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子又如何
昨个听孙媒婆儿说,文大爷托她去张家说亲,硬是要娶人家儿子,亏了张家是明白人,没费多大劲就答应了。 杨媒婆儿脸上不显,心说文大爷这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不消化,非得要娶个男媳妇,难道不怕外人耻笑吗,祖宗的脸都没地儿搁了。 今天被文二爷请来,杨媒婆卯足了劲儿想给二爷说几个好闺女,没成想这位也吃脏东西了。 有看法归有看法,但是银子不能不挣啊,绞了绞手里的手绢,杨媒婆有主意了。“呦,二爷,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李家呀,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您非要人家命根子,这是杀人不见血啊,这事儿啊也忒难办了,您这不是难为老身吗?” 二爷嘬了口烟,一听这话乐了,心里明镜一样,只要银子到位就好使,当即招呼下人,“来人,去取一百两银子给杨mama置办几身儿新衣裳。” “得嘞。”有人下去取银子。 杨媒婆儿一听心里高兴了,整了整头上的珠花,道:“呦,您这是下了血本儿了。” “呼…”二爷笑眯眯的瞧了瞧杨媒婆儿,嘴里吐口烟,“只要这事能成,您说要多少钱都行。” 没一会儿功夫二管家托着银子回来了,一百锭银子搁托盘里躺着,码的整整齐齐,一个个的显得那么鲜亮,杨媒婆儿扫了一眼,面上带出个笑脸儿,站起身来施了个礼。 “承蒙您的厚爱,老身我也别推脱了,这天底下呀,还没有我杨老婆子保不了的媒,您放心吧,活的我能给他说成死的,死的也能给他说活喽。” “好好好,”二爷心里高兴,赶紧又吩咐人给拿了五十两纹银,“您拿着花,您不够再来,不叫事儿。” 杨媒婆儿眼珠儿一转,“不瞒您说,这个事儿啊还真不怎么好办,老身到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二爷摆摆手,示意杨mama往下说。 “老身思来想去,这个事儿到最后啊还是得您出面。” “哦?” “您这样…” 一盏茶的功夫,二爷点点头,“就照你说的办,我给你做担保,尽管去办。” “得嘞,二爷您就瞧好儿吧。” 送走杨媒婆儿,二爷挺美,心说我这事儿啊准能成。 把烟杆儿递给丫头,准备上大爷那转悠一圈,探探敌情。可刚路过后院,二爷就听见三爷说话,两三步走进院子里,就瞧见院子一隅养着一只大雁。 一瞧见活雁,二爷心里就美不起来了,看来大哥已经把事儿办成了,这是要上门求亲啊,再听三弟的话,两眼一瞪,敢情就剩我一人儿了呗。 “六子,怎么才弄来一只。”三爷弯着腰瞧着笼子里的活雁,问六子。 “是…是大爷的意思。”六子本来还拦着三爷不想让他瞧见,结果两句话就露馅儿了,正闹得脸红脖子粗。 六子也不知三爷是喜是怒,战战兢兢等了半响才得了一句:“去,再弄一只来。” “好嘞。”六子如蒙大赦,逃似的跑了。 耳听得身后头有人,三爷一转身,一眼就看见了二哥,只瞧他戳在院子门口,脸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正搁那儿运气呢。 “噗嗤”一声,三爷乐了,又叫住六子,“唉,等会儿,再弄两只回来。” “得嘞。” 二爷一听眼瞪得更大了,气的脖子梗梗的,出声骂道:“老三你这是存心寒碜我呢!”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二爷都快气疯了,谁能想到大爷这儿事儿都成了一半儿了,“老三啊老三你比你大哥还坑人,你明知道我还没到那一步呢,哼,等我的儿媳妇娶进门来都得把你们比下去!” 福缘轩点心铺 就没有比孙媒婆儿更能说的了,张掌柜的四口子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掌柜的六十多的人了,颤颤巍巍往那一站,心里是又委屈又憋气,心说哪儿的事儿啊,我们养这么大的儿子说给就给,凭什么啊。 有家丁人把活雁递上来,掌柜的看都不想看,气的直摆手,“拿下去拿下去,看着眼晕。” 不情不愿的换了庚帖,由孙媒婆儿带回去文家合婚批八字,张掌柜的心里是真不好受。