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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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晛狭促地眯起眼睛,收敛笑容,顿了顿,阴郁地问:“什么意思?” 阮秋屿搜寻回忆,照实说:“当年,我碰巧经过更衣室,听见许狄向你表白。” “之后你们在一起,你出国,许狄追随你。”他停顿一秒,诚挚地继续说:“他很爱你。” 许狄与屈仰山情断仲夏之夜。他伤心欲绝时,是沈晛给予安慰,拥他入怀,柔声安慰。许狄无法拒绝他的温柔,不想,不能,不会。从此沉醉于名为”沈晛”的酒,长醉不复醒。 意料之外,似乎这瓶酒不再与人共享,沈晛的身边也只有许狄。 “原来你全知道。”沈晛说。 “你为什么要骗我?”阮秋屿淡淡地说,执意要知道答案。 沈晛邪气一笑,撒起谎信手拈来:“我想知道有没有可能和你发展一段婚外情。” “我承受不起。”阮秋屿说。 “屈仰山...对你很好?”沈晛又探究地问,“他...很爱你?” 阮秋屿吸一口奶茶,掩饰眼底的慌乱,轻轻应一声”嗯。” 两人一时无言,沈晛却说要走了。 不知何时轿车旁站一位混血女士,像妖娆奔放的吉普赛女郎。 沈晛揽住她的腰肢介绍说,这是我的未婚妻斐。 阮秋屿怔忡地看向他,嘴唇嗫嚅着,终究没问只言片语。只对斐说,我是阮秋屿,很高兴认识你。 城市永不眠,深夜十一点半的街道人来人往。 昏暗车厢内下沈晛的脸不真切。坐在后座的阮秋屿想,沈晛没有对他念念不忘,也不珍惜枕边人。“枕边人”可以是任何人,可以是许狄,也可以是样貌漂亮的某某。”许狄”也可以是任何人,是每一个如许狄般爱沈晛,祈盼与他百年偕老的人。 沈晛喜欢任何人,他的心割裂许多块,分量轻的赠予”许狄”,分量重的自我封存。 阮秋屿忽觉许狄与他一样可怜。又觉得没必要,他们不过彼此讨厌。他讥笑自己同情心泛滥。 下车后,阮秋屿走到沈晛的车窗前,犹豫几秒,低声问道:“沈晛。你订婚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吗?” 沈晛仰头望向他清亮的眼睛,他为这双懵懂纯澈的眼睛吸引着迷,但他们没有未来。他了然阮秋屿的心事,所有人都知道,包括许狄。沈晛点点头说”是”。 他沉默着目送车驶离。相比可怜,阮秋屿觉得彼此更像相互折磨。四人的闭环里一扣环一扣,我爱你,你爱他,他爱某某。像一个俗烂的肥皂剧。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他边翻看演出照片边等屈仰山回家。 半夜一点,鹅毛大雪终得消停。有人出门堆雪人,有人戚戚我我,而屈仰山从公司回到家。 屋里有贴心人为他亮起一盏灯,也有人等他回家。阮秋屿睡在沙发上,长绒绒的睫毛像被细雨打湿的蒲公英,下一秒,蒲公英扑簌扑簌地颤动。他揉着酸胀睡眼,枕头湿润了一大片。晃神过后辨认出近在咫尺的屈仰山,声音低哑地说:“你回来了......” “我的手机忘在办公室,所以没接你的电话。”屈仰山盯着他的眼睛,主动解释。他背着灯光阴影站在阮秋屿面前,凌厉的气场柔和许多,给阮秋屿一种屈仰山很爱他的错觉。 他不疾不徐地继续说,语气轻柔不少:“顺便在公司处理公务。” “哦...”阮秋屿心情低落,低声说,“你今晚和宋绛一起吗?” “嗯。”屈仰山下意识应道,却见阮秋屿心碎地看着他。 屈仰山迟钝地彻悟阮秋屿的目光,他无意识中将真话全盘托出。他受不了阮秋屿这样子,盯着他,语气带着一丝懊悔又自认为诚恳地说:“事务太忙,忘了今晚的演出。” “抱歉。” 道歉信手拈来,屈仰山以为阮秋屿只是难过他忘记去看演出。道歉就好,像上学迟到的学生向老师道歉,像做错事的孩子向父母道歉。道歉就能获得的原谅,无足轻重。 他只是和朋友吃了一顿饭,只是恰好忘记阮秋屿的演出。 他理想当然地想,阮秋屿会原谅他,一如往常。 阮秋屿无力地看着他,空气静谧几秒,他长叹一口气,如往常一样问:“喝牛奶吗?” 明亮的灯,阮秋屿,一杯睡前的温牛奶,组成屈仰山的家。 温暖,包容,暖心。 明起明灭的灯,凉透的饭菜,死气沉沉的空气,阮秋屿的围城正一块一块的坍塌。 暗淡,冰冷,窒息。 卧室静谧,阮秋屿被屈仰山裹在怀中,发丝紧贴在他心口。昏睡之际,他梦见一个真实的梦。 一个平凡的夜晚,大学生阮秋屿经过学校的植物林,见到熟悉的人影。 明亮路灯下,许狄在屈仰山怀中抽泣,哭得伤心:“医院的床位要等三个月,可是mama的病等不起啊...就算等到床位,我也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屈仰山不忍心许狄难受,温柔地抹去他的泪痕,轻拍后背安慰道:“宝贝不要哭。阿姨的床位我来安排,剩下的医疗费我来出。” 许狄的母亲重病,屈仰山不仅安排床位,还付医疗费。 屈仰山爱人如爱己,倾己之力百般疼爱。原来屈仰山是会爱人和疼人的,只是不爱阮秋屿,自然不会为他思虑周全。