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很多
楚韵潮今天是一个人去喝酒的。 百乐在处理家事,林大少爷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在养着呢。 百父年纪大了,人也比年轻的时候糊涂了不少,在外面玩的时候没注意保护措施,现在喜当爹,年轻的beta小姐哭哭啼啼的闹上门了。 是个beta小男孩,对百乐的威胁并不大——每样事物都有自己的鄙视链,beta男是abo歧视链的最底层:没有信息素,资质平庸,生育能力有限。 也正是因为此,为了确保后代的性别,alpha和omega的结合仍旧是豪门乃至整个社会的主流。百乐那个整天种种花溜溜狗的母亲就是一个被娇生惯养大的omega。 他们不用付出beta的努力来证明自己,因为他们天生长着有漂亮的zigong和美丽的面庞,等年龄一到,他们就从家族笼子飞到另一个笼子——由他们的alpha丈夫打造的。 问题不在于百乐的那个便宜弟弟,他的母亲只需要一笔昂贵的抚养费就可以打发,而在于他的omega母亲,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的丈夫是个在外鬼混的风流浪子。 alpha圈流行着个笑话,牛奶喝多了会对信息素感知失灵。不然为什么那些omega能把一厢情愿、幸福美满演绎得那么到位呢? 在圈内,只有少数的omega可以“有范围”的挑选他们的结婚对象,楚韵潮的母亲白妤就是其中一个。 白家本就是世代的豪门,祖祖辈辈打下来的基业累积到现在,知名的商场、住宅、酒店、餐厅,背后几乎都有白家的势力,甚至涉及军政方面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个“有范围”的意思是在尊重白妤意愿的情况下在圈子内挑选。 楚韵潮的父亲是一个beta。 这段婚姻不在“有范围”内。 他们认识的时候,楚父还是个协管交通的小警察。和老套的电视剧一样,白富美和穷小子的故事总是由一次冲突开始,楚梁和白妤的开始就是愣头青拦下了闯红灯的大小姐。 年轻的beta木讷但温柔体贴,让白妤坚信自己找到了脱离信息素和地位支配的真正的爱情,即使白家一家剧烈的反对,白妤还是义无反顾且心甘情愿的嫁给了楚梁。 为此,白家曾和白妤闹翻过,直到楚韵潮出生,他们才开始缓慢而无奈地接受。 现在,白妤还常在公共场合抛头露脸的演讲以鼓励omega追求自己的爱情,有很多omega还把她当做偶像看待。 楚韵潮一度觉得可笑。 白妤曾经爱的是不用信息素捆绑她的楚梁,现在爱的是一个和她有高信息素契合度的alpha。 曾经她和楚父发誓至死不渝,结局却是满城风雨的惨烈收场,到现在,她甚至不再提关于他的过去。 她告诉他应该追求爱情,却为他安排过那么多她认为合宜的相亲对象。 楚韵潮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上位者的高高在上还是全部人的心口不一。时间久了,只觉得一切都可笑得趋近扭曲狰狞。 …… 喝完第二轮的时候,楚韵潮已经有些醉了。 他的衣服单一,除了白色便是黑色。今天他随意的穿了件白衬衫配西裤,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眼角微红,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加上他年纪看着小,出来钓的以为他是学生,好哄,三个青年结对端着酒杯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小弟弟,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楚韵潮看了三人一眼,黑色的眼珠转了转,眼神依次从他们的脸上飘过,“beta、beta、beta……” 他们三人都带着抑制信息素的颈链。 但有些可笑的是,都是假的。 其中的一个人忍不住开口,脸色有些难看的压低声音道:“你他妈的不是beta?” 楚韵潮嗯了一声,他微微扬起下颌,手指划自己过空无一物的脖子,“你说得对,傻子都知道。” 所以你是傻子吗? 三个傻子面色铁青的走了。 然后楚韵潮一转头,就看见吧台上一个戴眼镜穿着西装的alpha朝他举杯微笑,“风度翩翩”的向他走来。 可惜狐狸皮下藏着的还是狼,只是稍微会伪装些罢了。 酒吧是楚韵潮的。 准确来说,是林斯和他打赌时输的。 他懒得经营,一向是放养。好在这里工作的人还记得他们老板长什么样——吧台的调酒师向他的老板比了个手势:加料了。 楚韵潮挑眉。 “小美人,能请你喝一杯吗?”alpha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曲曲手指,酒杯被推到桌子中间。 红色的液体晃动着。 楚韵潮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昏暗闪烁的灯光中看出他是个“小美人”的,又或许对方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爱装逼的近视眼。 楚韵潮看了眼放在桌子中间的酒,酒杯的杯壁扭曲的投射出对面alpha的脸颊,像一副印象派特点十足的画。 他觉得有点无聊,“有人喜欢这种吗?” 有的话,是恋父癖的小狗狗吧。 alpha没听懂意思,以为他是问他是什么信息素,性别优越感冒出头,顿时觉得拿下对面的beta十拿九稳。 为了哄托气氛,还十分装逼从烟匣里取出一支雪茄,朝着楚韵潮的脸颊吐出口烟,轻哼一声,“我只能说——我比较特别。” 的确特别。 十分钟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alpha扔在酒吧后路,楚韵潮“礼貌的”请他喝了那杯加料的酒,酒杯里塞着未燃尽的雪茄顺势插在他能说会道的小嘴里。 可惜无氧环境下,雪茄很快就无聊的熄灭了,留下一堆枯萎的灰烬。 呜呜呜唔。 “你说什么?”楚韵潮体贴的蹲下靠近他。 霓虹灯的半束光打在他的脸上——黑发黑眸白肤,看着确实像好骗的涉世未深的学生。 alpha惊恐万分的蜷缩着向后退,蠕动得像臭水沟里的蛆虫。嘴角被撑出的血沾染着杯口混合唾液和泪水从脸颊往下流。 “你……求……放……唔唔……” “啧。”楚韵潮嫌弃的起身。 血里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 是劣质的皮胶味。 他向后退了两步。 因为鞋是白色的。 下水道的东西,很脏。 酒吧服务员把停车场的车开来,“先生,要我送你吗?” 楚韵潮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目睹alpha的惨状,清秀的beta笑得有些僵硬勉强。 “那你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呢?”楚韵潮觉得疑惑,送他回去?这是句再清晰不过的暗示,他笑了笑,声音刻意压低的嘲弄,“你的表情不是在说我不想陪变态睡觉?” beta吓得花容失色,“先生……” 楚韵潮觉得,他再不去接钥匙,钥匙就要从颤抖的手中被哆哆嗦嗦的抖掉了。 他可不想这样。于是接过beta手上的钥匙,“你鞋脏了。” 就算是单纯的送我,都不配。 …… 车开到环山公路时,那股劣质的皮胶味还是没完全散去,阴魂不散得沾染着他的肌肤。 楚韵潮皱了皱眉,从车前座的储物盒里拿出香水。 是他上次找调香师定制的——不浓不腻,夹杂着酒香的,有些清甜的蜂蜜味。 是那个alpha的味道。 楚韵潮的心情稍微美妙了些:排除百分之九十九的傻逼,剩下的百分之一还是有点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