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家摊上这个事儿不闹心啊,大少爷还在旁边劝,时不时还给老掌柜的顺顺气儿,“爹啊,没事儿,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张掌柜的也劝自己,好容易好受点,还没半天孙媒婆儿就又来了。 只瞧她手中托着个上等的檀木盒子,又听得上吉之配四个字,差点没呕出血来,本来还想要是个大凶之配还能逃过一劫,这回行了,儿子是给定了。 “您家儿子以后要享福啦。”孙媒婆儿又从袖子中抽出一纸文书,“这是聘书,您收好了。” “您再瞧这个。”孙媒婆儿献宝似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块上等的玉石雕刻的一朵并蒂莲,打眼一看就不是民间的东西,大少爷瞧得两眼发直,说不出话来。 此番算是定了盟了。 孙媒婆儿喜滋滋的走了,剩下四口人你看我我看你,眼泪都流不出来。 又过了些日子,文家的聘礼到了。 孙媒婆儿还特地嘱咐回礼不必勉强,量力而行,张掌柜本来还没往心里去,等看见了从后院排到街上的大箱子合不上嘴了。 好家伙,那么些金子银子就够吓人的了,除了应有的礼饼、海味、活鸡、猪rou、鲮鱼、椰子、酒、京果儿、茶叶、帖盒等,什么叫高丽白菜,东洋花生、夜郎南瓜②应有尽有,掌柜的心说卖了个儿子开了回眼。 礼书比张掌柜家的账本厚一点儿有限,张家不敢耽误紧接着安排茶叶、生果、莲藕、芋头、贺维巾、长裤、鞋③等回礼。 杂七杂八的事儿都弄得了,就等着八抬大轿来迎娶了。 整个北城都知道老张家有大喜事儿,还纳闷呢,这家哪有闺女啊,嫁的是干闺女吧。 刘府 那一天回到家中,刘英臣就把宝生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自个儿的爹听,刘老板听了美的都蹦到房上去了。 刘家开的买卖可不小,在城东头有几间大门脸儿,叫做顺发酒庄,称得上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大酒庄,能挣钱。 只不过那都是前两年的事儿了,这两年不怎么回本儿,还净赔钱,刘老板愁的跟什么似的,无论想什么办法儿都干不过对面的来福酒庄。 “儿啊,你说的这事儿可是真的?”刘老板满脸不敢置信的问自己儿子。 “千真万确,”刘英臣答道。 刘老板舒了一口气,高兴道:“英臣啊,要真如你所说,咱家翻身的日子就要来了。” 刘英臣脸上也笑呵呵的,“可说是呢。” 这一桩喜从天降美坏了刘老板,“那文公子说了具体什么日子了吗?” “就这两天的事儿吧。”刘英臣也不知文家哪天要来,想来也就是这几日了。 “儿呀儿呀,你可要好好的抓住这次机会,咱刘家的生死存亡就在此一举了,攀住文家这课大树,再多十个来福酒庄都干不过咱们家了,哈哈哈…”刘老板说到了自己心缝儿里,哈哈一乐,后槽牙都漏出来了。 “儿子明白。”刘英臣点头。 “走啊,咱们父子喝会子庆祝庆祝。”刘老板大喜过望,看样子今儿是要开坛好酒。 刘英臣上面还有三个jiejie,大姐二姐已经嫁人了,最小的三姐还待字闺中。 三闺女出生之后,刘老板大失所望,一大家子想儿子都快想疯了,盼星星盼月亮,终是在刘老板四十那年盼来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刘英臣也算得上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了。 “爹您换个松分点儿的扳指吧,我看您手指头都勒紫了。”刘英臣瞧瞧自个儿的爹,心里似乎是有点意见。 “不要紧的。”刘老板混不在意,摆摆手继续喝酒。 刘老板此人是个胖子,平生最爱两样东西:一是爱吃,什么叫大鱼大rou,山珍海味,,吃了不老少了;二是爱财,两只手十根儿手指头,带了八个戒指,两个扳指。 哎呀,有钱!发冠上镶的是珍珠翡翠白玉,袍子上绣的是苏绣湘绣蜀绣,就连脚上那双靴子上都镶着俩大珍珠。 刘老板心里高兴,多喝了两杯,哼着小曲儿回房去了。 过了两三天,果不其然,媒婆儿上门了。 李府 自打那天把文二管家轰走了,李老板就没睡过一天踏实觉,一是怕文家报复,二是怕他们来真的。 李老板心里不好受,说起儿子李云川,李老板还真是有一肚子倒不完的苦水。 李家人丁单薄,尤其是到了他这一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宝贝的不得了,平日里管得也严。 