上了他的嘴角，在心里默数了三秒后方辞意才放开孙浩。

    试探了这么久，纵然方辞意还是不太确定...依旧很害怕青年给予他的一切都会因为刚刚的作为而转瞬即逝......但他还是抬起了头直视孙浩，眼神没有躲闪。

    “我是认真的。”

    找好了角度，咔嚓几声，江柩连续按了几下快门，正好捕捉到了方大会长亲上孙大校霸的那一幕。

    连带孙浩没来得及推开男生尴尬放在半空中的手，微微张大的瞳孔，以及俊脸上在闪光灯下不算明显的红晕......

    也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