李云川性子温和,人也老实,平时不招灾不惹祸,最听爹娘的话。唯一的爱好就是念书,能写一手好字儿,还能赋诗几首。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李老板这儿还没预备好,媒婆儿人就到了。 “李老板,近来可好啊。”杨媒婆有备而来,架势端的可足。 李老板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客气道:“托您的福。” 杨媒婆儿捂嘴一笑,“您哪的话呀。” 瞧着杨媒婆儿的做派,李老板心中打鼓,试探道:“难道说您今儿来是要给我们家说亲?” “没您不圣明的,这不嘛,有一家人家儿托我过来跟您家商量商量。”杨媒婆又道。 眼瞅着李老板的汗就下来了,“哦哦哦,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啊?” “嗨,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就是文家。”杨媒婆儿这么说是想探一探李老板的口风,好琢磨怎么说下边的话。 一听是文家,老头儿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再一瞧太阳xue都鼓起来了,“哪个文家?” 瞧着李老板是这般反应,杨媒婆心中有数,撂下盖碗,又使手绢擦了擦嘴角儿,只瞧她眯眼一笑,“您呀,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啦,昨儿让您给轰出去的可不就是他们家的二管家么。” 李老板心道果然如此,好个狗仗人势的文家,仗着太子的权势欺压百姓,这分明就是强抢啊,脾气一上来当下没有说话。 杨媒婆儿抬眼观瞧李老板的脸色,接着道:“他们家少爷点名要娶您家少爷呢。” “简直胡闹!”李老板一摔盖碗儿,茶水溅了一手。 杨媒婆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面上非但未有惧色,反而满是笑意“呦,李老板,要我说啊,这门亲事您是还是痛快答应了吧。” 只瞧李老板双眼怒瞪,一扬袖子,“让他们做梦去吧,不可能的事儿!” “瞧您说的,您可是大买卖家儿,比我这个妇道人家可瞧的清楚,”杨媒婆一瞧火候差不多了,又说起文家的条件,“文家是什么身份地位,是您得罪的起的吗?人家的吃穿用度可比您家强之万倍,没有不好的,十几进的大宅子,您家儿子嫁过去可就剩下享福了,再说了那文少爷身高八尺,五官周正,长相俊美,还怕你家公子瞧不上吗?” “你少在这框我,区区一个五品的官儿能强到哪去”?眼看着李老板就怒了,蹭从太师椅上窜起来,“我一张状纸就能让他告老还乡!” 杨媒婆儿一听李老板这话这么有底气,就知道他必然是有后台的,否则的话一个小小的酒楼老板不可能说出这样的大话,更何况他这是一点儿都没把文家放眼里,二爷说的话果然没错,冲着李老头这个脾气,这事儿肯定能成。 杨媒婆儿这么一想也有了底气,开口道:“您可别忘了给文家撑腰的人是谁。” 一听这个李老头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不暇思索道:“太子又当如何!” 杨媒婆儿心里讥笑道,就你个糟老头子还敢在市面儿上混呢,骨头都不知道让谁啃了几回了,“李老板慎言。” 李老板轻哼一声,满脸的不屑,“哼,不用你一个妇道人家提醒!” “老身该说的话都说了,您好好想想吧。”杨媒婆成功的把李老板激的口不择言,起身就走。 “好走不送。” 杨媒婆儿嘚嘚瑟瑟的进了文府,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嘴里镶的大金牙都快呲出来了,“二爷我跟您邀功来啦。” “哦哈哈…”二爷哈哈大笑,赶紧将杨媒婆迎进屋来,喜道:“好好好,事情办得如何,说来听听。” 杨媒婆满脸的喜庆,就跟这就要成亲似的,“李老板脾气果真暴躁,还齁没脑子,让我激了两句就跳了脚了,这事儿准有谱儿,这接下来啊,就看您的啦。” 二爷喜上眉梢,心说我这一桩算是成了,又吩咐人下去拿钱,“好!有赏,管家,去拿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